四十七当爱已成往事(二更哈!)
每一个人都有他的悲伤往事。
停留在最不经意的瞬间,肆意吞噬剜拨着伤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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离开的时候,机场鸣鸣的响声,震耳欲聋。
人烟攒动,离别笙萧。
天茫秋色,机场的玻璃干净透明。
站在机场,衬衫上还有迟宁今天早上留下的湿润。
她这个母亲总是放心她的生活,可是当迟欢真的要去到危险的地方,那个母亲突然便不再前卫开明了,她死死拉着自己女儿的手,埋在她微凉的颈项呢喃道:“小欢,我昨天想了一夜,我为你做的事那样的少……以后不会了,我再也不会不管你,即使你嫌我烦,嫌我这个母亲啰嗦,我都不会再不管你!记得,平安的回来!”
迟宁没有送她去机场,那一个晚上,她却想了很多,她甚至记起,那时她工作忙,在迟欢去维也纳留学之前,是她这么小的孩子,帮着她处理她前夫父母的丧事的,她忽略她那么多,从今以后,她真的半分都不敢再放手。
人总要到不得不的时候,才恍然明了,自己曾错过那么多。
说迟欢怨过自己母亲吗,怨过,小的时候,只是长大了就明白,每一个人都有自己的无奈和不容易,你根本无法怨谁。
那天,是她刚上初中的时候,她爷爷奶奶住的地方,山色空明,绿意葱葱,田地,茶树,漫山遍野的油菜花,金亮发光,惬意疏朗。
那时,迟欢的父亲已经过世了很久,他们曾经住的地方也荒凉了很久,只有爷爷奶奶在打理但难免有心无力,那方父亲最爱呆的庭院,杂草丛生。
她跟着迟宁离开乡下太久了,久到她以为已经事业有成,在绚丽奢靡的时尚圈游刃有余穿梭的母亲早忘了有这块地方的时候,终于在她独自一人坐车回去发现那棵父亲昔日亲手种下的红豆树下,她母亲失神仰望的身影,伫立在绿荫下,薄薄暖暖的绿意,仿佛久不曾远离过……
那时,迟宁已是一身的奢侈名品,简约的连衣裙黑、金两色相间,矜贵珠光亮片闪闪发亮,她的母亲那时早已不是昔日还在处理家事的温婉妇孺,身旁追求者趋之若鹜,一天的时间几乎都被挤满。可是,这一天,年纪尚小的迟欢看到自己今非昔比的母亲就站在那棵树下静静的流泪,平静而肆意,仿佛是习惯,又像是不随时间流逝的怀念和倾诉。
青色未熟的心似懂非懂,却在回神过来才发现,她自己也流了很多泪。
那一日,她站在不远处,背对着迟宁,陪着自己的母亲站了很久,久到腿脚发麻,久到迟宁还是没有发现迟欢的存在……
那棵红豆树,光滑坚硬,纹理美丽,枝繁叶茂斑驳着午后阳光的阴影,果实鲜艳欲滴,玲珑圆润,晶莹红亮,色泽多少年都依旧如常。
也许,那并不是她母亲第一次回来,也许,比她更忘不了自己父亲的人,是她的母亲,迟宁。
“你走得那样早,我要活多久才能追得上你的脚步……”
鼻尖酸楚如潮水般袭来……她听见自己母亲站在树下的呢喃,然后弯下腰一颗一颗捡起地下散落一地成熟的果实,红豆,颗颗入骨。
彼时,迟欢尚小还叛逆的心忽然就变了,瞬间刺全无。即使她并不完全明白。
曾经她看见过,她母亲在台上风光无限,在设计师面前谈笑风生的模样,可是,明明是在流泪,她却觉得,这一刻,站在树下弯身捡果实迟宁是最快乐的,即使痛着也是快乐的。
她再嫁再结婚再恋爱,仿佛空虚的心渴望被不停填满,迟欢不怨她一点也不怨,只是稍稍有些嫉妒她忘了回头看一眼自己的女儿。仅此而已。在她的背后,迟欢这个女儿何尝不是在看着她。
很多年后,她在维也纳,那时,蓝天白云,绿意缭绕,水色透明,异国白鸽飞越天际,她赶课急忙的走着,一步一步,空气里传来悠扬古典音乐,喷泉的水哗哗的流淌,她还会不时呢喃的对虚无的空气说:“小心,这里有台阶。”
那时,她才明白,有些怀念是你拼命阻止,也成了的习惯,是你狠狠阻止自己流泪,恨自己那般不争气,还是会下意识的举动,是你想让自己不悲伤却还是阻止不了悲伤逆流的暗号。
“妈,我答应你,我永远不会嫌你啰嗦,也不会嫌你烦,更不会嫌你老,嫌你不漂亮,嫌你这个月又穿不了新一季prada最小号的春夏新款……”
她嘴角勾起,说得利落。
“死丫头。”
迟欢恨恨的咬牙,半天感动了以后蹦出了三个字。
说完,才恍然意识到,她的女儿不小了。
机场,她再一次被连瑾死死的抱住。
连瑾微胖丰腴有余,絮絮叨叨在那儿念叨着:“迟欢,迟欢,你要平安的回来,要不然我再也不给你八卦,再也不给你吃零食,再也不透露小道消息给你,再也不帮你买中饭,再也……迟欢,你回来了我们去看电影,购物,吃美食,放心我请!”最后一句是咬牙的,她从未如此大方。
来送行的同事闻言笑作一团。
有时候离别是幸福的,因为我们总在有人要离开的时候才会不舍。
等到让同事都先走了,快要安检的时候,苏暖暖从柱子后慢慢的走过来,人烟熙熙攘攘,她姣好甚白的面容看着迟欢,垂下眼,恍惚的呢喃:“迟姐,你走了,west就是一个人了。”
“我在,他也还是一个人,人是带不走的。”能带走的只有心。迟欢叹了口气,白净目秀的脸上没有多大变化,只是摸上苏暖暖冰凉的脸颊,不知该说什么,这个孩子的精神太恍惚不定,她的伤口太深,深到可能连她自己都望不穿。
“迟姐,我把你朋友。”不,也许更甚。可朋友有时抵不过日积月累,伤口隐隐泛疼止不住的渴望,她终究是一个人,是一个早已精疲力竭无法再去想其他的人。
“我明白。”
迟欢深深看了她一眼,道。
她没忘记,在小区里,那辆疾驰飞过的车辆,是她下意识推开了自己。
“暖暖,以后都会好起来的,你还年轻,冷静的想想以后……等我回来,我们……”
“迟姐,再见。”
她又说了声再见,果断的打断迟欢,沙哑哽咽,转头远去。
以后吗,以后在哪里?她咬牙思忖着,心口一阵阵的泛酸,无法抑制的悲凉,前天她又去医院了,医生很明白的告诉她:“苏暖暖,你长年酗酒,熬夜,身体早就不堪负荷了,而且你情绪长年不稳定对生育很不利,子……宫壁出奇薄,生育能力……是零。”
从前,她听惯了有些医生对她说,你生育能力低,如果打掉这个可能很难怀孕,很难,并不是一点方法都没有对不对,她堕胎无悔,那个孩子她连父亲都不知道,怎么可能会生下来,可她听医生那么说,离开巴黎还是自以为会有希望的。
没想到,她早已挽不回自己放纵任性的局面,几乎每一个医生对她说,生育能力,是零。
那个男人,她太渴望接近她日思梦想的光源,她曾在梦里无数次期盼法兰克能和west为了自己曾经的心爱义无反顾的回头。
可男人之间到底是不一样。
她好想,已无法在乎那是谁给自己的。
周遭的人匆匆而过,一来一往。
倏地,她转头,看着迟欢进安检区的背影,眼眶一阵阵的泛红,喉咙翻滚着无边的苦涩。
也许,这个世间万般都是错过的,如果迟欢没有出差,也许她能有更多时间与她沟通,和她交流,像在巴黎的病房里一样促膝长谈。
我们曾经亲密,我们曾经相见恨晚,但是谁能陪谁走到最后?
没有人有错,每一个人都是错。