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节

  苍白面容透着阴鸷与狠戾,浓浓杀机挟着帝王威势自他身上溢出,仿若将人割碎。
  “我也不想的。”韶音往后一仰,柔韧的腰肢弯出惊人的弧度,“可是下面太冷了。”
  她是中书令李大人养在府上,精心教导的舞姬。
  容貌绝色,身段美丽,送进宫想要讨裴九凤的欢心。
  可是裴九凤幼年吃够了女人的苦,平生最厌恶女人,如舞姬这般绝色丽人,在他眼中如枯骨。
  他满眼厌恶,苍白削瘦的手指掀起被褥,卷起她便朝下方甩去!
  别看他单薄瘦削,风吹就倒似的,力气倒是大得很。
  韶音连被子一起被摔下去,因为有被子的缓冲,倒没有吃苦头。
  扒开被子站起来,这才道:“皇上好凶,我为讨皇上欢心,辛辛苦苦画了很久,皇上不领情还凶我。”
  裴九凤是想杀了她的。
  贱人敢爬他的床,吃了雄心豹子胆!
  但是听了她的话,唤人进来的话便是一凝,顿了顿,拧眉道:“你画这个,为了讨好孤?”
  不是为了爬床?
  “是啊。”韶音打理着衣衫,将衣着打理整齐,这才规规矩矩地站好,“我画了很久呢!”
  裴九凤皱紧了眉头。
  低头看那幅涂鸦。
  “站远点!”涂鸦一角被遮挡住,他冷喝道。
  韶音乖觉,弯腰抱起被子退后,将涂鸦露出来。
  “你真的不走剧情啊?”灰灰哭丧着脸问,“求求你了,都第三个世界了,你别玩了,好好做一次任务吧?”
  它是看出来了,韶音打定主意不死了,不然不会费这么大劲画画。
  它早该看出来的。
  刚才它就不应该抱着侥幸心理。
  “急什么?还有两年呢。”韶音轻描淡写地说,“这两年中,我什么时候死不行啊?”
  离女主进宫还有两年。
  她是活在传闻中的炮灰。
  灰灰:“……”
  信她才有鬼。
  当初做皇后的时候,她就是这么说的。结果搞死了男女主,自己快意终老,呵呵。
  但它知道自己说什么都没用。她现在还肯哄它,真的戳穿了,她哄都不会哄它了,该怎样还怎样。
  “谁教你的?”裴九凤绕着涂鸦转了一圈,新鲜感和刺激感令他情绪不错,没有立刻将韶音拉出去砍了。
  韶音柔顺地答:“我自己想的。为了讨皇上欢心,我学了很久很久。”
  裴九凤不反感别人讨好他。
  或者说,没反感到要杀人的地步。
  只要不是爬床,别的都可以忍。
  他想到什么,眼睛微微发亮:“跟孤来。”
  大步往外走去。
  韶音小步跟上:“皇上,要去哪儿?”
  “去宣明殿,孤要你在天亮前再画一幅。”裴九凤说着,唇角弯起来。
  这么有趣的事,怎么能让他自己看呢?
  那些庸臣们也该看看才是。
  韶音脚步一顿,说道:“皇上稍等,我去取颜料。”
  让灰灰将颜料放在床后不起眼的地方,自己跑去取了过来。
  并依依不舍地将被子放下了。
  裴九凤未察觉,站在寝宫外等她。
  韶音着了薄薄纱衣,拎着几只小桶跑来。
  夜风吹来,纱衣拂动,曼妙身躯显露出来。
  青丝飞扬,衬托出如玉容颜。
  乃是世间不可多见的佳人。
  然而裴九凤毫不动容。
  世间红颜在他眼中皆是枯骨。
  甚至想道,她穿得这么少,不怪他误会她是爬床的!
  第51章 暴君的花瓶3  以其人之道。
  夜色中的陈国皇宫, 肃穆而寂寥。
  一座座巍峨宫殿蹲伏于暗色中,犹如一头头沉睡的远古凶兽,一旦被人吵醒,便会睁开硕大眼瞳, 张开巨口将人吞吃入腹。
  然而皇宫的主人丝毫没有这种担忧。大步如风, 穿破浓浓的夜色, 衣摆飞扬,长靴踩出肆意而兴奋的节奏。
  韶音提着几只小桶, 紧跟在裴九凤的身后。
  宫人们都歇下了,长长的宫道上缺少了一道道忙碌的身影,显得空旷而沉寂。
  只有裴九凤身边伺候的宫人, 挑灯相随左右,顾忌裴九凤的心情, 半点声响都不敢发出, 脚步声都放得轻之又轻。
  秋风卷过落叶, 滚过空旷狭长的宫道, 发出簌簌的声响。
  韶音觉得有点冷,缩了缩肩膀。
  她穿来的时机不凑巧, 原主前来邀宠, 穿得少之又少。深秋夜里,只披了两层薄纱, 实在不够。
  好在一路去往宣明殿,裴九凤兴奋之下步履极快, 韶音没他腿长, 不得不加快步频,倒也走得身上渐渐热气腾腾起来。
  不多时,一行人抵达宣明殿前。
  这是天子与朝臣们进行朝会的地方, 恢弘的宫殿建造在一层层台阶之上,愈发显得巍峨肃穆,不容亵渎。
  “就在这里。”抵达宣明殿门口,裴九凤在一旁站定,指着一片区域,眸光闪烁,“画吧!”
  韶音瞧了瞧,嚯!
  是他寝宫那块地方的十倍。
  这下可不怕冷了。
  画完这些,她还得额头冒汗。
  “是。”韶音应了一声,随即将调料小桶放在触手可及的地方,拿起刷子,弯腰在地上描绘起来。
  裴九凤颇为感兴趣,负手站在一旁,瞧着她的举动。
  宫人们很有眼色地一字排开,用灯笼将这片区域照亮,免得韶音看不清楚,画出纰漏。
  一旦惹了裴九凤不开心,不仅韶音要死,他们这些思虑不周的宫人们也要陪葬。
  殿前空旷,月辉从容洒落,加之灯笼映出的光芒,足以让韶音看得清楚。
  小桶内的颜料不够用,韶音暗中吩咐灰灰加料。裴九凤这会儿兴奋着,倒没注意颜料够不够用的问题,而且灰灰不是一次性加足,而是用一点加一点,并不起眼。
  画了大半夜,终于将一幅深渊涂鸦完毕。
  这时,天色已经蒙蒙亮。再过不久,朝臣们就要前来了。
  韶音将笔刷放进枯竭的小桶内,抬手抹了抹额头的汗,望向裴九凤道:“皇上,幸不辱命。”
  裴九凤已经站得远了。
  自从深渊初现雏形之后,那漆黑的、仿佛吞噬人魂魄的画景,让他明知道是假的,也不再靠近。
  此刻,借着微微天光,望着那精致恢弘的巨型涂鸦,少年眼底灼灼明亮。
  “好。”一夜未眠,他清澈的音质变得干哑,“孤很满意。”
  韶音柔顺地低头,躬身站立在一旁。
  “下去吧。”裴九凤观赏着深渊涂鸦,头也不抬地对她挥挥手。
  “是。”韶音柔顺地道,提着小桶离去,打算补个觉。
  而裴九凤不仅将韶音撵走了,连贴身服侍的宫人们也撵走了。
  他自己站在殿前,害怕又喜欢地看着那幅深渊涂鸦,眼底闪烁着。
  不多时,有臣子出现在殿前的广场上,裴九凤这才收回视线,隐身在一根廊柱后面。
  朝臣们前来的时辰差不多。
  近乎八成臣子都是同一时间来的。
  百余人出现在殿前的广场上,犹如分散在白纸上的芝麻粒,并不起眼。
  直到他们渐渐走上台阶,来到宣明殿前,才显出拥挤来。
  “这,这是什么?!”
  有人看到宣明殿前的涂鸦,颤抖地指着问道。
  “什么?”
  “啊!宣明殿出事了!”
  “这是,是什么时候的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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