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68节

  何大地没有说话,是在思考要怎么说这话,其实最开始两家关系很好的时候呢,韩景瑜兄弟几个跟他处的还蛮好,“舅舅”“舅舅”的挂在嘴边,那会儿他当然也没有想过韩景瑜会有这么大的出息,如果知道肯定不会跟韩家走的疏远,现在要想把关系拉近一点,用长辈的身份逼着他,恐怕人家也不愿意。
  韩景瑜:“舅舅,你有话就直说。”
  何大地悠悠然开口道:“你看呢,这都快过年了,学校也要放假了吧,你大伯今年过年就没个去处?”
  他看了一眼韩景瑜,见他垂着眸子没开口,样子看上去格外的沉默,好像时间又回到了几十年前,他心里那种从未有过的自信心又飘了起来,于是继续说道:“景山好歹也是你大伯的儿子,两人闹点不愉快也是父子之间的矛盾,可你做主让大伯搬了出去,现两父子的关系也崩了,当然我做长辈的就要说你一句,人家说宁拆十座庙,不拆一桩亲,何况景山是你大伯养大的,就算不是亲生儿子,也是打断骨头连着筋的关系,以后你大伯还要靠着景山养老的。”
  韩景瑜:“养老?”
  他不觉得韩景山会给大伯养老,就当时气大伯那架势,就当时大伯看了个感冒花了一块五,陈巧梅是怎么对他的,现在他们还敢说养老的事情,他想听听何大地到底会继续怎么说。
  何大地不觉得有啥问题,继续说:“景山是你大伯的儿子当然会给他养老了,你这个当侄子的中间只有说和的,怎么能帮你大伯搬出去父子不合呢!”
  听到这里韩景瑜直接打断他:“何大舅,你这不会是想要让我劝大伯回去吧!”
  何大地跟韩景山沉默了一下。
  韩景山:“爹养我养到这么大,也该是我给他养老的时候了,景瑜你去跟爹说说好话,让他过年回来吧,这大过年的他要在外面过年多凄惨呢。”
  韩景瑜开口:“去年不就是过年才赶他老人家出来的吗,当时你干啥了,难不成都是陈巧梅的错,你当时怎么就不说句话呢?”
  韩景山被噎住了,当时他其实也存着觉得老爹是累赘的心
  思,但凡他对养父有一点感情,也不至于为了一块五,就让媳妇为难他,但凡当吃他给养父说句话,陈巧梅当时就不会这么嚣张。
  韩景瑜:“当时你没有说要给他养老,不过是看在自己已经在村里站稳了脚跟,也觉得我以后在区里说不上什么话,帮不上什么忙,可没有想过以后呢,大伯他现在在学校过的挺好的,学校放假以后我让景林接他去我家里过年,他养老的事情你也别担心,我们三兄弟给他养老。”
  韩景山本来还想说句什么,但韩景瑜的话字字扎心,如果当初不是闹的那么难看,现在的日子该多好啊。
  那会儿陈巧梅还讥诮笑韩景瑜是什么拔了毛的凤凰不如鸡,权力都让人夺走了,最后看看事情的真相是这样的吗,人家韩景瑜过的好好的,媳妇也在教育局占了一席之地,但凡上面有啥动静,他们家也能提前知道不是?
  以前两家人在村里的时候过得差不多,可现在韩景林当了老师,韩景柏跟老太太在蘑菇厂担任技术指导员,当时陈巧梅的那些话就是妥妥的打脸。
  听完这话何大地脸都黑了:“你们养老是什么意思,我算是明白你们想些什么了,你大伯身体还不错,还能在学校干多少年都不一定呢,你们嘴上说着要给他养老,其实算计他的钱是不是?”
  他这话一说出口,就能看的出来这位大舅的格局了。
  韩家还至于贪大伯那点钱?
  第216章
  就连韩景山都觉得不大好意思。
  何家的情况其实也算不得多好, 当时韩景山去请何大舅,他其实也不大愿意出这个头,但谁心里没点小心思, 何大地也想在韩景瑜这里沾点便宜。
  赵曼本来想离他们远一点但是又想看个热闹,站在旁边就没走。
  谁知道一向脾气都很温和的韩景瑜能够说出这么狠的话来,把何大地给气的要死, 让他狗急跳墙说出这种话来。
  韩景瑜:“我贪他的钱?”
  韩景山都觉得这话说的有点过份了, 就不说韩大伯在学校的时候,韩家这三兄弟三不五时就会去送点肉菜之类的给韩大伯改善伙食,就韩大伯自己日子也过的相当滋润, 根本存不下多少钱。
  他就是觉得, 以前爹在家的时候,日子确实过得也比现在好多了,现在所有人的日子都过的比以前好了, 就他家越过越回去。
  于是这一年之内,又开始想起了爹在家时候的诸多好处。
  韩景山拉了大舅一把:“大舅您可别这样说。”
  他这回来是要找韩景瑜示好,想要把爹接回去的, 一次不行就说两次,两次不行就三次, 他娘何寡妇当时带着他嫁到桃花村,无儿无女的韩大伯对他咋样他现在还记得,那叫一个真的好, 比他那个抽大烟的死鬼老爸好多了。
  何大地在韩景瑜这里碰到了个钉子,气狠狠的走出去, 刚好看见几个孩子从里面探出来个大脑袋出来。
  一个两个三个。
  他又气得仰倒,完全不顾及自己这个大舅是塑料大舅的身份,指着几个孩子说:“这就是你那战友家的孩子?”
  长期抽烟, 何大地早就患上了肺病,整天咳咳咳个没完,脸色不生气的时候都是蜡黄的,生气起来更是铁青铁青的,几个孩子平常跳脱的很,但见到这种老人还是有点怕。
  赵曼觉得他管的太多了。
  可乡下地方的人很刻板,你一个女人要跟他尊贵的男性血统搭话,到时候他又可以絮絮叨叨几个小时教你做人,她有那个功夫还不如多背几个单词靠谱。
  大娃说:“嗯呢,韩叔叔以前是我爷爷的警卫员。”
  村里人都传,说韩景瑜以前本来是被一个将军的
  女儿给看上了的,所以人家才会保他读军校,后来那将军的女儿对韩景瑜始乱终弃以后,韩景瑜就被派到唐城来放羊来了。
  总之有模有样。
  何大地又不高清了,刚才他进门的时候明明看见这几个孩子在吃鸡,有那个闲钱给别人家的孩子吃鸡怎么不拉扯一下景山家的。
  要知道景山家里的那几个,还是韩家的长房长孙,是宗房!
  这韩景瑜是太有钱了还是咋地,竟然让战友家的孩子来家里吃饭,这脑子是不是抽了!
  何大地冷哼了一声:“景瑜,不要怪舅舅多嘴,我还是要多说一句。”
  这种格式比如“我都是为你好”“父母讲的话你怎么就听不进去呢”“我说了那么多怎么还是跟耳旁风一样”诸如此类都是长辈用我对你好为借口,干涉孩子的生活跟判断的,一般也是由父母或者是最亲近的长辈说出来吧。
  你何大舅到底跟韩景瑜沾了多少亲就敢用爹味发言?
  韩景瑜挑眉。
  何大舅继续说:“我知道你现在出息了也不愿意听我们长辈说句话,可有些话我不说让你自己想,想到老来也未必想得清楚,景山虽然跟你没有血缘关系,可到底也是随了你们韩家的家姓的人,没有出五服的至亲,你有这闲粮食,怎么不拉扯拉扯景山家那几个孩子,你瞧瞧你这样,日子过的也太洒了。”
  话锋一转又要说赵曼的不是了:“景瑜媳妇啊,舅舅说这话你可能不高兴,虽然你现在也是干部了,可到底年龄摆在这里,舅舅吃过的盐可比你吃过的米还多。”
  二娃听不下去了:“我们老师说不能吃太多盐,吃多了容易高血压,难怪我看您老人家脸色不好哎。”他话多又不怕老人,就算对着何大舅顶嘴也不怕。
  何大舅可没有想到有人会公然跟他顶嘴了,咳嗽了几声道:“这还有没有道理的了,你还敢跟老人家顶嘴的了!”
  二娃:“我只是提醒你吃盐多了不好。”
  其实他哪里是听不懂呢,就是看不惯何大舅跟爸爸妈妈这样讲话,故意气气他。
  何大舅:“你这个熊孩子,跑到别人家里蹭吃蹭喝的,还要跟老人顶嘴,景瑜你家现在这么富裕,怎么就不拉扯一下你大哥呢,
  你两个弟弟现在一个是老师,一个是工人了,多光荣啊,难不成就因为景山不是你亲兄弟,你就要这样对他,我苦命的妹子哦,她或者的时候你也管她叫了伯娘,你大伯没有生育能力,她就把自己的儿子过继给他”
  他还想说下去,韩景瑜打断了他:“老人家,你刚才说的话我可能不太认同,您怎么说的好像你们何家全家人施舍我大伯一样,大伯娘过世了我不想说什么,她在世的时候对我们几个孩子还是挺好的,我对她老人家也很尊敬,可您说的好像是我大伯娘收留我大伯一样,这话我就无法认同。
  当年你姐夫抽大烟要卖她,她带着你跟景山哥逃荒才到我们桃花村的,要不是我们韩家在桃花村有头有脸能说的上话,现在您还在哪里飘着都不知道呢。”
  他把话说到这里,就已经做好了撕破脸的打算了,何大地这样的亲戚不要也罢!
  “老一辈的事情我不想讲,这话您就原封不动的到我大伯面前说一遍。”
  何大地不敢。
  农村很重视辈分,要不然何大地也不敢拉着韩景山来求和,只是求和没有求成,最后还闹得更掰了。
  何大地准备往外面走,去村里把韩景瑜养着旁人家的孩子的事情到处说说。
  看他以后回村里,怎么面对外面的流言蜚语。
  二娃突然开口:“我爸爸给了他们肉票跟粮票还有钱,我们不是吃白饭的!”
  赵曼突然站到他旁边,握住这孩子的手。
  她还没有见过二娃这么激动的样子,就算以前再怎么跟他开玩笑,二娃都是嘻嘻哈哈的。
  可能孩子长大了也到了敏感期,二娃现在也懂事了,一般人也不会在他面前开这种玩笑,但是何大地这样说就是让人心里不舒服。
  可能在他心里,自己还是拖累了新爸新妈。
  他们三兄弟说不定真的影响过人家的生活。
  赵曼捏了捏小孩的手,发现他的手都在颤抖,低声跟他说:“别理他!”
  何大地没有威风到,反而被韩景瑜 一番说教,直接丢干净了面子,气哼哼的就走了。
  他走了以后空气都好像轻松了很多,只有二娃好像还在生气呢。
  大娃带着三娃在他们以前住的房间里面学拼音,三
  娃最近总喜欢晃着小脚丫子,看上去不是很认真,大娃就用铅笔敲打着他的脚板,三娃就在旁边咔咔直笑。
  二娃的心情好像又没有那么糟糕了。
  吃完饭了理所应当的赖在这里做作业,家里的暖气坏了嘛,韩昌君最近也不知道忙些什么,一直都没怎么回家,三个小兄弟没有办法,那一桶饺子本来打算吃一个月的,结果一个礼拜就快吃完,他们爹韩昌君要是回来不知道该哭还是笑。
  不过总算,混到了一顿饭吃。
  大娃二娃帮忙收拾干净了,只是没有想到大吃一顿过后鸡肉鸡汤还有一半,这要换在别家的小孩子,才不管三七二十一满肚子的灌进去,也是这几个孩子这几年油水好,换做前几年绝对没有这个自觉性。
  赵曼进房间看了会儿书,等出来的时候发现已经九点多了。
  大娃跟二娃都做好了作业,在津津有味的说着要去河边抓鱼的事情,二娃还是坚持要把三妮子叫上。
  小时候他们喜欢叫三妮子玩,是因为三妮子总跟一堆男孩子混在一起也格外像男孩子,可现在三妮子大了,有些话要跟大娃二娃说清楚。
  赵曼从房间里面搬出来两个铁盒子:“让让,都给我让让。”
  铁盒子是以前孩子们吃麦乳精剩下来的空盒子,这种玩意儿在民间属于储物利器,不用到长锈都舍不得扔。
  这年月也就只有赵曼这种家庭能吃的起麦乳精,以前孩子们小的时候,她平均两个月就要买一盒,一直到孩子们大一点了都喝上牛奶了,才断了麦乳精。
  后来得了麦乳精的票,一半买来送给王桂花跟韩石头喝了,一半让韩景瑜去市里面的时候带给了赵传炯,盒子也就没有要回来。
  像这种铁盒子,八九十年代的时候商店会有的拿来卖,好多人家都用来当嫁妆,可以放一些吃食,避免老鼠偷吃之余,还能防潮。
  赵曼家里就有四五个这种盒子,主要放着一些麻花、瓜子花生、奶片糖果这些东西。
  看见这个铁盒子就知道有好吃的了,几个孩子眼睛都是同时放光。
  “妈妈,有啥好吃的没有?”
  “瓜子,咱们聊聊天?”赵曼打开了铁罐子,满满一罐子的花生,这次是她用五香
  原料煮过,晒干了以后再炒出来的,很香很香,跟原味的比起来又是另外一种滋味。
  三个孩子没有吃过五香味的瓜子,抓了一把到手里,磕了一口道:“这么好吃的瓜子是妈妈自己做的吗?”
  大娃:“瞅瞅,整个新区也只有咱妈能做出来这么好吃的瓜子吧。”
  赵曼决定给小哥哥几个找点事情做,免得他们去河边玩。
  “瓜子好吃吧!”
  “好吃好吃!”小哥哥几个从没有吃过这么好吃的瓜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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