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5节
血肉被贯穿,同时一刻,沈雁月径自在大范围内使用了炸|药。周遭有地宫入口的,几乎都被沈雁月毫不留情地炸了个遍。
“沈雁月,我们这样炸人家坟墓不太好吧,尤其是祖坟……”没等瑠歌抗议完,沈雁月半点道德上的犹豫也没,他趁着炸|药掀起的烟雾扩大之时,迅速扯着瑠歌进入了地宫。
硝烟味正浓,不过吸血鬼不会受之影响。进入到地宫一定深度后,瑠歌这才敢开口询问:“哥哥,我能理解地宫的门打不开你要多轰开几扇来迷惑他们的视线,但是,这有什么其他意义吗?你把这里炸开不会引来更多的人吗?”
“就是要引来更多的人,”沈雁月声音略微沙哑,好似喉咙里含着一口血,“这里是帝陵,刚才已经确认过了。既然是帝室用来祭祀的地方,那不可能仅存于一个小小的阵法里。唯一可能是有阵法将这里与天演赛赛场连接,帝室神不知鬼不觉地将这里变成了一个狩猎血族的地方。”
“所以你想用爆炸吸引外面的人?帝陵出了事故,哪怕帝室再怎么封口,总有门阀的人会得到消息过来看一看……”
“是这样。”沈雁月轻轻颔首。
地宫内阴暗潮湿,总让人怀疑自己的衣服是不是刚被雨淋过。瑠歌往自己和沈雁月身上施加了一个保护罩,进入墓穴后,她总觉得自己身上的压制减少了不少。
“那现在我们要找到这个墓穴内的棺材么?”瑠歌双手背在身后转了个圈,转眸望向沈雁月,却见原本靠在墙壁上的少年悄无声息地滑落在地面上,没有了动静。
“沈雁月?”瑠歌吓了一跳,后知后觉地捂住了嘴。她小声地蹲在地面,推推地面上的少年道:“沈雁月,你怎么了?你还好么?”
四周无风无阳光,令瑠歌觉得有些难受。尽管血族不喜欢太阳,不过这样天然封闭的场所加上难闻的气息,瑠歌怎么也舒服不起来。
她又打量了一下四周,闭眼感应了一下空气流动的方向。再睁开眼时,她干脆坐在了沈雁月的身边。
不敢去找透气的地方,不敢去找敞亮的房间,黑暗中,好像只有黑暗的潮湿甬道是亘古不变的。
第96章
气味沉滞,泥土特有的清香被地宫内的腥臊反复冲刷,形成了一种独特难闻的味道,萦绕在周身使人头晕恶心,仿佛甬道深处有个不见天日的万葬坑。
这种浓郁的味道好像曾经有无数尸体堆积在泥土中,又被泥土分解,血液渗入地底,血肉滋补土地后又被锁在地宫,这种肉臊味就是瑠歌能体会到的所有味道。
像是腌着肉又没有放料酒的地窖。
哪怕她不用口鼻呼吸,感觉光是皮肤接触这种气息,就已经难受得让人浑身不耐了。
瑠歌指尖轻点,勉强使用血气张开了一个小小的结界,好罩住她和沈雁月不受这种气味的侵扰。
总算是好点。
瑠歌深呼吸了一口。
她心中的自责满溢得像是要破茧而出将她击败,这种情绪对她无用,更多的是负面效果。瑠歌努力压下种种心绪,静静地在沈雁月身边坐了一会儿,随后挪动了一下身体,又挪动了一下沈雁月的脑袋。
她想:沈雁月醒来的时候发现自己躺在潮湿的地上肯定不太好,总感觉自己没有照顾好他。
她将沈雁月的头部小心翼翼地搬到了自己的大腿上,望着少年的脸上尤带着丝丝缕缕的黑气,瑠歌忍不住捏了捏沈雁月的脸颊。
哎。
瑠歌在心里叹了口气。
沈雁月现在不省人事,她没有胆量就这样抱着他走。万一被对方的人发现,情况会更加糟糕。
她在脑中思索了好几种方案,可惜她对东陆实在不太熟悉,无法单人行动。她一切的行动,都要建立在沈雁月清醒且完好无损的状态下。
昏黄的甬道中,唯有薄弱的保护罩微弱地闪动着。红发少女一边思考,时不时地低头查看少年的情况。
时间一点一滴如蜗牛般爬过,沈雁月脸颊边的黑气正在逐渐消散,瑠歌不禁松了一口气。
她取出梅尔维尔亲王事先为她准备好的精血,将鲜红的液体喂进对方的口中。
方才黑气尚未消散时,瑠歌生怕血液会刺激到黑气发生什么异变,因而没有敢动作。而她又害怕自己的血液会对沈雁月造成什么未知影响,于是取出了储物戒指中的玻璃瓶。
叮叮咚咚,几个玻璃瓶轻轻地击打在了一起。血液倒进少年冰冷的唇口中,鲜血的芬芳一下子扑鼻而来。这种气息令瑠歌熟悉又眷恋,牵扯出她心中的不舍。
食指轻轻敲了敲,待倒完最后一滴血液,见少年的嘴唇上还有些许残余,瑠歌颇为蠢蠢欲动。
她不安地张望了一下四周,随后迅速低头伸出舌头在对方的唇上轻轻一舔。
血液溶于唾液,唇与唇简单相触。电光石火的几秒间,瑠歌体内像是有流星划过,在心脏表面炸开,感官被刺激得无与伦比。
她一舔即离,喂完血没过多久后,瑠歌闭眸小憩了一会儿。不知过了多久,远处隐隐传来地动山摇般的震荡声。
瑠歌倏然惊醒,层层递增的声波中,她难以分清敌人的声音。她瞥了眼不断漏下砖土的甬道,又看了看没有生息的沈雁月,最终一把抱起他,向地宫深处跑去。
血族的力气其实挺大的。
别说抱起沈雁月,哪怕是扛起一匹马、一辆马车,对她来说都小菜一碟。
……也就是看起来怪不好意思的。
黑暗中,瑠歌翘起了唇角,浑然不知怀中少年的眼皮也跟着颤了颤。
轰——
少女在奋力奔跑,土质甬道并不好走,经常会绊到。泥土砖石如排山倒海般大量塌陷,恍若敌人把自己老家炸了似的,瑠歌唯有迈开步伐不断冲刺。
混乱奔跑中,瑠歌猛然间嗅到了外界清新的气息。
她无法确定究竟是附近有通风口、还是地宫塌陷造成了裂口。
几秒的停顿就会让地面断裂的速度重新追上他们,瑠歌心中警铃大盛,危机感一下子达到巅峰。她继续向前奔跑了一段,随后忽而将沈雁月放置在一边,猛地抽出长|枪与上方突然刺下的刀刃相击!
噌——
“哈,果然,我就说,要找吸血鬼,还不是要靠吸血鬼嘛。”上方的男人轻蔑一笑,伸出了小拇指一比划,“你们这些东陆人啊——呵。”
长刀彼此擦过,摩擦出刺耳的尖啸。一刀过后,尖锐的刀尖密密麻麻地刺入土层,上面的人似乎觉得这样盲捅非常有意思。
真是十分、十分差劲的趣味。
瑠歌估计了一下,这土层应该不太厚,也就是说……对方随时可以踩塌这一块位置与他们面对面交战。
偏偏他爱一刀一刀地捅,瑠歌只好来一刀躲一下。
偶尔也会因为猝不及防,耳边的发丝被削断一截。
刀尖捅出的小洞口越来越多,如同马蜂窝,光线照进甬道。瑠歌转头扫了一眼沈雁月所在的位置,这一眼过去她眼皮跳了跳——原先还躺在地面的沈雁月,不知何时已经站了起来,默默看着她。
“我们现在怎么办?”瑠歌维持着尴尬的躲避姿势,“我们还要深入这个地宫吗?”
“你先往里面走。”沈雁月取出弹匣,迅速装弹。
“我不要,”瑠歌拒绝,“你想做什么,你刚没意识了你知道吗?”
“那是我太久没有使用天赋,不太熟练了。”沈雁月活动了一下僵硬的四肢,“你去里面找阵心,应该是一个有力量波动的祭坛,将阵心毁去说不定我们可以瞬移离开。”
“你——”瑠歌一下子不知道该说什么,唯有改口,“我们交换!你进去毁灭阵心,我留在这里。”
“你认为自己能够打得过他们?”少年慢吞吞哦了一声,“你什么时候变得这样强。”
“拖一阵子还是可以的,反正纯血种耐打。你让我进去找东西我肯定找不到的,你们东陆的东西我又不熟悉,万一上面有字……”
沈雁月放下手中的弹匣,转眸看向瑠歌,罕见地觉得她现在似乎进入了一个特殊的阶段。
就好像是……学到了点什么东西的新生血族,对什么东西都很跃跃欲试,觉得自己可以。
也就是所谓的叛逆期。
或许正因为这种叛逆,这种判若无人的态度,令他使用天赋的厌恶感稍稍消退了一些。
“你们谈好怎么逃跑了吗?来,谁给我当开胃菜?”
最终决定还没来得及落下,顶上的砖石轰然一声巨响,竟是上方的血族径自踩碎了整个塌陷的地面,利落地降在了他们的面前。
“我这个登场怎么样?还不错吧?”乍然出现的血族嘻嘻哈哈地笑着,舔了舔嘴唇,“嗯……嗯,这次的猎物看起来不错。尤其是小姑娘,真嫩,老子喜欢!哈哈哈哈哈!”
他说笑着的时候迅猛地出手攻击沈雁月,手段犹如雷霆震怒,后者也没闲着,哪怕没有瞬移,少年的速度依旧快得可怕。
两道残影攻击在一起,势头几乎不上不下。男人在攻击沈雁月的同事还不忘动手给瑠歌找点麻烦,时不时一个弹指,令石头堵住瑠歌的去路。
不过他很快不能这么做了,每次他一动动指尖,沈雁月就会拿刀专门瞄准他的手指削。
甲片飞出,拇指断裂,中指被削……十指连心,哪怕可以迅速恢复,对于血族来说还是异常疼痛的。
主要武器会因此脱手。
“哎哟哟,你小子还挺凶的。”来的血族啧啧称奇,“你这身套路倒还挺野的,我喜欢。不过,我更好奇你的天赋呢。”
他以一种咏叹般的语调说完,迅速张开自己的天赋攻击沈雁月,似乎想要逼他用天赋出手。
“你是谁?”沈雁月眉目冷漠,“东陆没有这么强的混血种,你是哪个氏族?”
帝室与血族勾结,若从时间点上来看,应该稍稍落后于四阀。
而在这个时间点中,从西陆逃来的落魄血族更加不少!
“哎,我嘛……”血族张开斗篷,刹那间,竟有隐隐金色的轮廓在他身后显现!
不过奇特的是,虽然他的气息完全是血族无疑,他的眼睛缝却变成了细细的竖条,还是金绿色,就好像是原生的野兽。
不管是什么血族,只要爆起血来,眼睛都该转为红色。
可眼前的血族的确没有半点混血,眼睛却是这种形态。
“克伦威尔啊,”沈雁月冷笑一声,道破了对方的身份,“被遗弃的克伦威尔。”
“遗不遗弃,谁又知道呢?”血族兀自笑笑,“我在这里发展,与东陆的皇室——也就是东陆的命脉紧紧相连。谁又能说我是被遗弃的克伦威尔?”
“就凭你在这不见天日的帝陵。”
天赋使出,男血族的身躯一下子暴涨到原先的三倍,连呼吸都变成了兽类沉重的喘息,仿佛下一秒就要流出贪婪的口涎。
“瑠歌,你往里面走!”沈雁月大喝一声,黑气的气息重新笼罩住整片区域。那些能蚕食无数人类肉|体的黑气对上刀枪不入的野兽胸膛看起来似乎有些困难。瑠歌被这一声喝得身体一激,连忙催动血气搬开巨石往里跑去。
克伦威尔啊……
瑠歌边跑边想,这也是几大氏族之一,他们的主要活动区域在海上。东西陆的海上贸易路线几乎都被克伦威尔氏族垄断了。
她来时乘坐的船也是克伦威尔氏族的。
可是被遗弃的克伦威尔,和那双细细的眼瞳,又是怎么回事?
瑠歌百思不得其解。
被她甩在后面的打斗声音依然很大,还有阵阵回音,好像下一秒就能打穿整个地宫似的。瑠歌稳了稳心神,看着眼前的岔路,她举起双手,同时释放出两股血气前去探路。
根据沈雁月的说法,她要找的是……祭坛。
她没有机会可以走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