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49章 意外的对手
大使馆规模不大，整座院子看起来也就二十来亩地的样子，正面是一栋两层高的主楼，两边还有副楼，中间是花坛，旁边的空地上，使馆人员发挥了中华民族的天赋本领，开辟出几块土地，种上了西红柿、茄子、豆角、白菜之类的蔬菜。
“乌鲁迪距离中国实在是太远了，好多蔬菜本地都不出产，于是自从建馆之初，就开辟出了这几块土地，种一些大家喜欢的蔬菜；除了能帮国家节省一些费用之外，还能让大家吃到家乡的味道，这也是许多驻外大使馆的传统了。”陈建邦向他们介绍道。
到了里面，看到大家都比较疲惫，陈建邦也就暂时没给他们介绍大使馆的同志，“史睿生大使今天一早就出去了，下午才能回来，所以你们先休息下，晚上再来熟悉大使馆的同事和施工单位的同志。”
原本他们还想给林楼等人准备点吃的，可大家刚飞了那么久，那有什么胃口，就直接上楼睡觉去了，大使馆的居住条件还可以，每个人都有单间，几人进到房间里面倒头就睡。
一觉睡到当地时间下午五点左右，陈建邦才将他们唤醒，“史睿生大使已经回来了，乌鲁迪为咱们准备的晚宴也快开始了，大家先起来洗漱一番，准备参加晚宴吧。”
到了楼下，史睿生大使热情地欢迎了他们的到来，并且给他们介绍了大使馆的所有同志，其实也没多少，整个大使馆也只有十来名中国工作人员而已，再加上几名当地雇佣的员工，总共只有二十多个人。
史睿生大使约莫四十来岁，正是年富力强的年纪，我国驻外大使的级别一般是司级到副部级，驻美国、英国、法国、德国、俄罗斯、日本、朝鲜等对我国非常重要国家的大使是副部级，其它中等或者比较重要国家的大使是正司级，一些小国的大使则是副司级。
以前还有一些正处级的驻外大使，但是为了表示对这些国家的尊重，后来慢慢都把级别提上去了，史睿生大使就是副司级。
这恐怕是全中国手下最少的副司级干部了吧？地方上的副司级干部，手下可是几百万甚至上千万的老百姓；国企的副司级干部，那也管着几千上完号工人；而到史睿生大使这儿，手下就只有一个班的人马了。
不过他肩膀上的担子可不轻，既要维护中国和乌鲁迪的关系，又要为国内的援建单位提供便利，还要参加各种社会文化活动，平时的工作还是很繁忙的。
“好了，大使馆就这么几号人，大家应该都认识了，接下来我给你们介绍中建的同志，这是中建总公司乌鲁迪项目部的孟志军指挥长，孟指挥长之前负责乌鲁迪一座重要桥梁的修建，这座桥梁也是中国帮忙援建的，在乌鲁迪呆了两年多，当地政府和老百姓都非常认可他的工作！”介绍完使馆工作人员之后，史大使又帮他引荐了施工方的代表。
“孟指挥长，我们初来乍到，以后还要多麻烦您啊！”这位也是挺不容易的，估计这两年就没怎么回过家吧？
“来乌鲁迪路远，我也没带多少东西，就带了一点烟酒，大家在外面辛苦，尝尝家乡的味道也好！”林楼把这次带回来的烟和酒分给大家。
“哎呦，你这可是救了我的命啊！自从我把带过来的烟抽完之后，就只能抽美国烟，那味道实在是受不了，现在都开始琢磨要不要在工地边上开片地自己种烟叶了！”看到林楼递过来的中华烟，孟志军的眼睛都绿了。
“小林同志能想到这些，实在是太感谢了，不过我们可不能平白接受你的礼物，该多少钱我给你！这酒……今天晚上是喝不成了，等明天咱们好好喝一回。”史大使也馋酒啊，虽说这边也可以通过外交包裹获取物资，可中国距离乌鲁迪实在是太远了，一年到头也弄不到多少补给，而且有些还要当做礼物送给当地友好人士，他平时也只能喝香蕉啤酒解馋。
“对对对，不过给钱有点太见外了，等你回去的时候，我给你准备些乌鲁迪的特产吧！这儿的咖啡品质不错，你带回去自己喝还是送人都挺合适的，当地酋长送了我一些好的，过几天拿一些过来分你！”说话间孟志军已经拆开拿出一支烟塞到嘴里，美美地抽了一口，“啧，这才叫烟啊，美国那些什么骆驼、万宝路就不是人抽的！石大使，你也来一根！”
说话间就把一整包烟散了个遍，就连为大使馆工作的乌鲁迪人也没有漏过，看得出来，孟指挥长这人还挺热情的。
抽完这根烟，大家重新刷了个牙，然后分坐两辆车向举办晚宴的地方驶去，一路上石大使和孟志军轮流给他们说着乌鲁迪的宴会习惯。
“也不要太紧张，今天就是欢迎你们过来，不会谈正事儿，过两天等他们的总统有空了，会和几位部长一起和你们聊聊，讨论下这座体育场的大方向！”
“就这么点小事儿，也需要惊动总统和部长？”李庆熙有点吃惊，要是在中国，修个体育场的事儿，派个副市长来就够了吧？
“这对咱们来说是小事儿，对乌鲁迪人可是大事儿！你不能拿咱们国家的情况来判断这些规模比较小的国家！这座体育场的预计投入应该在几千万人民币，换算成美元的话，顶得上乌鲁迪去年百分之五的国民总收入，这么大的事情总统肯定要过一过的。”石大使解释道。
嗯，如今修建一座体育场差不多就是这个价，不像后世那么贵，日后修建一座大型体育场，那就是十亿起步了，鸟巢花了22.67亿，上海八万人体育场花了12.9亿，中国援建柬埔寨的国家体育场花了9.25亿。
“国民总收入百分之五的项目，那是得总统出面！”李庆熙这下明白了，同时还有一点小激动，哎呀，这要是见了总统，记者肯定是要拍照的吧？到时候问他们要几张带回去，好好给他们显摆一番！
鲁瓦加索城市规模不大，路上也没多少车，而且使馆区往往距离该国重要政府机关不远，所以很快就到了地方，酒会现场就在使馆区一条街的位置而已。
这是乌鲁迪原来王室的一座宫殿，政体改变后成了乌鲁迪招待外国宾客的场所，石大使带着他们进去，又见到了礼宾秘书马丁-尼维亚班迪，交通、公共工程、装备和国土整治部高级助理塔代-恩迪库马纳，文化和体育部高级助理佩拉特-尼永库鲁等在机场见过的官员。
除此之外，还有一些其它部门的代表，他们或是穿着西装，或是穿着民族服装，见到石大使和他们都热情地打着招呼。
“林先生，非常感谢您不远万里来乌鲁迪为我们设计体育馆！来尝尝我们乌鲁迪的香蕉啤酒吧！”礼宾秘书马丁-尼维亚班迪将一杯啤酒递给林楼。
按照乌鲁迪的传统，家里来了客人就要用香蕉啤酒招待，不用杯碗盛放的，开席之后，大家会围着同一个陶罐用吸管一起畅饮，不过在这种比较正式的外事场合，他们还是采取了西式的做法，侍应生端着装满酒杯的托盘在人群中走来走去，供他们随时取用。
要不然林楼还真得犹豫下要不要喝，用法语道了声谢，然后端起酒杯尝了一口，还真别说，这啤酒虽然口味独特了点，但还真不错，林楼竖起大拇指夸赞了一番。
看到他既懂法语，又喜欢自己国家的啤酒，尼维亚班迪就更高兴了，拉着他到自助餐台边，开始给他介绍乌鲁迪的美食。
烤肉是乌鲁迪的特色，鲜嫩的羊排，经过简单的烘烤，撒上调料，顿时就成了色香味俱全的美味佳肴；肥而不腻的猪排，经过炭火烘烤，再淋上自制的香甜蜜汁，色泽晶莹剔透，入口微甜，有点像是蜜汁叉烧。
最好吃的要数烤鱼，从坦葛尼喀湖中刚捞出来的鱼，整条直接用炭火烧烤，不用加太多调料，食材原本的鲜美就很容易让人满足了。
林楼和尼维亚班迪、尼永库鲁、恩迪库马纳以及其他到场官员聊了聊，印象还不错，这些人有着非洲人固有的热情，却不像某些非洲人一样浮夸懒惰，虽然这些人都是当地的高级官员，却保持着难得的淳朴，说话非常实在。
说话实在的黑人？这有点颠覆林楼的固有思维，不过想想之前在路上，那些拼命蹬着自行车运送货物的年轻人，林楼就意识到每个种族都有踏实肯干、用自己的勤劳和智慧寻求幸福生活的人，不能用带着偏见的眼光来看别人。
和这样的甲方合作应该还是比较愉快的吧？他对这次的任务又放松了几分，开始询问起他们对这座体育场有什么想法来，好先搜集搜集资料，免得等和总统还有几位部长开会的时候，对他们的想法还一无所知。
热情地鼓手们再次奏响了乌鲁迪的民族音乐，激情澎湃的鼓声打破了黄昏的宁静，一直传到使馆区其它大使馆院子里。
“皮埃尔，这是在干什么？”法国使馆区的院子里，一名手拿酒杯坐在露台上远眺坦噶尼喀湖的男子回头问道。
法国驻乌鲁迪大使馆参赞皮埃尔走了出来，想了想回答他专程从法国来看望他顺便度假的老朋友阿尔方斯-帕瓦尔德，“应该是乌鲁迪政府为中国援建人员举办的欢迎晚宴。”
“援建？什么项目？”一提起这个，阿尔方斯顿时来了兴趣，因为他也是一名建筑师，而且还是在巴黎小有名气的建筑师。
“乌鲁迪的国家体育场！”这些并不是什么保密消息。
“一座体育场？这实在是太让人羡慕了！我还没有设计过体育场呢！其实我一直觉得王子公园球场实在是太丑了，完全配不上伟大的圣日耳曼队，他们应该找我为他们设计一座新球场才对！对了，那个幸运的建筑师叫什么名字？”
“嗯，好像叫林楼，应该是发这个音。”大使馆自带搜集情报的功能，国家体育馆又是乌鲁迪近期非常重要的一件事，所以皮埃尔稍微想了想就回答道。
“林楼？真是个幸运的家伙，虽然只是一个非洲国家的体育场，但能设计体育场本身就是一次不错地锻炼……”和中国的建筑师一样，外国的建筑师们也非常热衷公共建筑的设计。
林楼就遇到过这么一件事，中国某个地级市想修建一座大剧院，招标公告刚挂出来就吸引了大批外国建筑师参与竞标，某位来自荷兰的设计师还直接放话，那怕你把设计费再降低一点儿我也愿意接，我做了三十多年建筑，还从没有设计过剧院呢！
“等等，你说林楼？他的名字是怎么拼的？”阿尔方斯似乎想到了什么，猛地起身问道。
“这我就记不得了，需要去查下资料！你确定要我这么做么？”皮埃尔有点不太理解，一个中国的建筑师，这有什么好关注的？
“我非常确定！皮埃尔，我上次在一个同行聚会上遇到了伯纳德-屈米先生，他刚刚赢得了拉维莱特公园的建筑竞赛，我称赞他的设计非常完美，他却摇头说，如果他先看到林楼在香江山顶俱乐部设计竞赛中的作品，拉维莱特公园的设计一定不是这样子。”
“然后他称赞了林楼的设计，我很好奇，为什么伯纳德-屈米先生会如此推崇一位中国的建筑师……额，虽然卢浮宫改建项目被贝聿铭拿下了，但是贝聿铭的教育却是在美国完成的！”法国的瑰宝卢浮宫改造工程没有落到法国建筑师手里，这几乎成了所有法国建筑师心里共同的痛。
“然后我去查了下他的资料，发现他确实是一个颇有天分的建筑师，如果不出什么意外的话，或许他会成为下一个贝聿铭！”说着说着，阿尔方斯突然冒出来一个大胆的想法，“皮埃尔，你说我能参与这个项目的竞标么？”
要是能够击败林楼，那么自己在建筑界的名声肯定会更加响亮吧？就像贝聿铭击败路易斯-康，拿下肯尼迪图书馆那样！建筑行业某些时候也有些像体育比赛，诸多建筑师参与同一个项目的竞标，获胜者毫无疑问会获得更多荣誉和声望。
随着林楼在香江国际建筑设计竞赛中的获胜，以及矶崎新、贝聿铭等建筑大师的推荐，他现在似乎成了近些年来新涌现出来的一颗璀璨新星，想要借着林楼成名的建筑师也多了起来，皮埃尔之前只是稍微冒了个想法，就被自己按灭了。
他在巴黎，林楼在中国，看上去两个人短时间内应该不会产生什么纠葛，但是谁又能想到，他跑到非洲来度个假，竟然就遇到林楼了呢！
“我先帮你看看吧！”皮埃尔到资料室里找出相关资料，把林楼的名字展示给阿尔方斯看，这是中国大使馆前期提交给乌鲁迪政府的建筑师简历，乌鲁迪政府将其刊登在了报纸上。
“香山饭店项目，香江山顶俱乐部项目……对，就是他！”看到这些熟悉的信息，阿尔方斯顿时确定了林楼的身份。
他再次问道，“皮埃尔，我能参与这个项目的竞标么？”
“原则上是不可以的，因为这是中国对乌鲁迪的援建项目，建造成本由中国提供，施工和设计也是，不会对外招标！”皮埃尔摇了摇头。
“但是你有办法是么？我就知道你有，你读书的时候有什么鬼主意，总是这副表情！”阿尔方斯知道皮埃尔还有话没说出来。
“你知道的，乌鲁迪以前曾经是我们法国的殖民地，我们并不喜欢这个国家和中国走得太近！”皮埃尔耸肩道。
“那么，你们有破坏这次合作的计划？但是这样……”阿尔方斯有点纠结，要是林楼回去了，他对这个项目也没多大兴趣，他固然想尝试下体育场的设计，但是更想击败林楼。
“根据联合国发展大会六十年代的决议，发达国家应拿出0.7%的国民总收入用于发展援助，这个目标成为国际社会衡量一个国家履行国际发展援助义务的程度的一个标尺；为了履行国际义务和维系我们在非洲的影响力，我们也会时常进行一些援建项目。”
“如乌鲁迪的援建也包括其中，事实上我们现在已经在考察好几个项目了，只是还没决定选择那一个，你要是有兴趣，我也可以说服大使先生去竞争这个项目，中国肯定不会放弃，那么我们就提出用建筑方案来决定项目归属吧！”
“如果你赢了，这对我们可是一件好事，既可以中国和乌鲁迪的关系出现一点小波折，还能让你赚取不菲的设计费！嗯，我会给你按照最高标准发放的！”反正都是必须要花出去的钱，给别人还不如给自己的朋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