世间唯我钟神秀(二)

  你说我是谁?
  压住心中想吐槽的欲-望,敛元元背着赫连城的手一松,受了重伤的摄政王便没法再维持掐住她脖子的姿势,只好双脚落地,带着些警惕往后退了一步。
  敛元元,不,如今是钟神秀,他白衣如雪、面色冷漠,一双眼眸如幽夜寒星,轻轻拂了拂衣袖,似要拂去袖摆上沾染的灰尘。
  尽管他衣衫上连一丝尘埃都没有。
  “你既醒了,便自行离去吧。”
  他抬起眼眸,赫连城只觉一阵冷意袭来。
  这人眼眸很冷,眼中似夹杂着深深寂寞和无法排解的忧伤。
  这让他想起江湖上一个传说中的人。
  钟神秀。
  传闻这位绝世剑客眼中永远萦绕着无法排解的寂寞与忧伤,因为举世之间无人能败他,他没有朋友。
  赫连城微敛眼眸,声音平静道:“你是钟神秀?”
  钟神秀身负白玉剑,看了眼天上星辰黯淡的光,并未回答他的话,只淡然转身,似要离去。
  “站住。”
  赫连城拦住了他。
  “你可有见到之前那女孩?”
  他昏过去之前是与那小姑娘在一起的,却不知怎么变成了这个男人背负着他。
  “她回独孤宫了。”
  钟神秀言简意赅,并未停下脚步,他绕过他,继续往黑暗里行去。
  赫连城却从他这句话中得出几个重要信息。
  其一,这位确实是钟神秀,其二,那小姑娘竟然也是独孤宫之人。
  传闻独孤宫有三千美人,都是这位独孤宫主的女人。
  他心头掠过几丝复杂,无法想象面前这个冷漠孤傲、目光带着忧伤的男人竟如此喜好美色,后宫的美人比皇帝还多。
  不过这不是重点。
  重点是他如今急需这样的人为自己效力。
  心思急转,赫连城暂且放下对那小姑娘也是钟神秀女人的复杂,他与钟神秀并肩而行,拱手道:“在下赫连城,添为大麓摄政王,今日得独孤宫之人所救,万分感激,钟兄但有所指,莫敢不从。”
  “赫连城?”
  钟神秀停下脚步,莫名看了他一眼,眸中似有光亮而起。
  赫连城便有些不知所以。
  他知道自己的名号在江湖上有些分量,但还不至于让这位传说中的绝世剑客如此另眼相看吧?
  本着这些想法,他淡笑点头:“正是在下,看来钟兄听过我的名字。”
  “嗯。”
  钟神目光直视他:“我听过你,听闻你武功登峰造极、独步天下,既如此,你我一战。”
  他曾掷万金求一败。
  这故事赫连城也听过,他心头一动,转眼便道:“好,只是我如今身受重伤,以重伤之身与钟兄对战乃是对钟兄的侮辱,不如钟兄同我回府,待我伤势稍好,便与钟兄一战可好?”
  这是缓兵之计,他正巧也需要一段时间和钟神秀接触。
  钟神秀定定看他许久,直到他笑容都僵了,他才道:“可。”
  不等摄政王松口气,他又道:“你先接我一剑。”
  若一剑都接不住,那就没有比试的必要了。
  话音落,尚不等赫连城反应,他身后白玉剑出鞘,剑光如流星划过,顷刻便到他眼前。
  赫连城内心低咒一声,仓促出手,掌心内力涌出与白玉剑相击,一击之后骤然分开,他面不改色咽下喉间涌出的鲜血。
  “如此,钟兄可还满意?”
  他眉宇张狂,目光在黑暗里散发出灼热战意来。
  钟神秀收剑入鞘,平淡道:“带路。”
  他同意了。
  赫连城这才缓缓收敛眼中战意,朝他示意道:“这边。”
  半明半暗的光线里,摄政王并没看到身后男人眉宇间飞快掠过的一丝笑意,似飞鹄掠起,眨眼无迹。
  ——在天运之子面前装逼,真刺激!
  敛元元如是想着。
  两个人沿着街道走了一会儿,远处有许多人踩着房顶瓦砾落在他们面前。
  “主子。”
  赵康手握剑器,单膝跪下,语调自责:“属下来迟,请主子责罚。”
  “起来吧。”
  赫连城没在意他的话,反倒介绍起钟神秀:“这位是独孤宫主钟神秀,近日会在府中小住几日,你去安排妥当,莫要怠慢了钟兄。”
  “是。”
  赵康起身,恭恭敬敬道:“钟公子,这边请。”
  他虽未曾与自家主子通过气,但当赫连城提起这个名字时,他便已明白主子的意思。
  此人在他们招揽名单上。
  钟神秀抱胸而立,目光冷然,整个人散发出一种强烈的高冷气息,赵康只看了他一眼便飞快挪开视线,心中却暗道果然名不虚传。
  ——
  大约两刻钟后,一行人来到了芒城摄政王的府邸。
  芒城并不是大麓的都城,但因近年来江湖势大,天下英雄豪杰群起,擢选出来的武林盟主府邸就坐落在芒城中央,给这座平平无奇的城池增添一丝传说色彩。
  作为‘英雄豪杰’里数一数二的人物,摄政王自然在芒城有自己的府邸。
  “王爷,属下为您包扎。”
  赫连城在江湖中大肆招揽人才,求贤若渴,实际上他麾下能人异士也不少,比如钟神秀眼前这位留着一缕小胡子的中年男人。
  看起来其貌不扬,脸色有些蜡黄,但他看过资料,知道这位是江湖中赫赫有名的神医——诸葛齐。
  就像许多古早小说中一样,每个霸道王爷身边总有一个神医,赫连城也没能免俗。
  诸葛齐拿着剪刀仔细将赫连城已经和血肉刀伤黏在一起的衣衫剪开,露出他有着六块腹肌蜜色性-感的胸膛。
  此刻他胸膛上满是伤口。
  将凝固的伤口再次撕裂,这是一件很痛苦的事,可赫连城眼都没眨一下,还有心思和钟神秀说话——他包扎伤口没避着他。
  “听闻独孤宫景色优美,富丽堂皇,还望钟兄莫要嫌弃我这小地方。”
  他是客气话,钟神秀却点了点头:“我尽量。”
  “······”
  摄政王顿了一瞬,全当没听见他这句话,又笑着说:“钟兄此番到芒城来,可是为了武林大会?”
  传奇人物有些小怪癖小毛病很正常,估计这位独孤宫主也没学过与人交谈,他不会放在心上。
  “嗯。”
  钟神秀目光总算放到了他身上,准确来说是他胸膛上,赫连城也没想过这位绝世剑客是在品论他的腹肌,他只觉得钟神秀约莫在看他的伤口。
  他不在意,身躯微微后仰,让诸葛齐帮他处理伤口,继续说:“钟兄这般神仙人物,也会对武林大会好奇?”
  钟神秀单看外表是那种不食人间烟火的男人,不仅不会说话、不会与人相处,还有几分不谙世事,可转念一想,一个有着后宫三千的男人说什么不食人间烟火······
  赫连城一不留神便想到了别处,继而又想到了那个小姑娘。
  但他很快回过神来。
  因为面前这位高冷剑客微抬下巴认真说:“天下群雄齐聚,是我独孤求败的好时候。”
  “······”
  赫连城喉间梗住,只觉有一种说不出的难受,他并不知道这种感觉叫做被人装了逼。
  气氛沉默了一会儿,直到底下有人来报。
  “主子,这是铃洲递上来的折子,听说铃洲的北越三城近日来发了洪水,灾民遍野,州牧求到了我们府上。”
  来人双手将折子奉上。
  赫连城没看他,接过折子看了一眼,便道:“怎么递到我这里来了?陛下怎么说?”
  奉上折子的属下叹了口气。
  “听闻陛下拨了一万两过去,可缺口太大,州牧说再这样下去,恐怕要饿死许多人了。”
  这人说到最后,语气忍不住有些波动:“陛下说铃洲地处偏僻,穷乡僻野,花不了多少钱。州牧实在没办法才求到我们府上。”
  赫连城皱眉沉思了一会儿,开口:“你去帮我回一封信,就说无论如何我也会将缺口补上,叫州牧好好安置灾民,至于陛下······”
  他目光幽幽,语调似从天边飘来,满含叹息:“我等只是臣子。”
  房间内一阵静默。
  这属下咬牙许久,行礼离去。
  待他离开了,赵康才斟酌道:“主子,这不是小数目,如今国库充盈陛下却如此,我看分明是想让我们私下出这钱,可我们······”
  赫连城抬手止住了他的话。
  他目光诚挚而认真。
  “先救灾再说,人命重要。”
  昏黄烛火落在他眼中,似原野上燃起的璀璨星芒。
  钟神秀默默看着这一切,不着痕迹抿了抿唇。
  ——王爷好演技啊,不去演戏真是可惜了。
  灾民这事儿许是真的,但这话可不像赫连城会说的,估摸是听说独孤宫富可敌国吧。
  钟神秀定定看了他一会儿,决定满足他的需求,毕竟这是大老板。
  他一声冷哼,从袖带里掏出一叠纸币。
  轻如无物的银票交叠在一起射向赫连城。
  摄政王抬手抓住,露出稍许疑惑来:“钟兄这是······”
  钟神秀薄唇微抿,身姿挺拔,负在身后的白玉剑在烛火下发着微光。
  这位神仙人物微抬下巴,淡定道:“十万两,够了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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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敛元元:用钱砸人就很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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