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5节

  感到自己的意识如被蒸发般一点一点脱离自己的身体,林辰暮只觉得整个灵魂都在旋转、飞逝。王长贵那疯狂的嘶吼声逐渐远退,终于彻底消失,各种喧嚣渐渐离他远去,仿佛世界上只剩下自己一个人,寂静一片,时间似乎也停滞下来。
  就当林辰暮都觉得自己死了的时候,胡乱挥舞的手不知道碰到了什么,他浑身一阵剧烈的颤抖,仿佛有电流涌流全身每一条神经一般,一种莫名的感觉直钻到灵魂的至深处,使他脑海中浮现出一些画面。幻象纷呈,却又好像是他所亲身经历、亲身感受的一般,那么真切逼真。
  林辰暮脸色神色不住变化,时而凄惶、时而幽怨,时而痛苦、时而祥和,替换不休。
  不知道过了多久,或许是千百世,也或许只是弹指间,林辰暮停下了颤动,紧闭着的双眼也缓缓睁开,眼中闪出逼人的神采,只觉得大梦一场。可在梦中,他却经历了常人所难以想象的酸甜苦辣,就仿佛多活了一世似的。身子也犹如脱胎换骨、洗髓伐毛一般,血液里流淌的都是无穷无尽的力量,似乎都要溢出来了。
  王长贵的手仍旧紧紧掐住林辰暮的喉哝,并且不断地收紧,可林辰暮却没有丝毫不适的感觉。他下意识的念头一闪,整个人却像是刹那间化作了一缕轻烟,毫无阻滞、毫不费力的自王长贵手中滑脱,然后身形一转,已经转到了王长贵的身后,如法炮制地捏住了他的喉哝。
  这突如其来的变化,令所有人都是大吃一惊。陈雪蓉经过刚开始的错愕之后,脸上又露出了兴奋和惊喜的表情,问道:“林辰暮,你,你没事?”险些激动地哭出来。
  王长贵更是像见鬼一般,全身一震,露出难以相信的神色,脸上的血色一下退尽,像死人般苍白,颤动的唇喃喃道:“不,不可能,不可能……”就像是泄了气的气球,失魂落魄的,没了半点精气劲儿,整个人立马就老态龙钟起来,不复刚才的神勇,反倒像是随时都有可能走到终点的老者。
  “你?”女子也停下她的身形,有些惊疑地看着林辰暮。锐目射出森冷的寒芒越过虚空,直看进林辰暮的眼里,似乎望进他灵魂的最深处,想要探寻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林辰暮从未见过任何人的眼神及得上女子一半的锐利,惊人的地方更在于其眼光形如实质,像一个千斤重的大锤,从自己的眼中透入,一下又一下重重敲在心灵的深处,令他呼吸不畅,心内惊悸,全身几欲软化,一颗豆大的汗珠从额角涔涔滚下,也不敢伸手去拭。
  林辰暮手轻轻一拂,王长贵闷哼一声,整个人瘫软在地上,看向林辰暮的目光中虽无神,却显得怨恨之极,又咬牙切齿地问道:“你,你怎么会我的武功?”
  林辰暮也有些茫然,他也说不清楚刚才是怎么一回事,就好像突然之间,自己就会了许多原来根本就不会的东西。就拿从王长贵手上逃出生天,而又以其人之道还治其人之身的手段来说,再让他重新来一次,或许就做不出来了。
  林辰暮不说话,王长贵还以为林辰暮是不愿意告诉他真相,冷哼一声,又沉声喝道:“你最好今天就把我给杀了,要不然,只要我还有一口气在,一定会想尽一切办法来杀掉你。”
  “你该不该死,不是我所能判定的,自会有法律来进行裁决。”林辰暮淡淡笑道,想到刚才的一幕幕,这有些做梦的感觉。
  “法律?呵呵,法律就是有钱有势人的玩具,他们想怎么玩就怎么玩,老百姓呢?只有逆来顺受的命。我命由我不由天,我更不会让法律来裁定我的生死……”声音越来越低沉,渐不可闻,而他的脸色也死灰一片,血色就犹如退潮的海水一般,几乎是瞬间就消褪下去。
  林辰暮大惊,猛地上前一摸王长贵的鼻息,却是没了任何气息,又连忙去摸他的心跳,却又听女子轻叹一声说道:“不用忙活了,他已经死了。”
  “死了?”拖着伤体上前来的陈雪蓉不由一愕。随即又一瘸一拐的走上来,搂着林辰暮狂喜道:“你知道吗?你杀了王长贵,你杀了王长贵,你是怎么做到的?天呐,我根本就不敢相信……”
  林辰暮就摇摇头,说道:“我没有杀他,他是自己死的。”
  陈雪蓉愕然,却听林辰暮说道:“他原本就已经是油尽灯枯,活不了多久,全凭一种信念和激素来激发和催化他的生命力。而一旦这股劲儿过去,他也就活不了了。所以他才会如此亟不可待的要杀我。”
  听林辰暮这番话,女子眼前一亮,大有深意地看了林辰暮一眼,转身而去,临走时说道:“希望你们能留他个全尸吧,他虽罪大恶极,却也是个可怜人。”
  “他还可怜?”陈雪蓉就不禁小声嘀咕道。王长贵手上沾满了她下属的鲜血,精英小队伤亡过半,几乎被打残了,她恨不得将他碎尸万段才好,听到女子这个“可怜人”,实在是觉得有些滑稽可笑,难以接受。
  林辰暮没有说话,心里却仿佛打翻了杂货铺,各种滋味掺杂在一起,都说不清是怎样的一种心情。
  在刚才那奇异而又难以解释的现象中,他仿佛经历了王长贵的一生,饱受了人间冷暖。也难怪他对于法律和当权者如此痛恨,性格又如此偏激血腥,确和他当初的许多遭遇和经历有关。在经历了一系列常人难以承受和想象的剧变和打击后,他心性大变,痛恨世间的一切,最终走上了这样一条充满了杀戮和血腥的不归路。
  林辰暮也知道,王长贵的遭遇并非个案,在这个权力高于一切,人为刀俎我为鱼肉的时代,许多人在遭遇到不公对待的时候,选择的只能是忍气吞声、逆来顺受。体制不改变,“公仆”这两个字,永远都只能是个笑话。
  而王长贵死的时候,数千公里之外的某个密室里,一盏原本就摇摇欲熄的烛灯也熄灭了。死神看着冒起的袅袅青烟,心头猛地一缩,走出阳台,满目悲戚地朝着武溪的方向看了一眼,然后吩咐道:“通知国内的所有力量,不惜一切代价,一定要将王老的尸体抢回来。”
  “王老,他,他死啦?”声音微微有些发颤,似乎有些不敢相信。以王长贵的身手,这世上还找得出几个是他的对手?当然,除非是遭遇了极为猛烈的火力。真要被上百支冲锋枪指着,就算是神仙都难逃一劫。
  “这个,是不是在等等消息?”
  死神摆摆手,说道:“不用,我有这种感觉,他已经死了,只是不知道,他有没有除掉林辰暮。”
  “应该没问题吧?王老手下还能有杀不掉的人?”
  死神却面色凝重的说道:“那可说不定,林辰暮这个人我见过,他是我唯一看不透的一个人。我总觉得,我和他之间,迟早会有一战。”
  第三百零一章不让人省心
  ?还有几天就要过年了,精明的商家早就将商场里布置地花枝招展、喜气洋洋的,各种打折促销的广告更是铺天盖地,引得许多小姑娘大媳妇儿心里都痒痒的,恨不得将整个商场都搬回家去。
  坐落于府街的西陉省常委院院门两旁也挂起了高高的大红灯笼,还插上了红旗,而不知道从什么时候开始,院门前外地牌照的各种轿车也越发多了起来,而且多是小号车,放在各地,那都是厉害的大人物的座驾,可不少却也被门外站岗的武警无情的拦在院门外,任由这些在当地说一不二的干部赔笑脸递烟说好话,武警战士却始终都是一副油盐不进的冰冷表情。
  而不少有门道,得以放行进入的人,则个个趾高气扬、得意洋洋的,就像是能够迈进这道门槛有着无限荣光似的,其他人除了骂娘之外,也只能恋恋不舍的看向那苍松翠柏中越发深幽的大院,恨不得自己能够插上翅膀飞进去。
  大院里的建筑并不多,却无一不气势恢宏、沉稳大气,掩映在绿树鲜花中,显得格外清幽静谧,又似乎连空气中都弥散着一种令人心悸的威压,令许多人进入后,无不感觉心跳加速,大气都不敢出。
  一号楼位于大院的中,其他建筑众星拱月般将它围在中间,绿色树木掩映下的斗拱飞檐和隐隐约约的灯光更显威严而又神秘,对于许多西陉的干部来说,这里无疑是所有人梦寐以求的地方,能走进这栋象征着无上权威的建筑,即便只能待短短几分钟,对于许多人都是一种难能可贵的境遇,更是他们炫耀和在政治上打击对手的本钱。
  因此,一号楼无疑也是西陉政坛的一个风向标,每天不知道有多少双眼睛盯着这里,希望能够从这里的一些蛛丝马迹中参悟出西陉未来的政治走向,从而在政治斗争中把握先机,这里的一举一动,都会对西陉政坛造成极为深远的影响。
  客厅装修极为雅致,欧式风情的水晶吊灯灯光柔和,充满了生活气息的欧式田园扑面而来,让人耳目一新的浅色艺术墙纸电视背景墙给人踏实的感觉,布艺沙发上和落地窗帘组成了一幅别样的田园景色,没有人能想到,一号楼里的装修布置,居然如此轻松惬意,丝毫也没有半点凝重。
  客厅一角的沙发上,常宏然看着手中的一份资料,不禁蹙了蹙眉头,又转头问道:“卫国啊,今年春节你回不回首都啊!”
  杨卫国坐在沙发上,目光却看着窗外,显得有些魂不守舍的,听到常宏然的问话,愣了一下才反应过来,苦笑着说道:“要回去,估计初二走,初五回来,怎么,你不打算回去吗!”
  就如同下面的人用尽心思想来上面活动串门一般,每到这个时候,各省市往首都跑的也不少,跑官跑官,不跑怎么能升官,即便现在卡住红线升迁无望,该有的活动也是要有的,至少也要混过脸熟,否则等你真需要的时候,那就晚了。
  而像常宏然、杨卫国这种首都下去,底蕴又丰厚的,虽说用不着四处活动拜码头,可该拜访的地方还是一个都不能少,到了他们这个层次和级别,比拼的不仅仅只是能力,还有人脉。
  常宏然就轻叹了一声,说道:“我倒是想回去,可就不知道该怎么向姜老爷子交代,你说小辉好好的,怎么就会惹上了这么一个令人头疼的杀手组织,姜老爷子可是发脾气了,现在通过一系列渠道对这个杀手组织进行打击,听说光国安特别行动队的就出动了好几次!”
  杨卫国闻言不禁倒吸了一口冷气。
  国安特别行动队,也就是俗称的龙组,是国内各顶尖人士组成的机构,专门用于在某些不为人知的方面和境内外敌对势力进行斗争,国际形势近年表面上看总体趋于和平和稳定,可一些局部地区和敏感问题上还是有许多尖锐的矛盾,各种各样激烈的地下斗争一直就没有停止过,其血腥和惨烈程度,丝毫不逊于世界大战,只不过不为人知罢了。
  国安特别行动队虽然名义上是归在国安局,可实际上却直属于中央军委管辖的,他们平日里并不参与和插手一般事务,可姜老爷子为了对付这么一个杀手组织居然出动了国安特别行动队,委实有些夸张。
  杨卫国摇了摇头说道:“小辉的性格我清楚,绝不是那种会招惹事端的,我听说,这个杀手组织之所以阴魂不散的盯着小辉,是因为当初在东屏时小辉为了救出被挟持的学生,协助警方杀死了一个他们组织的人!”
  “原来是这样啊。”常宏然就点了点头,这件事他当初也听说过,倒不是说这件事有多么重要,而是但凡和林辰暮相关的事情他多少都了解了一些,“我还以为是小辉做事触及了许多人的利益,以至于别人买凶杀人呢!”
  “倒也不是没这种可能。”杨卫国就苦笑着说道:“你还记得东江钢铁厂原厂长周强吧,他临逃跑之前可是放出风声,要找杀手来杀小辉,还有原市公交集团公司的老总黄伟,对小辉恨得也是咬牙切齿的,不排除有这种动机!”
  常宏然就揉了揉太阳穴,笑骂道:“这个小辉也真是的,怎么就那么不让人省心呢,你看人家苏昌志,不就老老实实的,怎么就惹不出这么多事来!”
  这年头,做官虽也是高危职业,可被杀手组织追杀的却还真没有,林辰暮走仕途走成这样,也算极品,而有这么一个下属,他这个省委书记,当得也是提心吊胆的,生怕林辰暮又出什么事了,姜老爷子每次打电话来,他都是诚惶诚恐的,生怕又是劈头盖脸的一顿臭骂。
  “苏昌志老实。”杨卫国就撇撇嘴说道:“你看到的都只是表象,他不过是一直被小辉压着,所以没能表现出来他公子哥的性格,小辉这才刚走几天啊,他就已经有些按捺不住了,亟不可待地发出他的声音!”
  常宏然却是笑笑,“这也常,谁想一辈子被人压着出不了头呢,周瑜不也怕遇到诸葛亮,再说了,小辉不是要去商务部了吗,这高新区迟早是要让给苏昌志的,你又何必这么放不下!”
  “放不下的不是我,是小辉。”杨卫国叹了口气说道:“小辉在高新区待的时间不算长,可在这里他却倾注了大量的心血,可以这么说,高新区能有今天的大好局面,小辉的功劳是有目共睹的,换着是我,也不愿意在这个时候离开!”
  “这是小辉的意思。”常宏然眉头微微一蹙,问道。
  “他没给我明说过,但我能感觉得到!”
  “可姜老爷子这样的安排,其实也是为他好。”常宏然沉默了片刻,又沉声说道:“小辉这几年的升迁发展实在是太快了,即便他本身有过硬的政绩,可也太引人关注了,木秀于林、风必摧之,适当的韬光养晦,对他来说才是好事,你当初不也是回部委里待了两年吗!”
  “这个我当然知道,可知道和能够想明白,那是两回事。”杨卫国说道:“毕竟小辉才二十多岁!!你不能要求他能有咱们的耐性,年轻人搞得老气横秋、死气沉沉的,也不好!”
  常宏然点点头,说道:“顺其自然吧,现在当务之急是如何解决小辉目前所面临的这些问题,否则,那些杀手可是防不胜防的,小辉这几次能够侥幸逃过,可谁能保证他每次运气都那么好,整天光顾着防备杀手了,还做不做事啦!”
  “能够将这个杀手组织斩草除根自然好,可难免会有漏网之鱼。”杨卫国就颇有些担心地说道:“要我说啊,小辉这几年最好能够隐姓埋名,避过风头再说,他不是一直都喜欢读书吗,去国外读几年书其实也不错!”
  “读书是不错,可去国外的话总归有些不安全,还不如就在国内找个地方,只要给他编造一个假的身份信息,我想国外那个杀手组织再厉害,茫茫人海里,也很难把他给找出来吧!”
  “那商务部小辉就暂时不去了吗!”
  “这个就要看姜老爷子的意思了,不过我想的话,老爷子应该会同意我们的考虑,或许也可以让小辉先在商务部挂职,等几年后再式上任!”
  ……
  就在常宏然和杨卫国为林辰暮的事情大费脑筋的时候,他却肃穆站在一处极为偏僻清幽的陵园里,看着面前一个个的墓碑,心情极为沉重。
  这不是一个普通的陵园,而是八宝山上一处极为特殊的陵园,里面安埋的都是因公殉职的国家安全人员,其中许多人都是没有名字的,由于各种各样的原因,他们的身份是得不到官方的认可,可他们为国家所作的一切,却都铭记在史册上。
  陈雪蓉凄然地站在他身旁,脸上还带着一副宽大的墨镜,似乎想要遮掩自己早就哭红的泪眼和憔悴的面容。
  无数次从死人堆里爬出来的陈雪蓉很坚强,对她们而言,能活着见第二天的太阳都是一种奢望,如果心性不够坚强,恐怕早就疯掉了,可看着许许多多昨天还谈笑风生的亲密战友,今天就变得一抷黄土,她还是忍不住黯然流泪,即便此时,都禁不住隐隐啜泣。
  “时间差不多了,我们该回去了。”也不知道过了多久,一直在周围警戒,炯炯有神的大眼睛不断观察着四周动向的黑衣男子就走上前来,低声对林辰暮和陈雪蓉说道。
  第三百零二章后遗症
  ?虽说王长贵行动失败,最终死在了林辰暮手上,可天子脚下居然发生了如此惨烈血腥的恶性事件,还是刺痛了许多人的神经,就连中南海都为之震动了,几乎是在第一时间,就极为严厉地对相关部门作出了指示,整个四九城顿时就紧张起来,大街小巷到处都能看到全副武装的警察,警车不时也闪着警灯在街头缓缓驶过,所有警察全部取消休假,军警也进入紧急状态,就算是国庆大典期间,都没有如此劳师动众过。
  这些异动,自然引起了国内外媒体的关注和猜测,尤其是国外媒体,更是对此提出了各式各样的假设,并佐以各种证据,其中最滑稽可笑的是,最高领导人病危、各派系争权夺势已经进入了白热化的地步,甚至可能有军队牵扯其中。
  但首都对外宣称的,则是一系列的动作,只是为了打击犯罪,确保节日期间人民群众的财产生命安全和良好的社会秩序,倒也没有引起什么恐慌。
  为了确保林辰暮的安全,他立即就被严密保护起来,其保护措施,即便和国家元首比起来都毫不逊色,就说这一次来陵园看望殉职的人员,都是他执意坚持,又层层上报获批后,才得以出行,不过在他来之前,所有地方就已经被清理筛过一遍了,各个制高点和交通要道,也有专人把守,确保万无一失。
  这名黑衣男子,就是其中的一员。
  他叫苗睿凡,隶属俗称中南海保镖的中央警卫局,前前后后执行过上百次国内外政要的安保工作,每一次都圆满完成任务,工作经验丰富,对于他们来说,工作中不能容许有半点失误,更不能有失败,不论是否造成了严重的后果,失败都意味着他们职业生涯的终结,带着污点和耻辱离开警卫局,一辈子抬不起头来。
  苗睿凡以前保护的几乎都是国内外赫赫有名的政要,这次要他来保护一个名不见经传的年轻人,他很是有些惊疑和不解,心里更是有些抵触情绪,保护政要和保护普通人,孰轻孰重就算傻子都能分得出来,而在中央警卫局,保护的人越重要,就象征着你地位越高、越受重视,要是让人知道自己去保护一个年轻人,保证会被笑掉大牙。
  为此,局领导曾语重心长地找他谈过话,再三强调了这次行动的重要性,是极为艰巨的政治任务,意义重大,是因为他工作表现突出、屡获嘉奖,这才将如此重要的任务交给他,千叮咛万嘱咐的,要他务必不惜一切代价保护好林辰暮的安全。
  万般无奈下,苗睿凡只得不情不愿的接了任务,可当他为了更好的制定保护措施而了解林辰暮的有关情况时,却是被惊呆了。
  杀手和保镖之间原本就是死对头,虽然没打过交道,可苗睿凡对有着“杀手之王”之称的王长贵却并不陌生,甚至他们还曾经搞过以王长贵为假想敌的模拟演习,他虽然自负,却也没有任何信心能够在王长贵的袭击下保全保护对象的安全,可就这么一个充满了传奇色彩的杀手之王,却死在了林辰暮的手上,想到这里,他心底就不由寒气直冒,汗毛倒竖,头皮阵阵发麻。
  令他惊骇的还不止于此。
  袭击发生后,最先赶到现场的,不是警察,而是国安局的人员,这倒不是说国安局的动作有多么迅速快捷,而附近派出所或分局的不尽职,就在距离案发地不足百米的地方,警车闪着警灯横七竖八的,上面布满了弹孔,数十名警察悉数毙命,好些在车里根本就没有任何动作就已经被子弹打死了,少数逃出车子的,没跑出几步也全都倒毙在地上,空气中处处弥漫着浓浓的血腥气,嗅之欲吐。
  很显然,王长贵并非是单独行动,周围还有不少同伙接应和阻击警方,可遗憾的是,王长贵死了,这些人却消失了踪迹,很可能藏在暗处,随时都有可能蹿出来咬上一口,作为一个尽职尽责的保镖,当然要将一切的危险因素都排除在外,最大限度的确保被保护对象的安全,必要时,甚至可以用血肉之躯来挡子弹。
  这次来陵园比较突然,里里外外也布满了他们的人,可即便如此,苗睿凡仍然担心林辰暮在这里停留时间过长了容易导致危险,因此,就出声提醒道。
  林辰暮点了点头,又对陈雪蓉说道:“我们走吧,别让苗哥他们难做了!”
  “你先走吧,我想在这里再待一会儿。”陈雪蓉泣声道。
  她的精英小队,在这次行动中,除了殉职的之外,其他的包括她自己和狼牙、雪豹在内悉数带伤,都在医院接受治疗,虽然领导对他们的行动表示了高度的赞赏,并承诺要进行嘉奖,可对陈雪蓉来说,没有什么比这些战友更重要的,她现在一闭上眼睛,脑海里就出现每一个人惨死时的样子,尤其是猫头鹰和蝮蛇,死的都极惨,血肉模糊的,都不敢让他们的家人看他们的遗体。
  “你身上还有伤,别太伤心了,我想倘若他们泉下有知,也不希望你为了他们如此伤心难过。”林辰暮轻声宽慰道,心里也很难受,对于蝮蛇他们来说,或许是使命,是任务,可对林辰暮来说,这些人却是为了他而死的,他很想做点什么来报答他们,却又不知道该做些什么。
  陈雪蓉勉力一笑,又说道:“我没事的,就想好好陪陪他们,以后这种机会或许就不多了!”
  “那好吧,你多保重自己。”林辰暮说完之后,就跟着苗睿凡走了,虽然他很不喜欢这种被人严密保护,完全失去了自由的感觉,可迫于无奈,也只得捏着鼻子接受现实。
  如果说以前的林辰暮,对自己的身手还有些仔细,可领教过阮斌和王长贵的厉害之后,他才真明白,对于真的高手来说,自己那几下子都是一些花拳绣腿,中看不中用,碰到了真的高手,连一点抵抗之力都没有。
  好在从王长贵那里莫名学到的许多东西,还是比较管用,至少说,现在再碰上王长贵,林辰暮也不至于连一点抵抗力都没有。
  坐在车后排座上,林辰暮尽量蜷缩着自己的身子,他也说不清是为了什么,却是觉得这样更安全一些,即便有子弹从外面打进来,也可以将自己受伤的可能性降低到最低。
  而林辰暮也逐渐发现,自己变得和以前有些不一样了,走路的时候,总是喜欢贴着一些建筑物走,行走的路线,也是最不容易被人狙击的,而同时,警惕性也更高,只要有人靠近自己,即便是陈雪蓉和苗睿凡,他心底多少都有些危险的感觉。
  心理医生告诉他,这或许是受袭后的一种后遗症,总是担心再一次遇袭,整天提心吊胆的,甚至有些神经质,严重的还会患上受迫害妄想症,要他尽量放松,别去想那些不开心的事情,慢慢也就淡忘了,可林辰暮却觉得,这不是什么后遗症,而是无形中,受到了王长贵潜意识中的一些影响。
  那种玄之又玄的感觉,不光是让他认识了一个全新的王长贵,学会了王长贵的许多技能,更沾染上了一些王长贵的性格特征,一个游走于生死边缘的杀手,对于自身安全的考虑是最多的,不论什么时候,他们都会让自己尽量不处于危险当中。
  副驾座上,苗睿凡一边不时用对讲机和其他车辆人员保持联系,发布命令,一边还透过后视镜,小心翼翼地观察着林辰暮,心里就在揣摩,他究竟是一个什么样的人。
  林辰暮看起来年轻,也没有什么公子哥的架子,很多时候都会尽量注意配合自己的工作,不让自己为难,而做安保工作的,最怕的就是被保护对象不服从自己安排,不按照既定程序和路线,将自己苦心准备的密不透风的安保体系和网络搞得千疮百孔的,自然容易出问题,让别人有机可趁。
  可苗睿凡却始终感觉,林辰暮那温尔雅的外表下,有一颗狂放不羁的心,他一旦较真儿起来,铁定会让人大为头疼,他现在唯一想的,就是尽快完成这次保护任务,以后尽量离他远点。
  车子缓缓拐弯,驶进一个清幽的别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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