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2章 神仙眷侣

  “周蘅芜中了忘忧蛊。”苏玉徽同小妩解释道,看着小妩的表情渐渐的由震惊异常渐渐的变得平静,“他忘记你,并非是出于他的本意。”
  末了,苏玉徽补上这一句话道。
  火光下,那曾经顾盼生辉的双眸是那般的漠然,她用手中的柴火戳了戳火堆里,扒出了几个埋在火堆里的红薯,淡淡道:“他记得如何,不记得又如何。”
  杀父之仇,灭族之恨,只要她还记得就够了。
  苏玉徽挑了挑眉道:“这难道就不重要吗?难道你就不好奇,究竟是谁给他下了忘忧蛊?又为何给他下忘忧蛊,甚至——这与当年你的族人被杀的真相有关?”
  她千里迢迢从南夷到汴梁,所追求的不就是一个真相为了那样刻骨的仇恨么。
  “咔擦”一声,小妩手中的柴火生生的被她折断,那一双眼清冷如寒潭一般看着苏玉徽道:“不想被饿死,就闭嘴!”
  苏玉徽……
  在好奇心与果腹面前,苏玉徽果断的选择了后者!
  空气中弥漫着红薯被烤熟后香甜的味道,饿了一整天的苏玉徽顾不得烫手吃的香甜,见她这般模样连小妩都不禁侧目道:“难道你就不怕我下毒?”
  毕竟上次若非是赵肃及时出现,苏玉徽早就成了她刀下亡魂了。
  吃了半饱的苏玉徽伸了个懒腰,神态慵懒道:“你若是想要害我,就不会从临语姝的手中救我了。”
  当时,小妩完全可以抛下她一人逃跑的。
  苏玉徽摸了摸刺痛的脖子,若是临语姝的下手再重一点,她的这脑袋就不保了,想到临语姝那几近癫狂的样子苏玉徽不禁一阵后怕。
  之前对于临语姝的印象是一位蛮横骄纵却又两面三刀的贵女,虽然不喜,却没想到手段竟然这般阴狠毒辣,也不知是不是她伪装太好的缘故。
  小妩淡淡的抬了眼皮子看了她一眼道:“我只是不想欠人情罢了。”
  若非是苏玉徽提醒,她早就死在了银铃的暗算之下了,就当是还了她一个人情。
  “我差点杀了你,你为何救我?”小妩有些不解的问道。
  苏玉徽浅浅的笑了笑,将凌乱的长发拨动到耳后道:“原因有很多,为了周蘅芜、为了襄王梦枕的下落,但是更重要的一点就是我不讨厌你。”
  师兄妹几人中她的性子最为接近师傅的,并没有世人眼中单纯的是非对错之分,只有看的顺眼的和不顺眼的。
  若是顺眼,就算是贩夫走卒、穷凶恶极之人也可结为好友;若是不顺眼,便是天潢贵胄、大善之人也不与之交往。
  只是她眼光素来挑剔,很少有人真正能让她看的顺眼。
  看着她浅笑的面容,小妩也不知是真是假,咽了咽没有追问下去。
  虽然是山洞中,但是夜间的寒风从石缝间吹进来,寒意似是生在了骨头缝里,苏玉徽没有小妩有内力能抗寒,默默的向火堆凑近了几分,一双桃花眼在火光下清亮如雪的看着小妩问道:“当年山寨中的那把火,是周蘅芜命人放的?”
  小妩平静的面容抽了抽,看向苏玉徽并没有再诧异她为何知道那些往事,她不知苏玉徽在梦境中究竟窥探到了什么。
  那一段往事,藏在心中许久许久,日复一日的梦魇与仇恨折磨着她,却无人可诉说那一段往事。
  她用力握住拳头抵抗着心中那一种汹涌的恨意与怨念,沉默了许久许久,久到苏玉徽以为她不会再说话了,却见小妩缓缓的开口说话。
  “是。谁也不曾知道,我带回的那个年轻公子,竟是身份尊贵的周家世子,觊觎青鸾花的贪婪之人,竟给山寨中招惹来了灭顶之灾。”
  寒冷的夜风中,小妩的声音有些飘忽,在明暗不定的火光之下,那封印在回忆中的往事似是历历在目……
  两年前,她是族中长老的女儿,也是山寨中司花女侍。
  传闻中,青鸾花十年开一度,每次只开一花,结一籽后立刻枯死,需重头开始栽培十年才得继续开放。
  每隔十年,寨子便会挑选出妙龄的少女贴身佩戴花籽,每年五月居住于与世隔绝的竹楼中住到八月静待青鸾花绽放,而这一被挑选出的女侍是她与银铃。
  她生性好动,在与世隔绝的竹楼中居住一个月便已是按捺不住,但是族中规矩如此又不好违抗,在山中岁月百无聊赖之际她遇到了误入深山迷路的周蘅芜。
  不是不知因为青鸾花的传闻,不少中原武林人士不顾生死闯进这岭南深山之中的,但是因为他的箫声太动人,又或者是因为他的模样太过俊朗,她自欺欺人的告诉自己或许他是个例外。
  那一个月的时间他们就在这寂无人烟的大山深处抚琴吹箫,涉水相伴,如同话本传奇一般,过着神仙眷侣的日子。
  那时她想,就算是只一个月的时间,对于她而言这一生就够了。
  可是人都是贪心的,相守了一个月,便想要一年,想要一生。
  八月,十年未曾开过的青鸾花竟然发了新芽,周蘅芜因为不慎误入深山中了瘴毒,性命垂危,她带着周蘅芜回了寨子。
  虽然身为族长的父亲不喜她带回一个汉人,但是因为她裴培育出了青鸾花,又因为她实在是喜欢周蘅芜,所以便请来了族中的巫医救了周蘅芜,默许了二人的亲事。
  沉浸在情人的温柔中的少女,并没有探究情郎为何会出现在大山深处,完全没有问他的来历与来意。
  他说,他叫“周恒”,她便信了,唤他为周郎。
  只是他眉宇之间的深远愁色,与曾数次的出入深山中泄露了某些端倪,她一直不愿意去深想的端倪……
  她从未问过,彼时在竹楼他为何孤身一人独自前去大山深处。
  人啊最善于的就是自欺欺人,呼之欲出的真相,却因为贪图一时的欢愉而甘愿做一个盲人,遮住自己的双眼。
  她嫁衣如火,在蔷薇花开极盛即将凋零的季节成了周蘅芜的新郎,在月神的见证下二人结为夫妇。
  他说,按照汉人的说法,结发为夫妇,恩爱两不疑。对于她们南夷女子而言,一旦结为夫妇,便就是一生一世,永不变心!
  那时她想平静而又幸福的时光一直会延续下去,她也将是世间最为幸福的妻子、最为幸福的母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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