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1节

  天子准备让宋国和郑国会盟,宋国想要天子册封自己为公爵,这样一来便不得不去会盟,而郑伯寤生也是被“挟持”的那一方,他是一百个不愿意和宋国会盟,却没有办法。
  会盟的地点很快定了下来,便在郑国的恶曹。
  祁律不是很了解古代的地里,虽然他能叫上来大多数国家的都城名字,但是恶曹这个地方,听起来怪怪的,耳生的厉害。
  祁律让獳羊肩拿来地图,看着小羊皮做成的地图,一时间有些眼花缭乱,因着上面的字儿太多了。祁律正在偷偷的学古字,他还是个初学者,很多字眼都不认识。
  管夷吾自从做了祁律的义子,便跟着祁律住,眼看着祁律找不到恶曹的地理位置,便小大人儿似的,用手一指,说:“义父,恶曹在这里。”
  祁律一看,果然管夷吾小小年纪不得了,知道的比一般大人还多。
  祁律仔细看了看恶曹的地理位置,在老郑城的北方偏东一点,看到了地图,祁律恍然便明白恶曹是个什么地方了。
  这可不就是酸枣么?
  东汉末年,董卓作乱,袁绍集合十几路军阀大军,包括曹魏集团的曹操在内,全都聚集在酸枣会盟,声讨董卓,酸枣因此名声大震。
  这个酸枣,无论是在东汉末年,还是在眼下,都是兵家重地,因为恶曹这个地方四通八达,特别适合屯兵,而且地处宽敞,也适合会盟。
  定下会盟地点之后,便先行开始准备会盟的辎重了,郑国和宋国都要到恶曹这个地方来会盟,姬林也会参加,会场的安保工作,还有会盟驻扎的行辕等等,都需要先头准备。
  因为这场会盟是天子提出来的,而且天子又是坐纛儿的主事人,所以这场会盟理应由天子准备。
  这个事儿落到了祁律的头上,祁律准备先行往恶曹这个地方去,安排驻扎行辕、军队、辎重、粮草等等问题,一想起来头都大了。
  祁律要提前离开,管夷吾是他的义子,自然会跟着祁律一同前往恶曹,头天晚上去了一趟馆驿,管夷吾是去和他的好友鲍叔牙道别的,结果鲍叔牙哭成了一个小泪包,恨不能把馆驿的房顶给哭塌了。
  第二天一大早,祁律便准备启程去恶曹这个地方,因为行程还早,祁律是先行部队,所以天子并不跟随祁律,而是在老郑城的郑宫继续住着,祁律一想到,有几个月见不到天子,还当真有些舍不得,一股“老父亲”的心酸油然而生。
  早起是祁律的头等难题,獳羊肩和石厚已然见怪不怪,却吓坏了管夷吾。小包子管夷吾来叫义父晨起,进了房舍之后,发现义父还没醒过来,而且怎么叫都不动,吓得“没见过世面”的管夷吾,还以为义父昏厥了过去,赶紧大喊着把獳羊肩和石厚全都叫过来。
  獳羊肩看完之后,松了口气,说:“小君子不必在意,太傅便是如此,每日晨起仿佛打仗一样。”
  管夷吾彻底愣了,石厚笑着说:“等一会子实在起不来,厚便扛着太傅上辎车,一样的。”
  管夷吾:“……”
  最后祁律挣扎着从榻上爬起来,头顶上顶着呆毛,獳羊肩赶紧给他洗漱更衣,催促说:“太傅,来不及了,再不走误了时辰。”
  祁律拖着惺忪的睡眼,浑浑噩噩的来到了郑国宫殿的公车署,心说去恶曹驻兵,为什么也要一大早出发,中午睡饱了再出发不香么?
  祁律来到辎车旁边,队伍已经在等,差点子便要迟到,祁律眼皮还睁不开,浑似黏上了一样,恨不能闭着眼睛登上辎车的脚踏子,钻进车里。
  咕咚!
  一钻进去,祁律立刻一歪,便躺在辎车的席子上,准备倒头继续睡,倘或不是为了这次天子特使的头衔和脸面,祁律十分愿意让石厚扛着他上辎车。
  祁律一歪,心想小羊就是贴心,把席子铺的又厚又软,躺起来真舒服,还有一股子熏香的味道,也好闻,闻着特别催眠。
  祁律调整了一下姿势,刚要继续睡,便听到耳边传来低沉的“呵呵”笑声,吓得祁律一个激灵,又软又香的席子怎么突然笑了?
  祁律“唰!”的睁开眼眸,甚么席子,根本不是席子,辎车里竟然还有其他人,祁律这会子歪在那个人怀里,怪不得又软又香,因为那人正是——天子!
  祁律乍一眼看到了姬林,还以为自己做梦,天子不是在老郑城坐镇么?怎么突然到了自己的辎车里?而且辎车已经开动了,粼粼的出了郑公的止车门,往郑国的北城门而去。
  祁律睁大了眼睛,一脸的迷茫,不止如此,还听到“咯咯”的笑声,奶声奶气的,仔细一看,天子怀里还坐着一个小豆包,一双大眼睛红彤彤的,肿的跟核桃似的,笑起来却异常的甜蜜,不正是可可爱爱的小包包鲍叔牙么?
  昨日里还跟管夷吾生死离别,哭塌了馆驿的房顶儿,今日竟然……偷渡出来了?
  姬林见他发怔,忍不住伸手捋了捋祁律的呆毛,笑着说:“太傅,不识得寡人了?”
  小包子鲍叔牙奶声奶气的说:“太傅傅!”
  祁律揉了揉眼目,又揉了揉,这才反应过来,赶紧翻身跃起,跪下来说:“律拜见天子,律失礼。”
  姬林把他扶起来,笑着说:“无妨,一大早上启程,的确是难为了太傅。”
  祁律眼皮狂跳,迟疑的说:“天子您怎么……”
  不需要祁律说完,姬林已然明白祁律心中的疑问,肯定是要问自己怎么跑来了?
  姬林一脸正义的说:“还不都因着鲍叔牙,牙儿一直哭闹,要找太傅,寡人也是心疼的很,左右没法子,只好一同来了。”
  祁律:“……”天子也学会冠冕堂皇了?
  姬林一笑,贴近祁律,低声说:“当然也是因着寡人想念太傅了。”
  梆梆!不知怎么的,祁律听着姬林那带笑的声音,耳朵瞬间有些酥酥麻麻的感觉,只觉得仿佛过电一样,窜进了自己心口。
  祁律赶紧拱手说:“天子厚爱,律惶恐。”
  姬林不只是自己来了,还把人家齐国大夫的儿子给拐了过来,当然了,天子喜欢鲍叔牙,他父亲鲍敬叔也没有意见,反而觉得十分荣幸,很爽快的让鲍叔牙跟着天子。
  姬林捏了捏鲍叔牙的小脸蛋儿,说:“去罢,去顽罢。”
  小包包鲍叔牙一听,立刻一咕噜,从姬林怀里钻出来,趴在辎车边上,掀开缁车帘子,对着外面像模像样骑马的管夷吾招手,挥舞着小肉手,因为欢心,又结结巴巴起来,说:“吾、吾吾!吾吾!”
  祁律眉心一跳,只觉得小包子好像在拉警笛,又好像是跑火车……
  管夷吾虽是小小年纪,但竟是个练家子,武艺赶不及虢公忌父和石厚,和姬林也比不得,却也像模像样,而且年纪轻轻,往日里定然不可限量。
  管夷吾骑在马背上,小大人一样拽着马缰绳,突听“污——”的声音,回头一看,惊得他差点从马背上跳下来,再也维持不住那种老成,说:“你怎么来了?!”
  鲍叔牙特别自豪的说:“我来找吾吾顽!”说着要从辎车上爬下去,差点翻跟头,管夷吾吓出一身冷干,赶紧策马过去把鲍叔牙从辎车里接出来,两个小包子一起骑在马背上。
  因为有天子突然“加盟”,所以情况有变,祁律便让大部队先行赶路,自己挑选了一批精锐的虎贲军护卫,自己与天子带着两只小包子,就装作是过路之人,慢慢的走,反正时间够用,也不必着急。
  大部队很快兵分两路,祁律他们人数不多,脚程也快,如此一来就有更多的休息时间。
  这日正午,两只小包子都赶路累了,天子则是腹中饥饿,他们吃了几日从老郑城带出来的干粮,姬林食的是口中索然无味。
  祁律一看,这前不着村儿后不着店儿的,只能在山林里休息,也没有人家可以投宿,大家很快就驻扎下来,点起篝火。
  祁律翻看了一下他们带来的行礼,干粮吃掉了不少,不过还剩下一些食材,天子和小包子这几天赶路,吃的都不怎么好,祁律准备给他们开开荤,吃点快乐食品!
  小包子鲍叔牙咬着小手手,眨巴着大眼睛,说:“太傅傅、神、神马,叫——叫做快乐食品鸭?”
  祁律笑着说:“就是吃起来特别高兴的。”
  现代有很多快乐食品,吃起来虽然不健康,但是特别高兴又过瘾,如果提起来快乐食品,这第一位的应该是可乐,快乐肥宅水那是名不虚传。
  不过眼下可没有条件做可乐这种东西,于是祁律便想到了另外一种快乐食品,以往但凡祁律加班,或者遇到不顺心的事情,就喜欢做点这个吃,一吃起来准什么烦恼都给忘了。
  尤其是就着电视剧吃,特别下饭。
  那便是——炸鸡!
  虽然炸制的食品不健康,但是不得不说,炸制的食品就是香,这其中最香的就是炸鸡。
  姬林带着两只小包子,乖巧坐在地上,一脸眼巴巴的等着祁律做快乐食品吃,等得简直望穿秋水。
  祁律手脚很是麻利,已经开始处理鸡肉了,说起炸鸡,祁律最喜欢的就是无骨炸鸡,毕竟没有骨头吃起来才痛快,就跟吃鱼不喜欢刺儿多一个道理。
  祁律将鸡肉腌制上,让鸡肉入味儿,虽然这个年头没有炸鸡的脆皮粉,做不出如此酥脆的炸鸡,不过祁律十分信任自己的手艺,外皮的缺憾一定能被味道弥补。
  “刺啦——”伴随着油炸的响声,一股子香味儿扑面而来,姬林和两个小包子的动作简直整齐划一,全都伸着脖子,使劲嗅了嗅鼻子。
  小包包鲍叔牙感叹的说:“哇、哇——好、好香哦!好想次太傅傅做的炸鸡鸡!”
  管夷吾嫌弃的看了他一眼,说:“一个鸡就够了。”
  天子:“……”
  祁律快速炸了一大堆,将炸制到金黄酥脆的无骨炸鸡捞出来,放在一边控油,将炸鸡一共分出三份来。
  姬林一看,十分老道,点头说:“太傅怕是要做三种口味的炸鸡。”
  无错了,在吃这件事情上,姬林当真是十分了解祁律的,祁律在吃上十足的贪婪,虽然吃的不算太多,但是什么味道都喜欢,也不嫌弃麻烦,这炸鸡也要做出三种不同的口味,吃起来才不单调,吃起来才满足。
  祁律将一份炸鸡就做成原味儿炸鸡,什么也不放,原汁原味,脆皮的香,鸡肉的嫩在原味炸鸡上全都能体现的淋漓尽致。
  而这第二份,祁律看到食材之中有一些之前做好的年糕,便来了主意,准备做一份甜辣酱口味的炸鸡,炸鸡年糕,配合着甜咸微辣的口感,开胃又好吃,而且也十分巧妙的解决了油炸食品的油腻感。
  至于这第三份,还要感谢郑姬,在祁律临行之前,郑姬送了他一大堆的奶酪,因为怕坏了,还用冰镇着。如今天气越来越热,祁律也怕奶酪坏了,浪费了郑姬的一片心意,因此便准备今儿个用一用奶酪,做一个——奶酪瀑布炸鸡!
  很多网红餐厅都出了什么芝士瀑布,奶酪瀑布等等,其实就是把半融化的芝士和奶酪一股脑倒在菜品上。祁律就是一个芝士狂人,特别喜欢芝士的问道,试想粘稠拉丝儿的芝士,或者浓香醇厚的奶酪,一股脑全都盖在热腾腾的炸鸡上,那是什么感觉?
  怕只剩下流口水,食指大动的感觉罢?
  一共三种口味的炸鸡,很快就端了上来,祁律在姬林和两只小包子面前,将奶酪盖在炸鸡之上,一股子浓郁的香味扑面而来,让炸鸡的味道更加醇厚。
  真是巧了,无论是祁律,还是姬林,或者两只小包子,都是肉食动物,无肉不欢的典范,平日里吃肉一个比一个欢实,根本不怕油腻,而且祁律做的炸鸡,无论是原味的,还是甜辣酱的,或者是瀑布奶酪的,一点子也不油腻,外皮又酥又脆,鸡肉鲜嫩多汁,一口咬下去嫩的简直要爆汁,但却嫩的并不过分,不会因为过嫩而失去了肉的口感。
  经过祁律处理的鸡肉,没有一点儿的腥气,吃起来口感鲜嫩,外焦里嫩,果然应了那句话——快乐食品,诚不欺我!
  大家围在一起吃炸鸡,两只小包子吃了三块,小肚子都鼓起来了,祁律也吃了不少,姬林便打扫了所有的战场,而且竟然意犹未尽,于是众人一合计,晚上还是想吃炸鸡。
  祁律倒是不在意,反正还有食材,天气太热,鸡肉放着也会坏,不如全都做了,大家吃的也挺高兴。
  于是众人下午赶路,晚上又停下来,准备继续做炸鸡吃。
  一行人从中午开始便行走在山林里,到了黄昏的时刻,还是没能走出山林,估摸着今日要在这里过夜了,不过大家伙儿并没有因为在野外过夜而不欢心,因为晚上有炸鸡吃。
  扎下营帐之后,姬林就催促着祁律做炸鸡,在他身边转磨一样,来回来去的转,转的祁律眼花缭乱,还以为姬林是一只大狗子。
  祁律挽起袖袍来,准备开始做炸鸡,管夷吾说:“义父,夷吾方才看见前面有一条溪水,去取些水来。”
  祁律笑了笑,他早就听见两个小包子嘀咕了,鲍叔牙说前面有溪水,他想要去顽水,管夷吾就说等会子找个借口带他去,顽完了回来正好吃炸鸡。
  祁律识破了两个小家伙的“诡计”,不过孩子这个年龄就应该好动,祁律也没有阻止,便说:“别走太远,顽一会子便回来。”
  管夷吾被识破了,面子上有点红,乖乖的说:“知道了……”
  于是两个小包子手拉手的往溪水那边跑过去,还提了一只小桶,鲍叔牙奶声奶气的说:“要——要抓鱼!鱼鱼!”
  两只小包子去顽水,姬林一直候着祁律的炸鸡,眼珠子一刻也不错开,很快三种味道的炸鸡又出炉了,不过小包子们还没回来,姬林也不好直接开动,总要等一等,不然失了大人的风范。
  姬林和祁律坐在案几边,炸鸡的香味,还有奶酪的香味幽幽的蒸腾着,姬林的口水恨不能流出来,好几次克制不住自己心中的洪荒之力,想要把手伸过去抓炸鸡吃。
  就在姬林快要克制不住炸鸡的诱惑之时,姬林突然一皱眉,说:“什么味道?”
  祁律也闻到了,有一股甜丝丝的味道从树林里传出来,他们是下风口,那味道幽幽的冒过来,混合着炸鸡的味道。
  祁律刚想说自己也闻到了,身子突然一晃,“嘭!”一下便倒在了姬林的怀里。
  “太傅!?”姬林吃了一惊,祁律毫无征兆的突然倒下来,紧跟着是石厚的喊声:“什么人!?”
  树林里竟然有几个人影儿,鬼鬼祟祟的,祁律觉得是那甜丝丝的风有问题,难道是传说中的迷药,吸入之后头晕目眩,仿佛天空在打转,一个不稳,直接倒了下去,直接失去了意识。
  姬林一把接住祁律,警戒的将人抱起来,只不过姬林一站起身来,登时也感觉头晕目眩,眼前的景物疯狂打转儿。
  “嘭——”姬林一个不稳,猛地倒下去,他怀里还抱着昏迷的祁律,生怕压倒了祁律,给他做了垫背,祁律便摔在姬林怀里。
  姬林虽然武艺出众,但是对这些龌龊之事肯本没有经验,也就是阅历太少,哪里知道中了迷药,浑浑噩噩之时,听到几个脚步声,果然是树林里冒出来的那几个人影儿。
  五大三粗的,穿的很破烂,手里提着武器,看起来竟然是山匪一类,姬林的队伍倒了一地,那几个山匪走过来,姬林实在是没顶住,眼前一黑,也昏沉了下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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