005

  屋外暮色四合,天色昏暗。
  屋内顶灯澄亮,如雨如雾般泼洒而下,无声无息消融在二人骤然缩短的亲密距离里,映亮了裴幼珊一双怔然的眼。
  这是一个笨拙又柔软的吻,像在亲吻松软的水果果冻。
  五秒后,裴幼珊心里头轰的一下,炸开一朵色彩绚烂的蘑菇云。
  澎湃的气血登时将她白皙的面颊晕染得通红如霞,娇艳欲滴。
  她终于回过神来,急急伸手推开身前的人,眼中倒映出那张漂亮的脸蛋,满面羞红又不知所措。
  这个吻来得猝不及防,来得出乎意料。
  更重要的是……
  这他妈是她的初吻啊!
  她用手背掩着唇,身子往后倾,拉开二人之间的距离。
  “你、你干什么!”
  徐静舒回答得理所当然:“亲你。”
  裴幼珊的脸持续升温:“好好的,你亲我干什么?!”
  徐静舒没说话,突然开始凝望她,若有所思。
  几秒后,一脸坦然、真诚地说:“我以为你看着我是希望我主动。”
  裴幼珊满脸懵逼:“???”
  “主动什么???”
  徐静舒答得正正经经的:“主动满足你的需要,做情人该做的事。”
  裴幼珊只需要她在“有需要“的时候出现。
  刚才望着她的眼神又灼灼热烈,虽然曾经短暂挪开过一瞬,但又很快挪了回来,好似不会轻易放过她。
  这让她不禁在心里揣测。
  ——这或许是一种让她主动点的暗示?
  于是情人经验为零的她秉持着“我有职业操守”的心就这么直截了当地上了。
  但现在的情况,显然不对劲。
  金主好似没有和她产生肢体接触的想法。
  看起来还有点……纯情。
  “情人”和“需要”这两个字乍然落在耳畔,裴幼珊猛然反应过来二人现在的关系,并成功对上了徐静舒的脑电波,一时间更加又羞又无言。
  她是有需要,但、但那天说的也不是那个意思啊!
  她红着脸低声道:“……咳,我不是那个意思。”
  气氛过于尴尬。
  她开始靠喝水分散注意力,但思绪一静下来,就会不受控制地翻出刚才发生的事情。
  就连唇瓣都还沾染着那份柔软的温度,轻飘飘的,既真实又不真实。
  她被亲了……
  羞意登时更深,恨不得把整张脸都埋进杯子里去!
  徐静舒见状,登时明白自己会错了意,白搭一回主动。
  但看裴幼珊反应这么大,她反而忍不住问一句:
  “岳小姐,第一次包养人?”
  有经验的金主应该不至于这么……容易害羞?
  裴幼珊握着水杯的手一紧,脑子里立马掀起一场头脑风暴。
  被看出来了?
  就这么被看出来了??
  那她太好看穿了吧???
  不行,防人之心不可无,她不能让小情人看轻自己,觉得自己像水一样,一眼就能看到底!
  所以她要——
  青铜装王者!
  她当即露出个笑,摆手道:“怎么可能,我这方面的经验可多了!”
  说着不禁昂首挺胸,努力塑造老金主人的自信形象。
  徐静舒抬眉,没有反驳。
  出钱的最大,她说是就是吧。
  于是毫不怀疑地继续喝水。
  老金主人裴幼珊的视线一直漂浮在半空中,久久不敢直视身边的人。
  半晌,她才找到一个话题打破寂静的空气:“许歌你……谈过恋爱?”
  徐静舒不假思索:“没有。”
  裴幼珊略感错愕,扭头看向她时反而在她的脸上看出了“1+1=2”的坦然与理所应当。
  “那……包养呢?”裴幼珊忍不住继续问下去。
  徐静舒还是那样坦然:“你是第一个。”
  也是最后一个。
  这段关系对她来说,就跟玩新游戏一样,上手图个新鲜感,过了这劲就不会再有第二次。
  “第一个”是三个字轻轻落在耳畔,裴幼珊猛然别开视线,偏头看向桌上的花瓶,内心震撼无比。
  草!那刚刚的吻不就是她的初吻?!
  原来大家都是新手上路??
  可那个橘子的味道又是怎么回事?
  作为一个喜欢橘子的人,她有一点在意。
  是无意为之,还是有备而来,想讨她这个金主的喜欢?
  她犹豫片刻,终是开了口:“……你来的时候吃了糖?”
  徐静舒随口应道:“嗯,朋友给的,来的路上就顺便吃了。”
  “岳小姐也想吃?那我下次帮你要几个。”
  果然是个意外。
  不过她仔细想了想,虽然是个意外,但她的初吻是她最喜欢的橘子味,接吻对象还是自己喜欢的菜,总的来说……还是很美好的!
  这么想着,她的心情又灿烂了几分,微笑回道:“没事,我随便问问。”
  徐静舒淡淡地点了点头,继续喝水。
  裴幼珊偷偷打量她几眼,只觉得她这个人不论何时看去都平静如水,泰然自若,好似对一切都漠不关心。
  哪怕她们刚刚献出彼此的初吻。
  哪怕她刚刚被她推开——
  “岳小姐。”
  裴幼珊的思绪突然被打断,耳边响起徐静舒从容成熟的声音。
  “你刚刚为什么要推开我?是不愿意跟我产生肢体接触吗?”
  裴幼珊:“?”
  她很意外。
  明明看着一副天塌下来都懒得管的样子,心里却是在在意这些?
  ——这是什么可爱的反差啊?!
  她抗拒不了这样的反差萌,看向徐静舒的眼神都因此多了几分爱怜。
  但她没有从对方身上看见“可怜”两字,反而又看出了一种“理所应当”。
  就像是学生碰到了难题就会去请教老师那样理所应当。
  她一下就心软了。
  归其根本,是她这个当“老师”的错。
  是她还没有适应两个人突破纯洁底线的关系,一时反应不及。
  小小的动作,伤害却那么大……
  惨。
  许歌惨。
  于是她轻轻拍了拍徐静舒的肩头,一边担心她的小心灵会受到伤害,一边安抚道:“没有的事。”
  “这次是太突然了,我还没有心理准备,现在已经有啦,你不要多想。”
  态度亲和得就差把人搂怀里再慈祥地说一声“妈妈爱你”了。
  徐静舒听见这个答案,轻轻地扬了一下眉毛,似笑非笑地说了一声:“好。”
  她放心了。
  金主不是讨厌自己就行,否则才四天两面的关系就莫名其妙闹崩,被许歌知道了又有的她笑的。
  裴幼珊默默把她划进“大可爱”的范围,又想了想,决定还是好好解释一下自己的眼神为何如此火热。
  她撑着下巴:“许歌,我喜欢长得好看的人,也喜欢看长得好看的人,而你长得就很好看,你懂吧?”
  ——金主是个颜控。
  徐静舒从容应答:“嗯,懂。”
  就是再出现一个比她好看的,她就被淘汰了的意思。
  甚至可能更过分一点,有一个收一个,直接组个三宫六院。但这就会引来一个麻烦,情人之间为了金主大打出手。
  这种情况她不是没见过,想想就很烦。
  她不喜欢卷进第三者的纷争里,也不喜欢喜欢卷进无聊的争风吃醋里。
  如果一个游戏让人感到烦闷不快,那还玩什么?
  于是她问道:“岳小姐现在除我之外还有别的情人?”
  要是有,她现在就先把这个金主“淘汰”了。
  裴幼珊摇了摇头:“就你一个。我没那么滥情,也没那么多精力应付那么多个人。”
  她本来就没有包养人的想法,现在这一切都是意外发展。
  而且就一个许歌都能被她忘在脑后四天,遑论更多?
  再者说,也不是人人都能像许歌一样长在她的审美点上,一点都没偏。
  徐静舒又一次放心了,问道:“还没问过,岳小姐的工作是?”
  裴幼珊愣了一下,这才回答:“就一破写文的。”
  又补充了一句:“家里有点小钱,经济很自由,你别担心,我养得起你。”
  她暗暗祈祷徐静舒不要追问笔名。
  写作对于她来说是私人事情,不论成绩好坏,她都不想被身边太多人知道,打破这个隐私空间。
  徐静舒露出了然的神色,察言观色,当真没追问笔名。
  裴幼珊松了口气,十分庆幸这位情人不仅漂亮还会看人眼色。
  两人加了微信,在裴幼珊的提议下,一起出门吃晚饭。
  这是两人第一次一起吃饭。
  徐静舒对饭菜没讲究,也不挑食,便把点菜权全权交给裴幼珊,低头看手机信息,还抽空回了个工作邮件。
  裴幼珊一边翻着菜单一边悄咪咪地打量对面的人。
  暖黄明亮的光线从头顶上照落下来,描摹她无可挑剔的轮廓。卷翘的睫毛低垂着,在眼睛下投落淡淡的阴影。
  说是赏心悦目一点也不过分。
  裴幼珊对此感到心满意足。
  眼睛得到满足,心情就会变好,胃口也会跟着变好。
  她越发觉得漂亮的小情人果然是“下饭菜”没错。
  伴随着轻缓悠扬的古典小调,服务员将菜一一端上桌,然后沉默体贴地走开,不打扰二人共进晚餐。
  徐静舒熄灭屏幕莹亮的光,放下手机,微微坐直身子,准备尽职尽责地陪金主吃饭。
  但当视线落在菜品上时,反而停止不动了。
  她脑子里冒出了一个问题。
  裴幼珊慢条斯理地喝了口汤,见她不动,便开口问:“怎么了?不合胃口吗?”
  徐静舒听见声音,缓缓抬起眼:“不是,我是在想一个问题。”
  裴幼珊轻轻放下勺子:“什么问题?”
  徐静舒十指交叉,托着下巴,徐徐道:“不知道岳小姐还记不记得……”
  “你说我是‘下饭菜’。”
  裴幼珊:“……”
  徐静舒脸真诚地看着她:“岳小姐,你说的‘下饭菜’,是什么意思?”
  来了,是公开处刑!
  裴幼珊刻在dna里的尴尬又开始躁动了,让她十分想拨开面前的碗筷,当场表演一个以头抢桌,再找个地缝钻进去告别人世。
  ——呜呜呜,孩子以后一定不乱喝酒了!
  求知欲蓬勃的徐静舒微微一笑,用那十分好听的声音喊了一声:“岳小姐。”
  然后就没话了。
  话不多,其意却在耳边绵延。
  裴幼珊仿佛能听见她附在自己的耳边笑着说:“我真的想知道,你告诉我好不好?”
  脸皮子薄的裴幼珊缓缓扶住额头,尴尬得脚趾蜷缩。
  突然觉得,这个“学生”太勤学好问,也不是什么好事……
  架不住徐静舒热情的求知欲,裴幼珊妥协开口了,语调迟缓无比。
  “意思就是……夸你好看。”
  徐静舒:“嗯?”
  就这个而已?
  裴幼珊:“咳,就是说你漂亮得让人看着就能……就能多吃几口饭。”
  唉,她以后可不敢乱喝酒了。
  喝醉了再冒出“下饭菜”这样乱七八糟的话,甚至更乱七八糟的话来,那她可以英年早逝了。
  接着她听见徐静舒了然地发出一声:“啊,原来是这样……”
  她缓缓抬起头,就看见徐静舒唇边带着一缕笑意,兴致勃勃地看着她,礼尚往来了一句:“谢谢,岳小姐长得也很下饭。”
  裴幼珊:“……”
  她的耳尖红得不像话。
  “……吃饭!”
  再说下去,故宫都要被她抠出来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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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裴裴,史上脸皮子最薄的金主。
  搞我们小裴尴尬和搞我们小裴,在这两件事上,我们小徐一直有一手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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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着我们小徐学夸人,大家学会了吗,学会了就可以去对线(不是)夸人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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