孽债

  第二天早晨,漫天醒来的时候,发现床上只剩下自己,她的身上还穿着海魂衫。她的双腿之间也没有粘腻的感觉,她不禁伸手过去,是干爽的,应该是路星河帮她清理过了。她看了一下时间,已经八点多了,她真的是睡过头了。她揉揉头,又倒在了枕头上,“反正也不上学,也不用做作业,那就再睡一会儿吧。”她不算是太娇弱,可是多日以来的欲求不满,加上昨日实在是太过激烈,她还是觉得疲惫。这个回笼觉一直睡到中午时分,还是路星河的电话吵醒了她。
  “老婆,你早晨睡得太香,我就没打扰你。我送培培去机场了,这个家伙早班的飞机,也不跟我说,火急火燎的。大志也走了,他们集团很多事情要处理,昨晚就是来咱们家蹭吃蹭喝蹭屋子的。”路星河在电话里笑嘻嘻地跟她说。
  “哦。”
  “老婆,我妈今天过来,我晚上回去,别等我吃饭了,你自己吃吧。”路星河又补充道。
  漫天像个机器人一样,又“哦”了一声。
  “老婆,你不会还没睡醒吧?怎么一点精神都没有?”路星河似乎听出了漫天的慵懒和无神。
  “我刚起来,还没洗漱呢。”漫天老实交代。
  “真是大懒虫,起来吃点东西再睡,我买了新的制服,一会儿会有人送过去,你试一下。拍个照片给我看,在线等你哦。”路星河说这句话的时候,声音很低。
  “哦。”
  挂断电话后,漫天慢腾腾地起床,洗漱,换衣服。她刚收拾妥当,门铃就响了,应该是路星河说的“新制服”吧。她签收了跑腿儿的单子,接过来一个纸箱子,蛮大的。她把箱子抱到客厅的茶几上,打开看里面是什么东西。纸箱子里面是一只粉蓝色的精致包装盒,盒子上面还系着可爱的蝴蝶结,右下角两颗交迭在一起的爱心。她打开那个精致的包装盒,里面有两套制服,一套美式军装的制服,一套是兔女郎的情趣服。
  漫天实在是很难为情,她套上那套红粉军团的衣服,戴上那个配套的小军帽,站在了镜子面前。镜子里的女郎娇艳多姿,尤其胸前的领口大开,光洁的胸部欺霜赛雪,一对娇乳呼之欲出。那裙子更是夸张,脸臀部都遮不住。两条修长的大腿暴露无遗,配套的丁字裤更是夸张,恨不得只有一根细绳,还好叁角区域有一片薄如蝉翼的布料,也只能说是聊胜于无了。
  漫天看着镜子里的自己苦笑一声,“是谁发明的这个东西?除了讨好男人,再没别的用处了。”她拍了一张照片,发给了路星河。
  谁知道路星河秒回,他发了一个流口水的表情,“江山如此多娇,引无数英雄竟折腰。”
  漫天看到这句话,秒懂,脸色一下子就红了。她把衣服收在卧室,便去书房看书了。
  漫天没有吃午饭,她看书的时候,桌子旁边放了好几包零食,一边看书一边吃,嘴巴一直没闲着,一直到晚饭点儿了,也不觉得饿。
  “路星河不回来吃饭,我连做饭都省了。”她一边开心着,一边继续嚼零食。
  这时,一个电话打了进来,是漫天舅舅打来的。
  “漫天,你妈妈知道你让你爸爸蹲局子的事儿了,她有点气不过,买了票去北京找你了。你知道你妈妈的,她找不到你不会罢休的。”舅舅的语气很着急。
  “什么?她来北京找我了?她知道我住在哪儿吗?”漫天站了起来,不小心碰掉了手里的书,零食也跟着一起掉了下来。
  “以她的脾气,肯定先去学校找你,找不到你会一直给你打电话。”
  “她很爱林大国吗?”漫天想不出来江海燕拼命找她的理由,除了这个,似乎没有那么好的理由了。
  “漫天,你妈想跟你爸离婚,不是一回两回了,可是你父亲总不同意。一来二去,俩人就不能离婚了。”
  “那她为什么还要来北京找我呢?是怪我报警抓了林大国吗?”漫天总觉得这俩人很奇怪。
  “因为高利贷的人找她了,有林大国的时候吧,她还有个指望,他们把林大国抓走,能给她松口气。可是林大国不在了,高利贷的人就只能找你妈了。”
  “什么?我不是说过会及时还款的吗?怎么他们还去骚扰江海燕?”漫天开始觉得自己天真了,那些催债人的话她居然笃信不疑,那可都是地痞流氓啊。
  “是另外一拨人,你爸爸不知道当时到底借了多少,我觉得你还是问清楚他吧,别不明不白的。”漫天的舅舅叹息着,挂断了电话。
  漫天手里紧紧攥着手机,她的另外一只手狠命地掐着自己的食指,恨不得要掐断一样。她随便批了一件衣服,就打车去了看押林大国的看守所。
  看到剃了板寸的林大国,并没有什么变化,她拿起了电话。
  “你跟我说,你到底借了多少高利贷?”漫天咬着牙问他。
  “我就借了龙哥十万,其他人没借。”林大国显然不知道漫天已经了解了其他内情。
  “你胡说!讨债的都上门了,是新的一波!江海燕让他们逼疯了!”漫天压抑着自己的怒火,如果林大国在她面前,她恨不得暴揍他一顿。
  “疯了就疯了吧!我在这里面正好消停着。”林大国一副死猪不怕开水烫的表情。
  “好,那你在里面消停吧,消停不了多少时日了。明天法院上班,我就去申请撤诉,你就能回青岛了。到时候,让那些追债的人见天拽着你,他们都有什么手段呢,让我想想,剁你的手指头,让你和狼狗赛跑,或者是直接把你扔猪圈里。”漫天也不知道自己哪里来的歇斯底里的劲儿,她说这些手段的时候,眼睛都没有眨,她就那么怔怔地盯着林大国。
  林大国听到林漫天说的手段,不禁看了一下自己的断指,他是害怕的,他仍然记得手起刀落,自己的指头被切下来的时候的情景。
  “你既然不爱江海燕,为什么不离婚,离婚之后你就可以随便逍遥了。你想借高利贷?随便。你想吸毒?没问题。只要您老开心,您爱怎么玩儿怎么玩儿,就算被人杀了剐了,我们也权当不知道。”林漫天几乎是咬着牙把这话说完的,她实在恨毒了林大国的恶习,还有他的无耻混蛋。
  “我就是不离婚,她想去找蓝洪明,做梦!”林大国的心里一直憋着这口气,他觉得是江海燕把他的一生毁了,她死都别想离开他,他被毁了,他也要毁了她。
  “你随便吧,这边要下班了,你回去会被限制离开青岛。到时候天天和高利贷的人躲猫猫,看看你们谁的本事厉害。还有,那叁十万,我就是喂狗也不会帮你还。你厉害,那你就自己去面对吧。”漫天气急败坏,她是在找不到合适的词来形容这个男人,这个生了自己的男人。
  林大国是了解漫天脾气的,跟他一样倔,一样薄情寡义,她能够将自己送到这里,那就是决绝的。他赶紧换了脸色,“天天,你听我说,我还欠了几家,不过都不多,都是网上借的,几家合起来也就几千,利滚利的,顶多五万。”
  “你随便吧,我只帮你还叁十万,剩下的,看你自己的造化了。你跟江海燕,蛇鼠一窝,生了我,我真是无比恶心。”漫天冷冷地说,“对了,我补充一句,过年好。”
  看到漫天完全淡漠的眼神,林大国一下子瘫坐在椅子上,不知所措。
  漫天临走,又拿起听筒,“林大国,从我出生在你们家开始,我就每天要么挨打要么挨骂,我的胳膊上都是伤,后背也是。后来我知道躲开了,我就很久都不回家里。你知道我住在哪里吗?我住在鱼明嘴山上一个破庙里,那还是他们祭祀海神用的破庙。就算我死了,你们都不会找我的吧。我真庆幸,我命大,我活了下来,我还离开了你们。我告诉你,这些事情,一桩桩一件件的,我都不会忘记,至死都不会忘记。你不是怀疑我是那个教书匠的种吗?如果是真的,我跟你就没有血缘关系,你也不是我的父亲,我劝你回去之后,让江海燕打胎,要不,孩子生下来,我就会让高利贷的人抱走,抱去喂狗。他们不那样做,我也会那样做,我有的是办法让你们生不如死!”
  林大国听到这句,暴跳如雷,“你敢!”
  “你看我敢不敢!反正你不让我好过,我也不会让你好过,咱们看看谁有本事熬死谁!”漫天从来没说过这样冷却无情的话,听起来,好像是要拼一个鱼死网破。
  她离开看守所的时候,满脸泪花,黄昏的被封吹得她的脸上,生疼生疼的。她没有打车,而是沿着那条长街一直往南走,一直走。她的手机响了无数遍,她都不想去看,不想接听。她的脑袋嗡嗡作响,她都感觉到自己刚才说狠话的样子像个畜生。那些话她一直憋着,她从来没想到今天自己会一股脑儿全说出来。这短短的二十年光阴里,她过得太凄凉,承受了那么多她这个年龄所不能承受的东西。她就想着,为什么没有老天爷?如果他存在的话,为什么没有把林大国带走?这样的人渣活在这个世界上,太没有天理。她的脸在抽搐,嘴角在抽搐,她的全身都在抽搐,那不是冷,那是愤怒,是无助,也是咬牙切齿的恨意。
  她现在这个样子,是不能回去路星河的公寓了,她必须找一个酒店住一晚上,调整自己的心态。她甚至连欺骗路星河的谎言都没有想好,就直接开放,住进了长街边上的一家假日酒店。进了自己的房间之后,她连灯都没打开,就一头栽倒在床上,放声大哭。她哭了很久,一直到嗓子哑了,再哭不出声音,她才翻了一个身,四脚朝天躺在床上,盯着屋顶的白色吊顶片。夜色深沉,外面的霓虹灯招进来,她也已经适应了房间的光线,甚至能看清楚房间的的陈设。她翻看手机时间的时候,才发现手机关机了,是太多电话让它电量耗尽而关机了。
  她好像受伤的野兽一样,躲在房间靠窗的角落里,她不想开机,不想接任何人的电话,她只想蜷缩在那个昏暗的地方,舔舐自己的伤口。她思虑了整个晚上,还是决定把自己的钱全部留给江海燕,但是支付的方式是月付,这样就能保证江海燕不会把这些钱挥霍掉。六十万,足够江海燕生活得舒服些,也不至于颠沛流离。至于林大国的债务,他既然没有丝毫的敬畏之心,那就让他自生自灭吧,她实在不想管他了。
  她也想到了路星河,他们的关系解除,一定会很有难度,路星河一定不会放过自己。与其等着被惩罚,被当成一个性奴,不如早点逃开。她想了无数个地方,无数个可以让她能够改头换面,重新开始的地方。她本来身世浮沉如雨上浮萍,她可以随遇而安的,她几乎是没根的。
  她思来想去,决定去学校办理退学手续,然后与路星河虚与委蛇,如果能骗些钱固然好,如果不能也没关系,她可以在路星河毫无防备的时候离开。等到路星河反应过来她失踪的时候,她已经在新的目的地安顿下来了。她肯吃苦,她熟悉海鲜,她还有一副好皮囊,在小城市生活下来不是难事。
  一切注意打定之后,漫天开始编造谎言,一个她能够失踪一整晚毫无讯息的谎言。她的眼睛是红肿的,这是最好的伪装了,她可以编造出被人骗钱的把戏,骗子可以是任何人。她这样想着,一套谎言全部搞定之后,她离开了酒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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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本章主要是故事情节,不想为了H而H,要有情节支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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