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38章

  “你是巴希达吗？”
  哈利的声音回荡在反着银光的雪夜里面，就像是一种暗示一样，高声的呼喊总是在不经意间放大了周围环境的空旷程度。
  这个穿着厚重的人点了一下头，再一次挥了挥手。
  “记着我说的……”凡林抬起头看着哈利，然后随即又像是一直真正的猫咪一样，缩进了赫敏的臂弯里面，“我会保护你们的。”
  哈利和赫敏在隐型衣下对视了一眼，接着哈利扬起眉毛，赫敏紧张地微微点了点头。
  就像是下定了什么决心一样，他们两个人朝那个女人走去。
  见到这种状况，巴希达也没有说话，她马上蹒跚地沿着来的路往回走，带领他们走过几幢房屋，进入了一扇大门。
  他们跟着巴希达顺着前面的小路，穿过一个和刚才的废墟差不多的枝枝蔓蔓的花园。
  她站在门前摸索了一会，掏出房门钥匙，开了门，向旁边退了一步让他们进去。
  巴希达身上的气味很难闻，不过也许是这房子里的气味。
  哈利经过她身边时皱了皱鼻子，然后脱下了隐形衣。
  哈利站到她的旁边时才知道她是多么的矮小。
  由于年老驼背，巴希达几乎只到哈利胸膛那么高。
  她关上身后的门，她的指节是蓝色的，皮肤上斑斑点点，像是剥落的油漆，然后她眯起眼睛看着哈利的脸。那双眼睛由于白内障而十分混浊，深深地陷入了满是皱纹的几乎透明的皮肤里，她的整张脸都透出了皮肤下面的静脉和黄褐色的老年斑。
  事实上，哈利怀疑她根本认不出自己；即使她能，看到的也是哈利伪装成的那个秃头的麻瓜。
  所以，她是怎么发现的？
  哈利的心头猛跳，显然，即使作为一名巫师，也没有办法避免衰老的病痛。
  即便是强大如邓布利多，在不动用一些非常的手段的前提下，巫师也只能像是一个普通人一样变得衰弱。
  也许巴希达很强大？
  哈利眉头一皱，很快就否决了自己的想法，他接触过很多强大的巫师，没有一个，像是巴希达这样，身上会散发一种腐败气息的。
  她太老了。
  哈利不动声色的挡着赫敏后撤了一小步，默默的看着巴希达的动作。
  巴希达并没有做什么，她只是把虫蛀的披肩解下来，露出了白发稀疏的头顶，顿时，年老的气味、灰尘的气味、脏衣服的气味、还有变质食物的气味变得更剧烈了。
  “巴希达？”哈利忐忑不安的再次问道，眼前的老人就像是从墓穴里爬出来的尸体一样……到处都充斥着死亡的气息。
  凡林没有动作，只是眯着眼睛看着巴希达。
  哈利的决定自然要由哈利来弥补，不过，凡林已经杀掉了纳吉尼，那么眼前的人，到底是什么呢？
  带着疑惑，凡林扭动着身体，试图在赫敏的怀里找只能舒服的姿势。
  她又点了点头，确认了哈利的疑问。
  但是不安的情绪并没有从哈利的身体里褪去。
  巴希达拖着脚步穿过他们俩，像是没看到赫敏似的把她推到一边，走进一间貌似起居室的房间里去了。
  “哈利，我不太确定现在的状况是怎样。”赫敏轻声说着。
  “看她那副样子，万一有什么事情，我想我们也可以击败她。”哈利说着。
  “我告诉你，她不该是这个样子的，穆里尔说她很狂热……”赫敏担忧的说着，一只手不安的收了收臂弯，这让凡林有一种想要挠人的冲动。
  不过马上，赫敏就意识到自己还抱着其他的什么东西，有些歉意的松了松手，但是另一只手却条件反射的想要去握住自己的魔杖。
  “过来!”巴希达在隔壁的房间里大叫。
  赫敏被吓得跳了起来，一把抓住哈利的胳膊。
  “没事的，”哈利安慰她，低头看了一眼赫敏怀里的白猫，然后深吸了一口气。
  哈利带着她走进休息室。
  巴希达在烛光闪烁的房间里蹒跚着，光线依旧很暗，屋子里肮脏至极。厚重的灰尘在他们脚下嘎嘎作响，在这潮湿发霉的气味下面，哈利闻到了一些更为糟糕的味道，像是腐烂变质的肉所散发出来的。
  他不知道已经多久没人来过巴希达的家，看她是不是还在这儿了。
  而眼下的巴希达似乎也已经忘记她也能够施展魔法。因为她用手笨拙的点着蜡烛，袖口的带子随时会被不小心点着。
  “让我来吧。”哈利犹豫了一下说道，然后他从她手中取下火柴。
  巴希达看着哈利点燃了放置在房间各个浅盘里的蜡烛根儿，这些蜡烛放在摇摇晃晃的放在成堆的书上和一个摆满了破碎发霉的杯子的桌子的边上。
  在哈利点到最后一根蜡烛的时候，他看到那根蜡烛处在一个弧形表面的盒子上面，里面存有许多照片。当烛光闪烁的时候，它的光芒摇曳的照在那些布满灰尘的玻璃和银器上。
  哈利看到了那些照片里面的场景在晃动。
  在巴希达借着火光摸索前进的时候，哈利小声念了一句旋风扫净，那些照片上的灰尘立刻消失了，他看到了其中六个最大最华丽的框架中的照片已经不在了，不知道是巴希达还是别的什么人拿走了它们。
  而这堆照片的最底下的一张吸引了哈利的目光，他拿起来看了看：是那个当初坐在格里戈维奇的窗台上，金色头发，神态愉悦的小偷，他从银质的框架里懒洋洋的看着哈利，哈利立刻想起曾经见过这个男孩——在丽塔的《阿不思.邓不利多的一生与谎言》那本书中夹着的照片上！
  他就是那个与邓不利多挽着手的年轻人！
  “巴沙特……夫人……小姐？”哈利说到，他的声音轻微的颤抖，“这是谁？”
  巴希达正站在房间的中间看着赫敏为她点燃火把。
  “巴沙特小姐？”哈利又喊了一遍，他拿着照片走到巴希达的身边，壁炉里的火焰燃烧起来了，巴希达听到他的声音抬起头来，一股莫名的情绪在哈利的胸膛更加剧烈的敲击着。
  “这人是谁？”哈利举着照片问她。
  她庄重地凝视着照片，然后再凝视哈利。
  “你知不知道这人是谁？”哈利用比平常更慢更响的声音又重复了一遍。“就是这个人，你知道他是谁吗？他叫什么名字？”
  巴希达看起来很茫然，这让哈利觉得很沮丧。
  丽塔.斯基特是怎么打开巴希达的记忆的？
  “这人是谁？”哈利不耐烦的大声说。
  “哈利，你在干什么？”赫敏问道。
  “赫敏，这张照片，就是那个偷了格里戈维奇东西的贼！求求你了，”他又对巴希达说，“他到底是谁？”
  但巴希达只是瞪着眼睛看着他。
  “为什么让我们跟你到这儿来，巴沙特夫人……小姐？”赫敏提高声音问道，“你想告诉我们什么事情吗？”
  可巴希达似乎根本没有听见赫敏讲的话，她拖着脚步走近哈利，然后猛一转头向大厅回望过去。
  “你希望我们离开？”哈利不确定的问道。
  巴希达又把动作重复了一遍，但这次是先指着哈利，再指着自己，最后指着天花板。
  “好吧……赫敏、凡……我是说，我想她希望我们跟她上楼。”
  “好，”赫敏回答，“我们走。”
  但是赫敏刚迈开脚步，巴希达就拼地摇着头，再次指着哈利，然后指着自己。
  “你希望我单独跟你去。”哈利神色微微一变。
  “为什么？”赫敏立刻大声问道，她的声音在烛光闪耀的房间内显得尖锐而清晰，巴希达轻轻摇头。
  “也许邓不利多让她把剑给我，而且只给我？”哈利不确定的说着，眼神不由自主的看着凡林。
  而此刻凡林也完全的清醒了过来，一跃从赫敏的怀里跳到了哈利肩头，然后在哈利的脸上蹭了蹭。
  “跟他去！”凡林的声音在哈利的脑海中想起。
  “你认为她真的知道你是谁？”
  “是的，”哈利不在迟疑的说到，他与巴希达那双混浊的眼睛对视着。
  “那好，但是快一点，哈利。”
  “带路吧，”哈利对巴希达说。
  巴希达看起来听懂了，因为她颤巍巍地带着哈利向门走去，同时，她也没在意哈利的肩头是不是多了什么其他的东西。
  这让哈利感觉很奇怪，不过他回头对赫敏笑了笑，让她放心，但他不知道她有没有看见。
  赫敏抱着手臂站在烛光下脏兮兮的房间中，看着书橱。
  哈利走出房间，趁赫敏和巴希达都没注意的时候，把那个小偷的银框相片放进了口袋。
  “她看不到我，或者完全注意不到……”凡林默默的和哈利沟通着。
  “可是……”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不过你得当心一点。”凡林端坐在哈利的肩头，小脑袋紧紧的盯着那个驼背的身影并不断地随之移动。
  狭窄的楼梯坡度很陡，哈利向前半伸着手，以防巴希达从他上面跌倒，那看起来确实很有可能。
  她有些气喘吁吁的，慢慢走到了楼上，左拐，带哈利进入一个天花板很低的房间。
  房间黑黑的，气味也糟透了。
  哈利刚看出床下伸出来是一只夜壶，巴希达就关上门，他们陷入一片黑暗。
  “荧光闪烁。”哈里说道，他的魔杖发出光亮的瞬间，哈利被面前的巴希达吓了一跳，就在那黑暗的几秒钟里，巴希达走到了他身旁，而哈利并没听见她走过来。
  “你是波特？”她低声问。
  “对，我是。”哈利迟疑了一下，接着说到，
  巴希达的声音沙哑极了，根本就不像是人类发出来的声音，就好像是什么东西学会了说话一样，或许巴希达已经很久没有开口说过话了，哈利闻到了一股腥臭的味道，混合着腐败的气味……
  不过巴希达倒是没有在意，缓慢地点了点头，显得很庄重。
  哈利感到自己的神经不断的的跳动，就仿佛跟上了此刻加速的心跳，这绝对不是什么愉快的事情。
  “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吗？”哈利尝试着问道，但她好像被哈利发光的魔杖分散了注意力。
  “你有什么东西要给我吗？”哈利又问了一遍。巴希达闭上眼睛，就在那个时刻，几件事情同时发生了：哈利的伤疤如针扎般的疼了起来；同时，一种不安的情绪侵占了他的大脑，就像是每一次和伏地魔进行连接一样，黑暗发臭的房间突然从眼前消失。
  哈利感到强烈的兴奋，用很高的音调冷酷的声音说道：抓住他！
  哈利摇晃着站在原地，黑暗发臭的房间又一次出现在他的身边，他不知道刚才发生了什么事情。
  “你有什么要给我吗？”哈利第三次问道，声音提高了许多。
  不过哈利没有注意到的是，凡林已经跳到了一旁的柜子上，冷冷的注视着眼前发生的一切。
  事实上，刚才凡林的视线有些模糊，一种强烈精神干扰正从哈利还有巴希达的身体往外扩散。
  那意志的主人让凡林十分的熟悉，但可以确定的，他不在这里。
  “就在那边，”巴希达没有理会凡林，就仿佛看不到他一样，她对着哈利轻声说着，手指着拐角。
  哈利举起他的魔杖，看见拉着窗帘的窗户下面有张乱糟糟地堆满衣服的桌子。
  这次她没再带他过去。
  哈利举着魔杖，侧身从巴希达和床之间走过去。他不希望巴希达离开自己的视线。
  “在哪里？”哈利此刻似乎是完全相信了巴希达，他努力摸着那张桌子问道，桌子上堆满了像是脏衣服一样的东西。
  “那里，”她指着那堆乱七八糟的破烂说道。
  就在哈利想转过头，想要在那堆破烂里面找到一把镶了红宝石的剑的时候，哈利的余光看到巴希达怪异的发生了变化，他惊慌地转过身，恐惧几乎让他瘫痪：他看见那个年老的身体瘫在地上，一个不知名的黑影正逐渐从巴希达的身体里挣脱出来。
  “别动，哈利！”凡林的声音突然响了起来，“等一下，有点不太对劲！”
  刚才绝对是伏地魔控制了哈利，否则哈利不可能在自己一再的提醒下空门大开的。
  不过，巴希达的变化……
  从一进门开始，凡林就可以确定，眼前的人就已经是一具尸体了。
  但问题是，纳吉尼死亡之后，伏地魔会拿什么来取代巴希达？
  作为一位魔法史的作者，而且众所周知的，还是和邓布利多关系密切，甚至于还接触并熟悉死亡圣器的人，不管从那种角度考虑，巴希达都不可能不被伏地魔找上门。
  但是，总是抱有一丝侥幸的，他们妄图比伏地魔快一步。
  这是哈利的选择，凡林必须要尊重，可是眼下巴希达的变化却让凡林有些拿不准，这黑乎乎的东西看起来就像是巴希达的灵魂一般，不过，很诡异……