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夫君》019

  “为着叁郎的事，国公爷动辄打骂，圣上也时不时在朝臣弹劾时略降惩处，所以时常会有人觉得，若陆家没了叁郎那便好了。阿姜觉得呢？”
  陆夫人看着池姜的神色温柔而娴静，让她忍不住便道：“可若真是那样，以国公府如今的地位，该是高处不胜寒了罢……娘，我是不是……”
  陆夫人笑了笑：“无碍。你这孩子倒是个聪慧的。没错，除非有朝一日陆家打算拥兵自重，否则这手中的兵与权从来就不是越多越好。朝臣借着叁郎弹劾国公府，圣上借着叁郎敲打陆家，而叁郎的小打小闹也动不了国公府的根基，甚至某些方面还为陆家减少了不少敌人，如此便都能各取所需，最后皆大欢喜。只有叁郎……”
  “阿姜，嫁给叁郎是件辛苦的事，但你没必要让自己也过得很辛苦。”陆夫人握住她的手安抚，“叁郎有一点好，便是他从不给自己设规矩。所以，阿姜你也随心即可。”
  辞别了陆夫人，池姜在返回北苑的途中都还在想着她方才的那番话。可直到站在了院子入口，看着陆明楼在里面用一颗葡萄逗着陆献，她也没能理出清晰的思绪。
  “夫人可是在为姑爷觉得委屈？”石嬷嬷忽而轻声问她。
  委屈吗？池姜不知道，毕竟她对陆明楼的了解实在太少，还没法代替他委屈，她只是不明白，为何身为母亲的陆夫人和身为父亲的宋国公在对待陆明楼的态度上会如此不同，仅仅是因为慈母严父吗？
  池姜尚未回神，云丹便瞧见了她，立马小跑至身前。
  “姑爷的伤口陆献已经给处理好了！不过姑爷说他弄得太丑，正罚他呢！”
  云丹笑得欢喜，还有一点看热闹的小俏皮，池姜忍不住也笑了笑：“那好，云丹帮我把杜大夫给父亲的方子送到越侯府，告诉父亲，我很快就回去检查。若是他再不好好服药，我也要罚他啦！”
  小丫头点头应下，蹦蹦跳跳地转身离去。
  不远处的陆明楼听到动静朝她们这儿看来，抬手遮了还有几分热烈的日光微眯双眸：“娇娇去哪儿了？要不要再陪叁哥用些点心？”
  几个时辰前陪着用膳的经历犹在眼前，池姜脸一红，直接绕过他入了屋内。
  一月的时光转瞬即逝。
  到了七月七这日，刚用过晚膳，陆夫人便将陆明珠和池姜一块儿叫到了跟前。
  “今日外面热闹，明珠你带着阿姜去转转。”
  池姜微微诧异，再看陆明珠，心底的怪异又多一分。兴许是父兄皆宠，又有奶奶和娘亲照顾，陆明珠的性子一贯洒脱，甚至有些天真单纯，自然也有些藏不住事儿。以往哪次找她外出不是欢欢喜喜的，何曾有过现在这般踯躅犹豫？
  “娘……”
  陆夫人打断她，又从侍女手中取了银子交给池姜：“快，带着你叁嫂好好去转一转。今日乞巧节，想必是热闹得很。想买什么都可以，若是银子不够，直接报府上即可。”
  池姜抢先应下，拉着陆明珠辞别了陆夫人。
  “不要恼啦，怕是因为叁哥不知所踪，娘担心我难过才会让你陪的，难道说我们的明珠也有想一起过乞巧节的人了？”
  池姜的打趣却没能换来陆明珠的恼羞成怒，倒像是让她突然回了神，她一把反握住池姜的手：“阿姜，我们去看灯会罢，肯定有许多猜灯谜的，或者还可以去河边，算了，放灯的人肯定也多，会很挤的，不小心落水就糟了，不然还是去千佛寺罢……”
  “明珠？”
  陆明珠仿若未觉，继续道：“阿姜是嫌千佛寺太远了吗？没关系，府上的马车都是用的好马，很快的。我们就去千佛寺好不好？”
  池姜停下了脚步，幽长的巷子里灯影幢幢，而几步之外的宽阔主道上便是烛火通明，人头攒动，看着是那样的热闹。可她身前的陆明珠，却被隔绝在这一切之外，惶惶又不安。
  “今日府上到底是有何事？”
  沉默良久后，陆明珠忽而双手掩面，带着哭音道：“我不知道，阿姜，我不知道。我只知道每年到了七月七这一日，总会有一个男人过来给叁哥施针用药，奶奶……奶奶会整日整夜地留在佛堂里念经祈福，娘守着叁哥谁也不理，不理我，更不理父亲，看着仿佛随时都会带着叁哥一块儿离开，而父亲……刚开始还会来北苑转转，到后来便干脆不回府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