玩水

  罕云开带着月明去象舍看一只还没满月的小象洗澡,一个大木盆装满了水,小象扬着四蹄欢快踩进盆里。进盆后一屁股坐下,水漫出来也不管欢乐地在盆里打滚,弄得水花四溅一地都是它的洗澡水。母象也在在旁边洗澡,用鼻子吸水后喷在自己脑袋上,并不管小象如何撒欢,只是时不时转过来看看它。
  月明看见它伸出盆的小脚脚和甩来甩去的鼻子,心里软得一塌糊涂,她双手捧住激动到发红的小脸痴痴呆呆地看着澡盆里撒欢的小象。
  好想要怎么办?贵不贵?爸爸应该会给我买吧?
  云开见到月明的反应笑了,小孩子嘛!都喜欢这个。他拍拍月明的肩膀:“你想不想跟它玩?”
  月明雀跃:“怎么玩?喂它吃饭么?书上说它爱吃香蕉,是不是要喂它香蕉呀!”
  云开觉得,这孩子激动坏了。
  “它还小只能吃奶,要喂香蕉待会去喂召长,这只小的你可以去摸摸它,或者给它洗澡。”
  月明当然愿意,她卷起袖子对罕云开道:“麻烦请给我香皂和毛巾吧!”
  罕云开……
  俸小赛再也忍不住退到角落蒙着嘴笑了个痛快,给大象洗澡用香胰子,这得用多少香胰子才能洗完一头象呀?
  罕云开很艰难的把笑忍回去,咳嗽了声道:“不用这些,你拿水瓢舀水浇它它就会很开心的。”
  知道自己闹了笑话,红着脸放下卷起的袖子。象奴用木桶提了一桶水放再小象澡盆旁,水面漂着个葫芦瓢。
  事到临头月明有些犹豫,小象可爱是可爱,但它要尥蹶子踢她怎么办?
  眼睛犹犹豫豫地瞄向云开,云开见状鼓励道:“去吧,没事的。”
  长得好看的人说的话很容易让人信服,特别他又说得很诚恳,周围的人又全带着鼓励的微笑看着她,月明大着胆子来到澡盆前。
  上前才发现小象头上有细细碎碎的绒毛,鼻子甩起来脑门皱皱地,像个小老太太。月明觉得-----更可爱了。
  她咬着唇按捺住激动地心情,伸手从桶里舀了一瓢水举到小象头上,准备给它洗一个爱心澡加深一下感情。突然一股水流从天而降就跟暴雨似地把她浇了个透。
  原来是旁边洗澡地母象看见月明拿瓢对着小象,以为小象要受到攻击,吸了一鼻子的水碰向月明。
  月明被浇了个透心凉,头发衣服上的水滴滴答答的往下坠,她维持举着瓢地动作一动也不敢动。
  云开也被这突如其来的情况惊呆了,岩旺经验老道,连忙让象奴去拉住母象和小象。他想上前去把月明给搀下来但他不敢,欲言又止地对罕云开道:“二少爷……这兰小姐……”
  云开梦如初醒,上前把月明手里地瓢拿下来,馋着她的手臂扶着她往外走,担心地问:“你没事吧?要不要紧。”
  月明吓得眼泪花乱转,看见云开心算是定了下来。她吸着鼻子忍住哭意道:“我没事。”
  见她没被吓傻了云开松了口气,劝慰道:“你别害怕,它只是跟你闹着玩呢不是要故意伤害你。”
  月明本想云淡风轻地说句:没关系。可心里感到委屈,本来人家今天高高兴兴地看了一场堆沙表演,准备高高兴兴地跟师兄去街上尽兴的从街头吃到街尾。偏要人家进土司府吃饭,偏要让人家来看大象。结果呢,让一个花季少女在大庭广众之下被喷得全身沥水、颜面尽失,而且这水还是从大象鼻子喷出来的,说不定水里面还有大象的鼻涕,一想到自己全身沾满了大象的鼻涕月明忍不住了,张开嘴大声的哭起来。
  罕云开脸色苍白地看着面前不顾形象嚎啕大哭地月明,觉得历史真是惊人的相似,他又在第一次见面的时候把她弄哭了,唯一值得庆幸的是他都已经这么大了,他爹应该不会再揍他了吧?
  土司府内兰应德和罕土司、罕厉阳谈论去年的收成和计划。
  兰应德道:“我在昆明给Charles发了电报,他对我们货很感兴趣,我决定趁着雨季来之前去一趟腊戌,把货清一清,回来正赶上割烟。”
  去年割完烟兰应德就带着货去了一趟红河把烟土卖给了在越南的法国人,价钱相当不错。现在他舍弃法国人去缅甸找英国人哪说明英国人出的价更高。
  罕土司问:“英国人出什么价?”
  兰应德笑了笑:“英国人不给我们钱。”
  罕土司和罕厉阳狐疑地对视,罕厉阳毕竟更年轻没有罕土司沉得住气,他皱着眉问:“不给钱是什么意思?他们想白要。”
  罕土司让他闭嘴,示意兰应德继续说。
  兰应德整了整身上的长衫道:“Charles答应用枪和西药换,我已经联系我腾冲的旧友,西药他答应全部收购。”他伸出叁个手指朝那父子俩比了比:“算下来比单卖鸦片多赚了叁倍。”
  听见这个数字罕土司和罕厉阳欣喜若狂,罕土司拍着椅子扶手道:“好样的,能赚到钱不算还能搞到枪支弹药,这可是百年大计呀!我果然没有看错应德你,你想要做官还要土地你说。”
  兰应德子谦道:“承蒙土司抬爱,给我在允相有一立足之地,应德感激不尽,这点小事担不起您的奖赏。”
  罕土司摆摆手:“你就不要谦虚了,你们汉人就爱来这套虚的,我们允相讲的是有功必赏,以你的功劳封你个正式的朗爷是应当的。”
  一个读过汉人四书五经的土司,说话来俨然一副山大王的作风,兰应德已经见怪不怪了。
  “朗爷就不必了,我毕竟是个汉人不合规矩,但眼下的确是有两件棘手的事,需要土司您通融。”
  罕土司不高兴爱嚼槟榔高兴更要嚼槟榔,他从随身地石灰盒里掏出烟丝裹了槟榔和绿子,又用小银勺挖了点石灰加上,放进嘴里嚼起来。
  神情愉悦、陶醉无边。对兰应德道:“有什么事尽管开口。”
  “这第一嘛是麻栗坝垦荒,去年收成不错我让人多垦了几十亩荒地也种了鸦片。今年我想再让人垦上百十亩,但人手实在是不足。”
  罕土司听了好笑:“这算什么为难的事,让陶大去各寨征人,这么大的允相难道几个挖地的还找不出来,让他们全部上山。”
  “征人倒是不难,是怕劳力全都上山垦荒种烟耽误了农耕。”
  罕厉阳插嘴道:“田里这点出息值当什么,有了钱去别的地方买就是了。”
  罕土司闻言,眉头几不可闻的皱了皱,但他没说话。
  兰应德道:“大少爷此话差矣,古时打仗讲究的是兵马未动粮草先行,粮草就是打仗的命脉,把命脉交到外人手中,恐有不妥呀!”
  罕厉阳不服,现在的世道兵荒马乱枪和钱才是立世之本,他正要反驳,罕土司咳嗽一声打断他。
  罕土司咳嗽后伸手拿过桌上的茶杯,把嘴里的槟榔吐进茶杯里。侍从见状连忙接了过去重新给他上了杯茶。
  他用茶盖撇着茶沫子问兰应德:“那依你之见呢?”
  兰应德道:“让每个寨子的壮丁轮流来,叁天轮一个寨子,这样既不耽误垦荒,也不耽误农活。”
  罕土司把茶放回桌子上道:“行,就按你说的办。那第二件事是什么?”
  说起第二件事兰应德有些不好意思:“我和长生这一趟出去至少需要叁、四个月,留小女一人在家实在不能放心,希望土司您能给找个妥善的地方安置小女。”
  土司嗨了一声:“我当什么大不了的事呢,就让她住在府里,再也没有比着更妥善的地方了。”
  兰应德求得就是这个,对罕土司拱手相谢:“那应德就先谢谢土司对小女的照拂了。”
  土司正想要再大包大揽地说几句,你放心去,孩子呆在我这里绝少不了她一根毫毛之类的话。
  陶大行色匆匆地走了进来,对着土司耳语几句,土司听完满脸怒容。
  兰应德奇怪是什么事让罕土司这个表情。
  陶大出去后罕土司对着兰应德干笑几声,表情讪讪,言语更是难得的斯文:“应德去后院看看令嫒吧!她怕是着凉了。”
  着凉?在这个他穿单衫都流汗的天气?兰应德不信。
  土司看着兰应德不解地眼神苦笑道:“犬子带她去玩了会水。”
  兰应德皱眉,又是罕云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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