2070章 是他们的问题

  “临时有点事?这大晚上的能有什么事啊。”温潇啧了一声,露出满脸怀疑。不知为何,虽然左惟爱也挺争气的,自从开始当编剧后就获奖不断,但她总有一种这个小儿子不太靠谱的感觉。
  管家呵呵赔笑,心里却也觉得小少爷不靠谱,出去指不定是干什么去了。
  但毕竟是左家培养出来的孩子,肯定不能是去干坏事的。
  在他眼里左惟爱就还是一个小孩,他肯定不能干坏事,只有别人对他干坏事的份。所以当左惟爱接完电话就急忙要出去时,他硬是让左惟爱带上了在左宅待命的几个保镖,还在左惟爱耳边嘟嘟囔囔地唠叨了许久。
  温潇平时不怎么多过问左惟爱私下交朋友的事,但眼下却一时连姣姣都顾不上,沉下眼眸不知在心里想了什么,然后目光炯炯地看着管家道:
  “他没说到底是什么事?”
  管家被她看得有些莫名,顿了顿道,“没说,就说是有事,我觉得应该是有谁找他吧。”
  温潇点了点头,心里却想着谁大晚上的找人出去啊?这应该不是普通朋友。但如果不是普通朋友,会是什么朋友呢?她儿子已经有女朋友了,可据她所知左家那丫头这会儿在北城,应该不可能大半夜忽然跑来沪城的,那她儿子是去见谁了?
  她越想越是好奇,心想等这不顾家的小子回来之后,她一定要抓住他审讯一番,让他好好交待不可。
  但随即她就把这些念头抛下,问管家要了一杯热牛奶,然后亲自端着上了楼,去了姣姣的房间。她推开房门时,原本靠在床头睡得正香的姣姣迷迷糊糊地睁开了眼睛,刚好朝她的方向看了过来。
  只见姣姣先是愣了一下,然后那双水灵的杏眼里就盛满了惊喜。她立刻掀开被子跳下床来,径自就朝温潇跑了过来。温潇低下头,只觉得怀里一重,就看到姣姣撞了进来。
  温潇满怀怜爱地摸着姣姣的小脑袋,觉得这个小宝贝就像是一头乱撞的小鹿,就这么撞进她怀里了。这就是上天赐给她的宝贝啊。什么亲不亲生,什么外人的眼光,这时在温潇心里都不重要了,她只知道她要好好对这个孩子,把最好的都给她。
  这本来是初为人母时才会有的心情,可姣姣让她重新体会了一次。她将姣姣搂在怀里,鼻尖嗅到了从姣姣头发上传来的洗发露味道,淡淡的薄荷香让她耳目一新。
  她笑了笑,低声问道:
  “姣姣,等过完这个冬天,想不想去上学?”
  闻言,姣姣愣了一下。她原本还沉浸在温潇阿姨终于回家了的喜悦中,现在就听到温潇说上学的事。之前在姨妈家时,她知道表哥就是去上学的,每天早上背着书包去学校,晚上又背着书包回来。
  表哥不欺负她的时候,偶尔也会跟她讲一讲学校里的事。表哥很讨厌上课读书,更讨厌写作业,可姣姣却很羡慕他口中描述的学校里的那些人和事。
  她趁着表哥不注意,还偷偷地翻过他书包里的课本,伸手抚摸那些文具。
  后来有一次她这么做时被姨妈发现了,被指着鼻子骂的狗血喷头。姨妈还说她脑子笨,又好吃懒做,就算真到了上学的年纪去了学校,也不是读书的料,等她上完初中之后也不用参加中考,因为她肯定考不上。
  姣姣并不怎么清楚小学初中是什么概念,也不知道中考意味着什么,但她知道姨妈说她不是读书的料,这就是说她蠢,说她一辈子都不会有出息。
  最后她姨妈还给她总结了一句,说她娘遗传给她的基因不好,她将来弄不好要和她娘一样,靠做那种营生为生。
  姣姣还记得,她姨妈带着几分嘲弄看她,冷笑着说,等真到了那时,她可千万别说是她们家的孩子。
  想到这些,即使后来摆脱了她姨妈那一家人,到了左宅被温潇宠成掌上明珠,姨妈留给她的关于上学的心理阴影仍然太强,她一直都不敢想上学的事。
  但现在温潇阿姨却主动提出要送她上学。
  姣姣开始惴惴不安起来,她也不明白自己是在害怕什么。她年纪太小,纵使比同龄人要成熟早慧一点,可也毕竟有限。她只在隐约之中知道,学校那种地方是会有很多人的,如果她表现不好就会给温潇阿姨丢脸。
  如果让温潇阿姨知道她很笨不是读书的料,温潇阿姨还会这么喜欢她,对她这么好吗?
  她拽紧了自己的裙子,脸色竟然有些发白。
  温潇见姣姣一时没说话,低下头就看到这孩子白着一张小脸,不知在想什么。她没有多想,只以为姣姣这孩子内向,从来都没上过学,所以有些怕生,就和头一次去幼儿园的孩子一样。
  因此她笑着安慰道:
  “姣姣,你放心,阿姨要送你去念的是很好的学校,那里的老师会对你很友善的。”
  她原本想说小朋友们也都很友善,但话到嘴边却又顿住。她想起了之前做过的那个噩梦,有些不放心地垂眸顿了一下,然后道,“你不要害怕会在学校里受什么欺负,只要有阿姨在,谁都不敢欺负你。”
  温潇心想,就算姣姣的身世真会暴露也没什么可怕的,到时候大不了她拉下这张脸亲自去班级里陪读,姣姣走到哪儿她就跟到哪儿。她就看着有谁敢说她闺女的闲话,她一个大人要是还保护不了自己的孩子,那她这么多年的饭真是白吃了。
  “姣姣,学校其实很好玩的,你在那里可以学到很多有用的东西。”温潇见姣姣的脸色仍然没有变好,又煞费苦心地说起学校的好来,“姣姣你不是很愿意学习的吗?到时候出了主课之外,你还可以上很多兴趣课和社团呢。你对什么感兴趣,都可以学。”
  姣姣听完她的话后,却是小心翼翼地问:
  “可是我没上过幼儿园,我在班级里会不会,会不会是拖后腿的那一个,会不会给你和左愈叔叔丢脸?”
  温潇愣住,然后才明白过来,这孩子从刚才开始就一脸惶恐是因为什么。
  原来不是因为不想上学,而是怕给她丢脸。
  这让他鼻子有些发酸,她沉默了一会儿才蹲下身,平起平坐地直视着姣姣的眼睛,对姣姣道:
  “姣姣,你永远都不会给阿姨丢脸。你是阿姨的宝贝,阿姨喜欢你都来不及,怎么可能会嫌弃你呢?你要记住,有些人动不动就嫌弃你,那不是你的问题,而是他们的问题。是他们自己狗眼看人低,并不代表你就真的不行。以后再遇到这种人,远离他们就是了。而阿姨可以告诉你,阿姨和你左叔叔,还有你的两个哥哥,包括你蓝雪姐,都不是这种人。”
  姣姣顿了片刻,红着眼眶说:
  “可是,可是我很笨,我很——”
  “不,你一点都不笨。”温潇拉着姣姣的手,嘴角噙着一抹温柔的笑意,她在姣姣面前似乎永远都有着无限的耐心,“你不仅不笨,反而还很聪明。就连教你钢琴的教授,都说你在音乐上特别有天赋,在乐感上很有灵性。你明白灵性是多难得的东西吗?那不是什么孩子都会有的。所以,你不比任何人差,你是个优秀的好孩子。”
  闻言,姣姣定定地看着温潇,那双会说话的大眼睛里一时似乎闪烁着很多情绪。
  “睡吧,不要多想。”
  温潇微笑着抚摸她的脸,缓缓道,“有阿姨在,你什么都不用多想。”
  姣姣有些羞涩地点了点头,随即她捏着温潇的衣角,鼓足勇气问,“温潇阿姨,今晚你能陪我一起睡吗?”
  说完这句话之后,姣姣的整张脸都涨红了。
  这就是她到了左宅后,对温潇提过的最任性的要求。她原本以为温潇阿姨会觉得她太粘人然后拒绝她,却没想到温潇听了莞尔一笑,搂着她道,“当然了,阿姨陪宝贝睡。”
  第二天一早,姣姣从床上醒来时,映入眼帘的就是一张笑脸。她顿了顿,然后才回过神来,是自己昨天晚上任性地要求温潇阿姨陪她一起睡。
  温潇见她呆萌的样子,忍不住笑着伸出手拧了一下她的鼻子,随即在她耳边道,“宝贝快起床,楼下已经做好早餐啦。”
  姣姣愣了一下,随即她点头,然后就跳下床,干净利索地洗漱完了,换好衣服就跟着同样已经洗漱完了的温潇下了楼。等到了楼下餐厅,她才从管家嘴里知道现在已经是早上九点半了。
  她的脸上又是一红,不禁偷偷看了一眼温潇。
  其实平日里她都是早睡早起有规律,每天早上八点就起床的,但今天不知怎么就一觉睡到这么晚。她生怕温潇觉得她很贪睡,像姨妈一样说她好吃懒做。
  但当她偷偷打量温潇时,温潇发现之后却是回了她一个温柔的笑脸。
  那笑意像是初春的暖风,能消融深冬的寒冷。
  不知为什么,向来喜欢多想的姣姣看到温潇的这个笑容,就瞬间放了心。
  她知道,温潇阿姨不会骗她,也真的没有嫌弃她。
  而她这一觉睡得那么香,比平时晚了一个半小时才起,就是因为温潇阿姨陪在她身边,让她莫名的安心。
  吃完早饭后,姣姣乖乖地去练琴了,温潇在她的琴房待了一会儿,见她练得认真,怕自己留下来反而分她心,就独自悄无声息地离开了。出了琴房,温潇站在走廊上,先是想到留在杭城的左愈,随即又想到自己那不靠谱的二儿子。
  她看了一眼时间,现在都上午几点了,那小子连一个电话都没给家里打回来,昨晚到底是去哪里野了?
  她有些沉不住气,忽然觉得她应该腾出手来管一管这个儿子。
  毕竟,她二儿子现在也算是有家室的人了。如果他和楚家那姑娘再闹出一回肝肠寸断的分手,那别说楚家会怎么想,她自己先要没脸去见楚家的人了。
  想到这里,她立刻拿出手机拨打了左惟爱的手机号码。
  但左惟爱却没有接电话。
  “这小子居然连我的电话都敢不接?”温潇眉头一挑,又给跟在左惟爱身边的保镖打电话,这回有人接了,“你们还跟在惟爱身边呢吧?他在哪儿呢?”
  电话那头的保镖低声道:
  “夫人,我们在宁和会所。”
  一听宁和会所这四个字,温潇的脸色登时变了。她附近要是有什么东西能让她摸得着,她一定得把那东西给砸了不可。她怒道,“什么?左惟爱这小子长进了啊?连宁和会所这种地方他都敢去了?还夜不归宿?!”
  宁和会所是沪城有名的喝花酒的地方,去那里的人都不正经,基本上都是一些臭不要脸的老东西,现在她听说自己儿子去了那地方,还待了一晚上,她能不着急吗?
  “你们也是胡闹,他去这种地方你们不拦着,为什么不给我打电话说一声?”
  她忍不住责怪起保镖道。
  那名接电话的保镖顿了顿,随即陪笑道,“夫人,其实不是你想的这样。”
  “那是怎么样?他有什么重要事情要去宁和会所啊?你别告诉我他去那里是救人的。”
  温潇没好气地说。
  不成想那名保镖却说,“少爷还真是去救人的。”
  闻言,温潇实在吃了一惊,她不知道自己儿子什么时候又开始当英雄了。
  “救什么人?要救一晚上?”
  半晌之后,她才找回自己的声音,将信将疑地问。
  那保镖低声回答道,“这事说来话长,但真的不是您想的那样。是他一个朋友,因为一些事情被困在宁和会所里出不来。少爷昨天晚上之所以没回家,就是帮他那个朋友打掩护呢。”
  温潇有些不理解自己儿子那个朋友是有多不小心,会被困在宁和会所里,她也是头一次听说有人是被迫留在那等“温柔乡”。而她更想不到,自家儿子不回家,能帮那人打什么掩护?
  换句话说,究竟是什么厉害的掩护,需要打一整个晚上啊?
  她一头雾水,沉吟片刻后决定亲自去一探究竟:
  “行吧,你们在那儿等我,我亲自去一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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