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41章 悔过
虚空无光，只有光冥境的门户开启，露出一线天光可以看到虚空中残肢断臂，血雾流淌。
数千人战死，光冥境的修士死的不多，释尊第一个出来，他们出来之前有了心理准备，而且聚集在一起，各种宝物抵挡了周围的攻击。
诸多宝物破碎，总比丢命好。被丁卯司马卿勒索之后，光冥境的修士现在豁达了许多，身外之物，要淡定，人活着才有希望。
铁檀和尚拉着释尊逃回来，大门重新关闭，黑暗中唯一一缕光消失，黑区重新变成了幽暗深邃。
释尊身上多处伤口，在黑暗力量侵袭下这些伤口没有愈合，回到了光冥境之中，丝丝缕缕的黑色雾气从伤口飞出去，释尊的伤口才开始止血。
铁檀和尚说道：「你可曾想过，自身的颠倒迷乱。」
释尊无言以对，铁檀和尚说道：「天师说斩断昨日，那是不问过往，天师没说的是不问未来，要活在当下。
天师在人界不断征战，对抗魔界、对抗天人界、对抗诸天万界有敌意的人，后来对战太阴星诸多强者。
一路走来，天师打败了许多人，更宽恕了更多的人，此刻瀚海舟上大部分成员，都曾经是他的敌人。
释尊，我只问一句，你可曾宽恕过自己的仇敌，或者说对手，给他们留下一线生机？」
铁檀和尚问的是释尊，那些逃回来的修士装作很坦然的样子，不过有些人也在扪心自问，是否有魄力去宽恕自己的敌人？
杀死敌人不难，作为一个不朽强者，那是站在了修士的巅峰，他们可以快意恩仇，哪怕把敌人杀个鸡犬不留也不是问题，问题是能否做到宽恕。
释尊下意识双手合十，旋即觉得这样不好，他已经不配做一个佛门弟子。铁檀和尚说道：「和尚教你一个办法，斩杀你觉得有亏欠的人，她们死光了，没有人揪住你的把柄不放，这样可以骗过自己。」
释尊脸孔扭曲，铁檀和尚说道：「你做不到，所以你才痛苦。让你放下心中刀，这也有些强人所难，至少和尚自己也做不到。
和尚曾经循着心中信念去做，杀生无忌，降妖除魔，后来觉得这样做不对，至少是不完全正确。
菩萨低眉，金刚怒目，没有低眉就没资格怒目，心中没有慈悲，心中的刀就是屠刀，伤人伤己。」
释尊说道：「心头一把刀，所以要忍？」
铁檀和尚的木鱼捶直接凿在了释尊的脑门喝道：「何为忍？哪本经书让你这样理解？哪尊佛让你这样去做？」
释尊脑门红肿，铁檀和尚说道：「剑尊在影山参悟剑道，他宁愿在修行路上走得慢一些，你问他是在忍吗？忍耐寂寞、忍耐自己境界严重落后？」
释尊转头，剑尊说道：「走得慢，能够仔细观摩修行路上的点滴风景，老夫心中欢喜。不觉得苦闷，更不需要忍耐什么。」
释尊问道：「剑尊心中可有刀？」
剑尊不屑说道：「老夫心中唯有一剑，要刀做什么？」
释尊空落落子问道：「我心中有什么？」
铁檀和尚说道：「你心中一团浆糊，当年受尽委屈，你认为自己要忍，忍到最后恶念成魔。成魔你也不是什么干脆利落的有种家伙，内心纠结不敢放手去做。以至于现在左右为难，进退失据。」
铁檀和尚转身就走，释尊追上去问道：「上师，可否为弟子指点迷津？」
铁檀和尚怒斥道：「和尚说得这么明白了，你还没领悟吗？」
释尊坦诚说道：「弟子驽钝。」
铁檀和尚用木鱼把释尊推开说道：「天师让你斩断昨日，你就不是佛门弟子，想一想，做一个普通修士，你应该如何做？」
释尊沉默片刻说道：「恩怨分明，天师……对我有大恩，我应该报答。」
木鱼直接砸在释尊脑袋上，铁檀和尚说道：「天师任性，他牵引法则不为谁的报答，他只想让天地有序，这样做他会心中欢喜，得大自在。你所谓的报恩，对天师来说是一种负累。」
铁檀和尚走远，释尊停下脚步沉思良久，再次走向金月和夜芳。金月和夜芳对视，她们两个眼神交流，释尊走过来说道：「我想通了，我变成了自己痛恨的那种人，我伤害了两位女施主，请给我道歉的机会。」
金月和夜芳沉吟，释尊诚恳说道：「天师不需要我报恩，也许天师认为帮助我苦海回头，他自身就很开心，那么我就暂时忘掉这份恩情。亏欠有两份，我需要知错能改。」
夜芳说道：「你这个模样我看着不舒服。」
释尊的容貌重新变成了俊朗的中年人，只是释尊眼神平和，没有野心也没有愤怒。
金月说道：「我好像丢失了一件很重要的宝物，你需要帮我找回来。」
释尊转身，一个金色刀轮从瀚海舟的法宝堆中飞到了金月面前，金月说道：「不是这个。」
释尊对着墨冥所在的光明山跪下去，墨冥皱皱鼻子，轻轻顿足，一个美玉雕琢的刀轮从光明山中飞出来，飞到了金月面前。
金月看着夜芳，夜芳说道：「我想忘掉在光冥境的一切。」
释尊依然跪在地上，墨冥问道：「你不后悔？」
金月说道：「不后悔。」
墨冥眯着眼睛说道：「这是逃避啊，自欺欺人说的就是你这种人。我就纳闷了，你这么弱的心智，怎么能踏入不朽的行列呢？简直就是不朽之耻。」
金月敢怒不敢言，墨冥诞生不是秘密，这是光冥境的境灵，强大得堪比天师，甚至在光冥境中，墨冥的实力比天师还能更强一些，这里是她的主场。
墨冥笑眯眯说道：「其实还有一个办法，那就是把你失去的记忆还给你。」
金月愕然，墨冥说道：「很多年前，释尊诞生，你遇到了他。」
金月和师尊之间被斩断的命运线重新连接在一起，金月终于记起了当初她见到释尊的时候，这段记忆被墨冥给封印了。
很早很早以前，金月在自己的山峰之外遇到了凭空出现的释尊，那是一个眼中充满了忧伤愤懑的落魄男子。
绝大部分时间在闭关的金月被那沧桑的眼神打动，她收留了这个叫做释尊的男子。帮助他参悟自家师门传承的秘法，帮助他凝结不灭金身。
释尊不知道什么时候进入了金月心中，让她为了他而不惜一切代价。释尊终于在他们秘密结为道侣之后，说出自己掌握着一门特殊的欢喜禅秘法。
金月被说服，她舍弃了尊严，甚至拉来了密友夜芳，她们两个勾引大修，透过欢喜禅秘法来窃取力量。
释尊的力量与日俱增，迷惘山很少有人知道他，更不知道他已经把金月和夜芳控制了心智，并透过二女控制了诸多的大修。
如果不是万物生斩断了释尊与夜芳和金月的命运线，释尊的实力发挥出来，必然会在迷惘山造成一场祸乱。
夜芳握住飞剑抵在了释尊的脖子上，释尊静静站在那里，没有躲避更没有反抗，哪怕金月斩断他的头颅，他也会甘之如饴。
夜芳的手用力，释尊的咽喉被割开，金色的鲜血喷出来。金月抓住了夜芳的手，没有人制止，如果夜芳真的狠下心，她可以杀了释尊。
释尊没有治愈自己的伤口，他依然低眉顺眼站在那里，曾经自以为是的手段，此刻化作了噬心的毒蛇，身上的伤没有心里的伤更痛。
九心妖出现在释尊身边，说道：「当年我曾经臭名昭著，在遇到天师前，我为自己找了一万个理由辩解，认为我所做的一切是迫不得已。天师告诉我，我只需要一个理由去抗争就好。」
夜芳悲愤说道：「一唱一和的打动我吗？」
九心妖说道：「实话实说，我早就过了谎话连篇的幼稚阶段。」
金月说道：「你说你幡然悔过，你可敢让我搜魂？」
九心妖问道：「你已经得到了失去的宝物，夜芳没有。夜芳道友，你可以对我搜魂，我不当做羞辱，如果你确认我所说的每一句话，和我自身的经历吻合，那么给释尊一个机会。」
夜芳迟疑，金月将信将疑，她给夜芳使个眼色，夜芳的手指点在九心妖的眉心，开始搜索九心妖的平生经历。
不是好人，夜芳确定九心妖没撒谎，这根本就是一个人渣，虽然他是被千幻道君控制，但是他做坏事的手法太缺德，许多无辜的人因他的谋划而惨死。
当夜芳搜索到九心妖布下十面埋伏围杀真武大帝，导致真武帝宫陨落，接着是他们在虚空遭遇万物生，并卷入轮回路。
夜芳心中掀起惊涛骇浪，太阴星所在的星之轨迹，竟然变成了浩瀚的轮回路。这是根本不敢想象的奇迹天路，而这一切在九心妖的记忆中真实不虚。
当夜芳搜索到星猎十一兄弟自愿在天师府外被人斩杀，夜芳的手微微抖动。十一个满手血腥的恶人，因为天师的劝说而散尽家财，并慷慨赴死，九心妖没撒谎，这的确是一个改过自新的星空巨盗的首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