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563节
秦宇笑着点头,“起来,有诸位这句话,本侯就放心了。”他扭头,看了一眼满嘴火泡,颇有狼狈姿态的百溯,“记下来,以后本侯忘了,你就提醒一句,今日在场有谁。”
百溯肃然称是,挺直了腰背,心头一阵暗爽!心想你们这群军中的蛮横泼货,先前对我不甚恭敬,如今该知道谁才是爷爷了?
他起身抬头,眼神格外认真,扫过甲板上每一张面孔,让这些军中厮杀多年,才有今日地位的将军们,感觉如芒在背,更有悔意生出。
但脸上,却各自平静,并未露出分毫,这让秦宇暗暗点头,心想西荒军方的将军,能够脱颖而出,总归是有道理的,倒不是一群酒囊饭袋。
很快,西疆边军大营信使匆匆到来,“卑职奉武帅令前来,恭迎大将军归返边军!”
秦宇点头,“关于大军安置,武帅有何吩咐?”
信使额头冒汗,语气越发恭敬,“武帅有令,大将军带回军将,一切听凭您自行安排,帅帐并不插手。”
百溯真圣嘴角翘起,露出一丝冷笑,这与当初他与将军,率军十万驰援西疆边军,待遇可是天差地别。毕竟那十万军马,将军还没在手里暖热,就被帅帐调配一空。
秦宇拱手,“多谢大帅,本将就却之不恭了。”他眼神扫过众将,“矿洞如今,便是本将驻地,你等根据指引,自行前去便是,驻扎营地一应物资、耗费,本侯去向武帅讨要。”
“是,侯爷!”
秦宇起身,“走吧,本侯随你去大营,拜见武帅。”
大将军归营,于情于理都要,去拜见一方统帅,才算是不失礼数。但今日,在所有西疆边军大营军将眼中,送走了麾下四十万大军,只带亲卫数人奔赴帅帐的忠武侯,正是携带风雷万钧之势,要向帅帐讨要一个交代。
毕竟,之前一句“驻扎营地一应物资、损耗,本侯去向武帅讨要”,已在边军之中传开,锋芒毕露!
三等忠武侯,位同一等大将军,这一次秦宇归返边军大营,的确感受到了地位不同,所带来的直观改变。
一路行来,所遇任何军将,纷纷退让路旁躬身行礼。
畅通无阻,直抵帅帐所在。
守在帐外帅帐亲卫,主动上前行礼,不等秦宇开口,便说大帅与诸位将军,已在帐中等候。
一边说,一边躬身向前,伸手挑开营帐。秦宇迈步向前,就在这时,他突然皱眉,眼眸之中露出一丝惊讶。他身前,躬身挑开营帐,请他入内的高大帅帐亲卫,此刻依旧低头,却一拳打出,似江河浩荡骤然决堤,摧枯拉朽席卷万物!
主宰境,且是其中,近乎踏立山巅的存在,杀意滔天!
在他出手之前,秦宇没有感知到,半点异常气息,要么此人修炼有强大秘术,可锁自身气机,要么就是手持宝物,能蒙蔽外界感知。
不过,今日事实如何,都已经不再重要。
秦宇深吸口气,脚下重重一踏,空间瞬间扭曲,无数细微痕迹,自其中浮现出来。
咚——
惊天巨响,似巨牛憾山,一拳打出的刺杀帅帐亲卫,口鼻七窍皆喷血,身体远远抛飞!
第1608章 追查
帝都忠武侯府,秦宇突破境界时,曾想过要隐藏自身,在关键时刻以“初境”修为,给杀到面前的对头,一个大大的惊喜,料想对方脸色,到时必然是精彩万分。
可今日,当他归返西疆边军大营,帅帐外面临刺杀时,突然就改变了原来的念头。既然是要,让帅帐给他一份交代,自身份量当然是越重越好,修为境界显然是一块大砝码。
惊呼接连响起,破空声中数道身影浮现,同时出手镇压,泣血落地的刺客,便再没能翻身而起。但很明显,他对此早有预料,明知帅帐外刺杀,成与不成都只有一次机会。
因而出手便倾尽全力,爆发了自身最强杀伤,只是没想到忠武侯宁秦,居然深藏不露,虽只表露出主宰初境修为,实际上却已经是,绝巅层次强者。杀人不成,他心头自然失望,可好在终归不会白死,今日必有一场风波。
刺客闷哼一声,口鼻七窍同时溢血,狂暴且恐怖的力量波动,自他体内悍然爆发。
“哼!”武通天一步迈出,直接来到此人身边,抬手五指展开,轰然向前按落。“咚”的一声巨响,无数金光绽放,像是一张大口,将刺客吞下!
轰隆隆——
低沉轰鸣压抑至极,像是遥远之外,天幕中炸开的雷霆,金光剧烈翻滚扭曲,武通天眉头微皱,脸上浮现一丝苍白,转瞬消失恢复如初,翻手将所有金光收敛殆尽。
帅帐外,显露身影几人,远远对武通天行礼,转身各自离去。他们的任务,是确保帅帐安危,如今刺客已经被杀,事后的调查、安抚、平息,便与他们没有关系。
几道身影,出现在被打破的帅帐入口,武通天虽镇压了刺客的玉石俱焚,但之前面对刺杀,秦宇却没有想要,维护武帅“脸面”的意思。
当然,这点完全说得通,不会被人指责,毕竟他堂堂封侯级边军大将,在帅帐外遭遇刺杀,本身就是个笑话,既然都已经闹了笑话,自然不用谈脸面。
叶桑都面沉如水,此时眉头紧皱,眼眸一片沉重。
江城子先跟秦宇对视一眼,见他安让无恙,心头微松,旋即生出几分感慨万千。
赵冲表现最为明显,看他模样若非场合不对,就要冲上来对秦宇嘘寒问暖。可即便站在原地不动弹,他眼神里面,也流露出了足够多的东西,让人觉得他对忠武侯,实在无比上心。
其余边军重将,一个个眼观鼻鼻观心,尽管神色沉重,却绝不多流露丝毫情绪,免得招惹祸事。狼藉一片帅帐入门处,因而陷入到,一段短暂的沉默、静寂。
可在这一片安静之中,如今所有落在,秦宇身上的眼神,其深处都充满了震惊之意。
忠武侯宁秦,居然有此修为,其境界提升之快、幅度之大,简直两人难以想象。
毕竟,离开西疆边军,归返帝都述职时,他不过是圣人层次,即便有些底牌、手段,又岂能与今日相比。刚才硬撼刺客一拳,将其反震重创,只此一点便足够,表明他今日的实力。
这让众人下意识,想到了之前帝都传来的消息——忠武侯宁秦修为突破,得国运反馈香火灌注,持续时间之久,吸纳香火数量之多,皆开创了全新纪录。
显然,忠武侯修为暴涨,与之有关。
武通天开口打破沉默,他看着秦宇,神情肃然,“忠武侯,本帅保证,一定会追查到底,将此事查明,给你一个交代。”不管他如今,心中如何骂娘,都必须做出表态。
刺杀发生在帅帐之外,刺客又藏身在,帅帐守卫之中,且能够主动上前,迎秦宇进入帅帐,这本身就表明,他身份在一众守卫中都算醒目……一桩桩一件件,叠加在一起,便注定了武通天,无法从这件事情中脱身,正所谓一盆黄泥倒在裤裆里,不是那啥也是那啥。
可如今,但凡目睹今日刺杀始末众人,心中却并不相信,此事真是武通天所为。即便武帅要杀人,也不会蠢到用这种办法,不论成功与否,都会令他深陷其中。
当然,想归想,除了帅帐内武帅的一众心腹,没人会表露在外。事情真相如何,现在还不好说,毕竟类似“苦肉计”“灯下黑”的套路,在场诸位谁没见识过?
多看少说,既然事情与自身无关,那便不妨静坐上观,免得被牵扯到激流暗潮之中。
不过,做虽然是这样做,但堂堂封侯大将,居然会在帅帐外遭遇刺杀,无论策划此事者究竟是谁,都表现出了足够的疯狂,更令在场诸位军中重将,心头生出凛然。
权利倾轧明争暗斗,甚至你死我活,在军中都是有的,但如此不顾规矩,做的这般赤裸暴戾,依旧超出了斗争底线。人人自危或有夸张,可日后更多几分谨慎、小心,却无可避免。
秦宇散去一身气息,对武通天拱手,“大帅说话,本将自然是信的,那便请您将此事,调查清楚吧。”略微停顿,他微笑着开口,“本将就在帅帐中,等待结果。”
气氛陡然紧绷,早就“锋芒毕露”的忠武侯,通过这一句话,再度表现出强硬态度。可他本就“有理”在前,如今又被刺杀,虽然强势且无礼,众人却不好多说。当然,其中未尝没有,躲在旁边看热闹的心思。
军中的位置,也是一个萝卜一个坑,只有闹腾起来,才可能给他们让出空缺。毕竟,水往低洼流,人向高处走,皆是本能使然。
武通天皱了皱眉,旋即归于平静,“好。”众人归返帅帐,随着帅令下发,顿时一阵兵荒马乱,所有与刺客存在交集之人,纷纷被暂且收押,审讯正在紧张进行。
首先拿到的,是关于刺客的出身,按照军中记录资料,名叫高邮的刺客,从军已经过百年,一向奋勇杀敌,曾立下多次功劳,审查合格后才被擢升成为帅帐守卫。
而高邮已在帅帐,效力超过十年,向来做事勤恳,未曾出过半点纰漏。三年前,某次与蛮族大战,曾为守卫中军帅旗,死战不退附伤三十余处,事后得了一桩赏赐。
当然,今日既爆出了,高邮是个刺客的事实,那么当初的这桩赏赐,自然就变得刺眼。负责审查军中功劳、上禀的几名辅官,一个个脸色苍白,面对问刑人叫屈不已。
毕竟,当初那高邮的确就是,一个值得嘉奖的军中儿郎,又有谁能想到他会是个刺客,一位主宰层次强者,竟甘愿深藏军中百年,且从未露出半点马脚,实在难以想象。
高邮的身份履历,做的非常干净,过往一切尽皆有序可查。但很明显,真正的高邮恐怕已经死了,冒名顶替这件事,对一位主宰而言,实在是件很简单的事情。
这方面会继续查,总要找出承受帅帐怒火的倒霉鬼,但却不是主要方向。问刑人接着查高邮身边亲眷好友,但他身份履历上,写的非常清楚,家中亲属皆死在蛮、荒之间某一场大战之中,因此才会加入军伍。
平日里,虽然有几个朋友,但对他根底,皆一无所知。当然,执行军法的问刑人,自然不会就因为他们几句话,或哭喊着冤枉就判定不知情,其中自有一套确认程序。
看帅帐中众人,对这份审问结果并无异议,就知道这套确认程序,的确很可靠,其中血腥或其他,不在帅帐众人关注范围。
追查陷入僵局,因为无论从哪方面,都没能找到破绽,也没查到高邮出手动机,又或是幕后指使的身影。
看着帅帐中,坐在叶桑都对面,神色平静喝茶,似对眼前僵局,半点也不在意的忠武侯宁秦,帐内众人暗暗感叹。
西疆边军无数年来,眼前这位尚且是第一个,能够在武帅面前,如此强硬之人。既然忠武侯不罢手,武帅略略沉默会,下令继续深挖。
好在这种僵持,并未持续太久,转机很快出现。原来是问刑人抓住了,审讯所得中一个关键点——高邮好酒!
这点,其他人也都说过,他当值之外的时间里,喜欢一人独自小酌。
对修行者而言,只要掌握分寸,喝酒不算大忌。
可对于已经,晋身帅帐守卫,眼看就有一份光明前途的高邮而言,继续好酒就显得,有些不合时宜。
当然,这也可以解释成,是高邮胸无大志,并不愿在军中攀爬高位,又或者是酒瘾极大,不愿意就此舍弃……等等等等。
原因很多,但对军中的问刑人而言,发现疑点就要追查,任何一个小小的缺口,都有可能成为摧毁,整座大堤的开端。
高邮最爱喝的,是一种名为乌铁的粗酿,酒如其名辛辣至极,产自边军大营千里外,一座名为铁刺的小城。
问刑人直扑铁刺城,找到生产乌铁酒的作坊,将所有人控制住,很快卖酒的一名妇人,出现在问刑人的视线中。
原因很简单,这妇人容貌不俗,一身白肉更加让人稀罕,在这边疆小城里,算是拔了尖的女人。
一开始,问询并不顺利,女人哭哭啼啼,一个劲的抹眼泪,只说自己虽然的确,跟那个叫高邮的军中汉子,有过几次露水姻缘。但一来是自己一个女人家,死了丈夫难免寂寞,二来那汉子身躯高大,一身腱子肉令人眼馋,让她实在难以把持。
可这也不犯法啊,咱西荒可没哪条律令,规定寡居的妇人,不能偶尔偷吃几口。
当真是荤素不济,油盐难进。
第1609章 来不及了
好在军中问刑人,手段不是寻常官家可比,不知使了什么诈,拿到了妇人的痛脚。女人嘛,嘴硬归嘴硬,可一旦露出马脚,心态崩的更厉害。竹筒倒豆子,一怒脑的说出来好多事,甚至就连两人之间,几次欢好都没有落下。
坐在对面,听她详说一切的两名问刑人,冷着一张脸不为所动,也没有打断她的意思,任凭她说到嗓子冒烟才主动停下。
按照妇人的说法,她是接了一大笔银钱,才主动勾引了,那名叫高邮的军中汉子,双方一来二去,就搅合到了一起。
“啧啧,这妇人,实在够味,我喜欢。”整理好询问内容,两人问刑人转身离开,走出房间后,其中一人缓缓开口。虽然依旧冷着脸,可他一双眼眸,如今变得格外炙热。
另一名问刑人微微皱眉,提醒道:“这妇人如今,是关键节点之一,你不要动。”
“放心,我不会蠢到自寻死路,即便贪图她一身白肉,也要等到事情落下帷幕。”
另一人想了想,点点头没再多言。
类似事情,他们做过很多,只要小心些,便不会有麻烦。接下来,抓捕送给妇人银钱之人,此事并不顺利,名为王锴的家伙似早有所觉,提前脚底抹油不知所踪。
问刑人封了王家,细细盘查下,在一名婢女身上,重新找到了突破口,抓到了藏身铁刺城中,令一处院落的王锴。
这家伙倒也光棍,就说自己想要,发扬光大祖宗留下来的产业,为攀附军中贵人,所以偶尔得知,高邮帅帐守卫的身份后,就送钱给酒家那名妇人,双方合作各取所需。
问刑人用了手段,答案都是这样,痛的死去活来,几乎不成人样的王锴,咬着牙说你们别用刑了,想让我咬谁就直说,我肯定答应。
到了这一步,就真的不能再用刑了,否则后面哪怕得到结果,也会惹一身麻烦。
调查再度陷入僵局。
突破口还是王家的那个婢女,或许是因为出卖主家,自认为断了活路,生怕被事后报复,她给出一个重要的线索——王锴一名同父异母的妹妹,早年来过一趟王家,穿着打扮皆是不俗,且身边有兵甲守卫。
“兵甲守卫”这词用的好,精准而又不起眼,问刑人看了一眼这个,颇有几分姿色,肯定早就爬进王锴被窝的婢女,眼中精芒微闪。直觉告诉他,里面有问题,但想了想,他只是将所得信息记录在册,并未继续追究。