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51章 查证(二)

  “放心吧,我有分寸……嗯,晓得的。嗯,行,谢啦,回头请你喝酒。好的,就这样,回见。”
  抬手轻点两下耳机,石羡玉轻轻一笑。
  齐宏宇侧目看他,略有些好奇的问:“怎么了?”
  “没,”石羡玉语气轻快:“你家小赵跑去仇教导找我告状去了。”
  “蛤?”齐宏宇立马坐直了身子,问道:“啥情况?告什么状?”
  石羡玉哈哈笑了两声,接着说:“这不是担心缺牙巴团伙被克洛斯抢先收拾了,让老杜提前采取行动么?这对外总得有个发起人吧,加上也得队里头做好准备配合行动,就说是我下的命令。”
  齐宏宇若有所思:“然后小赵觉得不太稳妥,跑去问仇教导了?这确实像他那愣头青能干出来的事儿。”
  “对啊。”石羡玉说:“这不,仇教导刚给我电话,跟我说他支持我的行动,同时要注意安全,我就说我晓得分寸。”
  轻轻点头,齐宏宇感慨道:“仇教导向来如此,是个靠得住的主儿。”
  石羡玉斜了他一眼:“他其实还问了嘴,是不是你的主意,我估计如果我说是的话,他就不支持了。”
  齐宏宇脸一黑,吐槽道:“是是是,我在仇教导心里就是个乱来的家伙,信誉早就破产了。”
  吐槽完后,齐宏宇又纳闷道:“他跟你说了是小赵告的状?不能吧?按理他不会卖了小赵才对的。”
  “哪能啊。”石羡玉说:“但猜也猜得出来,除了他没人能干这事。”
  抬头抚了抚额头,齐宏宇决定还是帮小赵说说话,便道:“那个,小赵这人没坏心眼的,估计也是怕留下执法瑕疵,所以……”
  “你就放心吧,我当然晓得。”石羡玉打断齐宏宇,说:“再说了,队长才是一把手,他找仇教导告哪门子的状?跟你开个玩笑罢了,我晓得他只是想让仇教导劝劝我,不要冒这种执法风险。
  嘿,这家伙看起来倒没之前那么愣了,这段时间多少还是有点长进的嘛。不过方法还是不大恰当,他有意见直接找我提呗,跑去找仇教导……
  这要我俩中有个人不那么磊落的话,他以后怕就可能被穿小鞋了。你有机会还是多提点提点他,对我们倒是无所谓,对其他人的话,少干这种傻事。”
  齐宏宇恍然,尔后也失笑摇头说:“这你就放一百个心吧,他也不是真的傻,也就是摸准了你们的性子才会这么做的。”
  石羡玉挑眉:“那我就纳闷了,他干嘛不直接找我?”
  “昨晚他面都没和你见上,他上哪找你啊。”
  哦一声,石羡玉轻轻点了点头,接着打个转向灯,右转。
  看着熟悉的路,齐宏宇挑眉问道:“又去讯问?”
  “嗯,看看那个‘杀手’醒过来没有。”石羡玉说道:“没醒的话,就和那位线人见上一面。说起来梁惠清落网后我都一直没时间见她呢。”
  齐宏宇轻轻眨眼:“不是说休息会儿么?”
  石羡玉嗯一声,说道:“嗯,你歇着就是了,到时候我另外拉个兄弟跟我搭伙就成。”
  “嘿?”齐宏宇挑眉问:“你是不是要我帮你干点啥子?”
  “耶?你啷个晓得?”
  撇撇嘴,齐宏宇说:“没事的话,要么上个路口你让我下车自己先回去,要么就给我先送支队再过来了。什么事说吧。”
  石羡玉却不答,只说:“到时候你就晓得了。”
  “神神秘秘,准没好事。”齐宏宇嘟哝着吐槽道,随后想到了什么,又开口说:“嘿,别说是你上级想见我啊,我早就跟你说过了,我不想加入你们,劳心劳力不说,我在里头确实发挥不了什么作用。”
  石羡玉轻轻笑道:“放心,不是。上头倒确实有意吸纳你,但我帮你给拒绝了,说你愿意帮我们的忙,但不想加入进来。”
  “那就好。”齐宏宇松口气。
  两人沉默一阵,石羡玉又问道:“对了,看过克洛斯的宅子,有什么想法没得?”
  “没什么特别的想法。”齐宏宇摇头:“只觉得,这是个很猖狂又很谨慎的家伙,恐怕不好对付。
  而且,为他卖命多年的缺牙巴,他说弃就弃;给他当了多年情妇的梁惠清更是被他毁了容,还派杀手杀害,可知这就是个刻薄寡恩的家伙。
  再看宅子二楼那些封紧的房间,监禁室里的刑具,还有他那帮马仔,不少都被剪了截指头,估计也是被他给罚的,结合梁惠清的供述,也能看出这是个非常残暴的人。
  所以,一旦将他逼到了绝境,他说不定会拼死一搏,到时一定要小心,必要时哪怕将他直接击毙,也别以身涉险。”
  石羡玉轻轻点头,表示自己知道了,随后又问道:“没别的了?”
  “就这些。”齐宏宇说:“信息太少了。”
  “这些都是后话了。”石羡玉轻叹道:“关键是得先掌握他的具体去向,掌握他的犯罪证据,将他逮住。”
  齐宏宇闭上眼,无语的说道:“我又不是仙人,啥信息都没有,啷个晓得他躲哪去了。你们不是已经盯上他很久了吗?知不知道他别的落脚点?”
  “那是杜岩负责盯的,我也不清楚具体的情况。”石羡玉摇头说道:“而且以我对杜岩的了解,他既然没说,就代表着,即使有人盯着他,即使掌握了他离开那套悬崖豪宅的确切时间,但……”
  “跟丢了?”
  石羡玉轻轻颔首,并说:“你刚刚说漏了一点,他是个反侦查意识很强,反跟踪能力也很强的家伙。别看杜岩打包票说他逃不出山城,其实我持怀疑态度。”
  齐宏宇沉默下来,没有接话。
  等了他片刻,没听到回复,石羡玉又接着说:“而且,即使知道了克洛斯在哪儿,没有确切的证据前,我们也很难对付得了他,仅凭梁惠清的指证,我们留不了他太久。”
  略一顿,他接着说:“现目前唯一可能找到他犯罪证据的地方,只有那套宅子,但你也看过了,结果让人非常失望。”
  “是啊。”齐宏宇也不由在此开口,感叹着说道:“从已知的信息看,这人太过于谨慎了,偏偏还有钱,有的是人帮他收尾,即使百密一疏,多也会被收尾的人堵上。”
  感慨完之后,齐宏宇微微皱眉,又问:“你怎么忽然又说起他了?你掌握什么消息?”
  “没有。”石羡玉摇头说:“只是他作为我们接下来很长一段时间的主要目标,此时此刻,难免满脑子都是他。”
  轻轻颔首,齐宏宇表示理解。实际上他也是这般,这一路下来,思维大多数都是围绕着克洛斯发散开的,只是确实难有任何进展,故而越想越是烦躁。
  忽然,他又想到件事儿,挑眉道:“对了!梁惠清那娘们儿……还有缺牙巴,他们手里会不会掌握着一些关于克洛斯的证据?否则克洛斯也没必要冒险杀他们是不是?
  尤其梁惠清,若非她向自己妹妹坦白了一切,且在她妹妹的劝说下决定自首,你们就算早就盯上了她,也掌握不了这么多的事儿,而且随着她死亡,估计还会暂且将她的事儿捂住一段时间,避免打草惊蛇。
  这样一来,梁惠清这等高级别的民警遇害,一定会引起市局震怒,并决定彻查此事,绝不会轻易的就被一场车祸给糊弄过去。
  换句话说,克洛斯派人杀她,其实是冒着极其巨大的风险的,而且他也做好了失败的准备,所以才会直接离开那栋宅邸,彻底失去踪迹。
  所以,如果梁惠清拿不出指向他的关键性证据,他再怎么嚣张跋扈,也绝对没必要这么做。”
  耐心的听齐宏宇说完之后,石羡玉才问道:“你的意思是,梁惠清对我们其实还有所隐瞒?”
  “肯定的。”齐宏宇道:“克洛斯其实走的相当匆忙,否则他肯定会想办法将那几个见不得光的房间给处理掉,将尸体也转移走。
  毕竟就算他做的再干净,这些东西曝光后,他都会非常被动,往后的日子肯定没现如今那般自在了。”
  “也是。”石羡玉轻轻颔首:“这么听起来,哪怕梁惠清当真没了利用价值,他也不至于冒险杀她。
  而且从雪茄盒、雪茄剪的痕迹都没抹除来看,他确实也走的挺匆忙,一刻都不愿意多停留的那种,可知他也清楚袭杀梁惠清要承担多大的风险,甚至可能在他眼中,杀梁惠清的风险比我们认为的更大。”
  见齐宏宇再次点头,石羡玉却又皱起眉来,纳闷道:“可是不对啊,梁惠清连帮克洛斯掩盖他拐走甚至杀害流浪人员的事都说出来了,连叛国罪都承认了……
  这些罪责做实,哪怕她自首,也极难免死刑,她现在唯一的希望就是立功表现,要她真掌握着克洛斯的犯罪证据,怎么可能还藏着掖着?”
  齐宏宇沉默,侧过脑袋,看向窗外的风景。
  几秒后,他才说:“这个问题,我也想不明白。她既已供出了克洛斯,那么,若她真的掌握了克洛斯的犯罪证据,又怎么会藏着呢?
  而且,她自己也说了,她毁容后这几年一直盯到克洛斯,暗中搜集他的证据,有心算无心,按理说不至于一点证据都固定下来。”
  “这倒很好理解。”石羡玉反驳说:“她这几年和克洛斯走的已不算近,她弄不到关键性的证据也很正常。”
  略一顿,他又问道:“有没有可能,她自己也没意识到自己已经握住了克洛斯的重要把柄?又或者是,克洛斯已经发现了她这几年在调查自己,不确定她是否掌握了关键证据,干脆选择宁错杀不放过?”
  齐宏宇低下头,思索良久,颔首:“倒也不排除这种可能,尤其是后者,符合我们判断出的克洛斯的人格特征。”
  石羡玉思维发散开来,又继续说道:“不过,缺牙巴团伙倒是确实很可能掌握着克洛斯的证据。等特警队那边得手之后,必须好好讯问讯问。”
  “嗯。”齐宏宇应道,又问:“对了,梁惠清提供的,关于缺牙巴团伙的那些犯罪证据,你都核实过了没有?”
  “上报总队核实了,没问题。”石羡玉轻笑道:“放心吧,她提供的这方面证据相当全面,至少够定缺牙巴、张曲直、硕哥等首要及骨干分子的罪了,只是没公开罢了,不会造成什么执法瑕疵的。”
  又嗯一声,齐宏宇提议道:“我建议尽早再讯问一次梁惠清。嗯,如果你想我帮忙的事情不着急的话,见完她妹妹和杀手,我们就提审她吧。”
  石羡玉略有些诧异:“你还是认为她在主观上有所隐瞒?”
  “对的。”齐宏宇说道:“虽然看起来她没什么隐瞒的必要,且只有争取立功这么一个渺茫的免死的希望,但直觉告诉我,她恐怕没有表现出来的那么老实。”
  略一顿,他继续说:“如你所说,加上我也看过你提供的材料,她曾经确实是个能力相当出众的警察,而且从这些年来,她在退居二线的情况下,还能将缺牙巴团伙、克洛斯集团隐藏、保护的这么好,也说明了她的手腕。
  我还是不信像她这么厉害的人,在与克洛斯关系相对密切,且暗中调查了好几年的情况下,能一点关键性的东西都没发现。
  别和我说没机会,这都扯淡,只要克洛斯还安排她做过事儿,就一定会留下痕迹,这些痕迹就是机会。一次两次的抓不住我可以理解,但几年下来,那么多次机会,她难不成都抓不住?你觉得呢?”
  石羡玉并未接话。
  他有些迷茫。他知道齐宏宇说的没错,逻辑上说,梁惠清应该握有相当的有关克洛斯的证据,这些证据不说多关键多核心,但至少是有不小的作用,至少是能帮助他们挣脱被动困境的。
  但还是从逻辑上说,梁惠清没有隐瞒的理由。
  “晓得了。”石羡玉颔首:“那就再会会她吧,这次你主审,怎样?”
  齐宏宇轻轻抿唇。
  他有心拒绝,但最后,还是一咬牙应了下来:“可!”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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