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5章 太子妃
凝着脸在原地站了一会儿,赵载存才收拾好面上的表情,一路回了东宫。
东宫里,自从知道赵载存被赵天南叫去了御书房,太子妃陈淑怡就一直有些不安的来回走动,不时还往大开的宫门外看,显见是在等着赵载存回来。
太子妃陈淑怡容貌温婉端庄,最让人印象深刻的,是她周身自然散发出来的那股温顺宁和的气质,很容易让与她接近之人对她心生好感。
她这时的心情很是复杂,既有忐忑,也就期待。
与太子大婚已经几个月,但她却一直未能与太子圆房,每每在东宫里见到太子,太子对她的眼神也是逃避居多,这无疑让陈淑怡很是难堪。
为了不让这件事传出去让自己面上难堪,陈淑怡也用了不少手段,但她知道,这件事到底是传到了皇上那里。
只要一想到,或许这次父皇将太子叫去就是要说这件事,陈淑怡不安的同时,也期待着太子回来会有好的结果。
虽然让父皇插手她与太子的房里事让她很是难堪,但是以太子的脾性,若是此时没有外力推动,只怕他真的一辈子都不会与自己圆房。
陈淑怡其实早在与太子大婚之前就已经见过他了,只不过许是她的存在感太低,几次见面竟然都没在太子心里留下一丝半点的印象。
天知道,在大婚那夜,覆着的红盖头被太子挑开时,见到太子眼里那满满的陌生与平静,陈淑怡心里有多难受。
早在那一年的宫宴里,她趁着自家母亲不注意,偷偷溜到御花园里,意外见到了苍白着一张脸倒在地上的赵载存,并唤来太医将他救醒,那个病弱少年就已经在她心里留下了淡淡的影子。
也许在旁人眼中,太子赵载存虽然身份尊贵,但却有那样一副病弱的身子,实在不是良配,但在陈淑怡看来,只要能让她与赵载存成为夫妻,哪怕叫她折寿十年,她都万分愿意。
这世间的事,就是如此的不可理喻。
陈淑怡的父亲是饱学的翰林,但翰林虽然清贵,若说权势却着实没有多少。
这次太子选妃,陈淑怡原本还为自己放在心上的人即将大婚了而黯然了一段时间,却怎么也没想到,最后定下的太子妃人选,竟然是她自己。
没有人知道,得知这这个消息之后,陈淑怡在心里几乎将诸天神佛都谢了个遍,她不停的感激上苍,让她达成了这个多年的心愿。
她以为,这应该是她与赵载存之间的一个完美开端。
抱着这样的喜悦,就连赵天南还同时为赵载存定下了两名才人,并且还让李武二女在她与赵载存大婚之前一个月提前入住东宫,都没能影响到陈淑怡的好心情。
李武二人进宫那天,陈淑怡一直关注着她们的动静,甚至还因为两人在凤止歌那里碰了个钉子而心情舒畅了几天。
也是从那天开始,她就无时不刻的盼着一月之期快些过去,好让她成为东宫名正言顺的女主人。
坐上花轿那时,陈淑怡一直在想,在她与赵载存大婚之后,她一定要做一个贤惠大度的太子妃,将来伴在他身边成为能与他并肩的母仪天下的皇后。
只是,她想过无数次,大婚之后她与赵载存会有怎样的相处方式,却怎么也没想过,赵载存会将她当作是摆设一般置于东宫,甚至平时连话都甚少与她说,两人就算偶有单独相处的时候,也只是相对无言,一室沉默。
对期待了这么些年的陈淑怡来说,这样的结果显然让她有些不能接受。
她原本以为是她在不知道的时候做了什么惹赵载存忌讳的事,导致赵载存对她不喜,不过在发现太子待李胜兰与武月柔二人同样冷淡之后,才意识到事情也许并非如她所想。
正因为这样,陈淑怡才更觉这件事的严重。
所以,哪怕这件事会让赵天南亲自过问,她除了稍有些尴尬,但更多的,却是希望在赵天南插手之后,会让她与太子的关系有所改变。
至少,她这个正牌太子妃,也该与太子圆房才是。
陈淑怡出身书香世家,性情温顺贤惠,本是非常内敛的,如今会这般执着于圆房一事,也是她太过看重赵载存,也深知自己身上担负着为皇室延续血脉的重任。
想到这些,陈淑怡的心焦又添上几分,她再次往外看,正好就看到从御书房归来的赵载存向着她迎面走来。
带着那不可说的期盼,她上前迎了几步,然后向赵载存行了个礼:“太子殿下!”
赵载存脚步一顿,想到在御书房里,赵天南嘱咐他的话,他看向太子妃的眼中就多了几分复杂之色。
无论如何,眼前的女子都是他明媒正娶的妻子,他虽然对她没什么感情,但也并不讨厌她,所以他真的不想她因为他而将来多受苦楚。
他的身世随时都有暴露的危险,若是他一直不与太子妃圆房,将来事发之后,看在太子妃的娘家面上,父皇也许还能留下她一条命来。
可若是,他与她圆了房,更甚至她生下了他们的孩子,那将来父皇怒极清算之时,她是断然不可能留得性命的。
想到这些,赵载存将眼中外露的情绪尽数敛去,变回大婚以来在太子妃面前的平淡表情,轻轻应了声“嗯”,便再不看太子妃一眼,转身去了书房。
而在他身后,太子妃只觉自己满心的忐忑与期待就像是个笑话般尽数摊开来,心里更如被一盆冰水突然泼下般,凉得直让她觉得心寒。
她到底有哪里做得不对,为何太子眼中会如此看不进她?
身子轻轻晃了晃,太子妃表情破碎,眸中现出哀色来。
“太子妃!”
身边的一个中年嬷嬷见状连忙将太子妃扶住,待将她扶回寝殿,又将侍候的宫人都挥退了,才微微叹了口气。
这嬷嬷姓吴,乃是太子妃的乳娘,跟着太子妃进宫也是陈家长辈恐陈淑怡以前未经过事,会在不经意间就着了其他人的道儿。
身为陈淑怡的乳娘,吴嬷嬷跟在陈淑怡身边也有十几年了,虽然她与陈淑怡之间有着主仆之别,但这么多年的相处,吴嬷嬷也早就将对那不能经常见面的亲生孩儿的慈爱与关心都尽数转移到了陈淑怡身上,说她是将陈淑怡当作自己的孩子看待也并无不可。
作为与陈淑怡最亲近的人,吴嬷嬷其实一直都知道陈淑怡压在心底的心事。
以前思及陈家的地位不够显贵,陈淑怡不太可能成为太子妃,吴嬷嬷也不只一次的为陈淑怡惋惜过,当初立太子妃的旨意下来之后,最高兴的人除了陈淑怡,也有吴嬷嬷。
吴嬷嬷以为入宫便是陈淑怡达成心愿了,却不曾想,太子会如此对待她一手看护着长大的小姐,叫她在一旁看了,都只觉心中疼痛不已。
叹息过后,吴嬷嬷小心翼翼的将陈淑怡扶到了软榻上坐下,然后才轻声劝慰道:“小姐不必太过伤心,太子许是本性冷淡,并非刻意针对小姐的,侧殿的那两位,这些日子使尽了手段,不也一样没能近到太子殿下的身吗?”
说到“侧殿的那两位”时,吴嬷嬷嘴角往一旁撇了撇,神色间隐现不屑。
李胜兰与武月柔,两人一个出身镇西将军府,另一个出自勋贵之家,吴嬷嬷在清贵陈家生活了十几年,也难免沾染了几分主子们那骨子里的自傲,是以对这两人还真算不得看得上。
当然了,吴嬷嬷一个做下人的,如此看不上太子的姬妾,除了有为太子妃鸣不平外,李武二人的某些做法也确实让她不屑。
李胜兰与武月柔都乃家中嫡女,如若不然,当初她们也不可能成为太子妃的候选人之一。
只不过,李胜兰这个镇西将军府嫡女的出身准确来说其实是有些站不住脚的。
镇西大将军李凉只有一个女儿,也就是已经与汝宁侯世子和离了的李氏,李胜兰只是李凉亲弟的女儿。
李家之所以能在京城站稳脚跟,也只是靠着李凉一人,出于要沾些光的想法,自李凉得了赵天南的委以重任之后,整个李氏一族,就厚着脸皮尽数迁来京城,并住进了镇西将军府。
也由此,李胜兰才得以有一个将军府二小姐的身份。
虽然表面看来很是风光,但在真正的世族贵女面前,李胜兰这勉强攀来的身份,其实很是有些上不得台面的。
至于武月柔,她确实是武宁侯的嫡亲孙女,只不过武宁侯府嫡子女虽然不多,但庶出的却是成打的算,武月柔自小在这种环境下长大,耳濡目染之下,倒是将那些女子的谋划算计学了个十成十,甚至还在这几个月间没少往太子妃身上用。
吴嬷嬷会不喜这两人,也是情有可原的。
本就心情不好的太子妃陈氏,听吴嬷嬷这时提起住在侧殿的李武二人,心中又添几分阴郁。
她深吸一口气,竭力将因太子而起的烦闷压下,然后回归以往那淡然从容的神色,道:“偏殿那两个,只不过是自以为是的秋后蚂蚱,嬷嬷不用过多的关注她们,由着她们却闹吧,太子殿下,可不是由着她们胡闹就能让她们达成目的的。”
陈淑怡其实并非一个喜欢谋划算计的人,只不过,这些年因为心里那隐秘的愿望,她有意无意的就跟着家中母亲学了些,再加上陈家乃书香世家,与诗书打多了交道,陈淑怡其人,其实能称得上是颇有几分智慧的。
当然了,前提是不要涉及到太子。
听陈淑怡如此说,吴嬷嬷心中仍有不忿,她恨恨的朝侧殿方向瞪了一眼,“小姐您就是太心善了,别管进宫之前是什么身份,如今既然都入了东宫,她们就只是太子殿下的姬妾,您就是她们的主母。可她们倒好,进宫这么久也没认清自己的身份,仗着早进宫几天拿大不来向您请安也就罢了,竟然还敢往您这里送些脏东西,若不是小姐您拦着,老奴必定会将这件事禀予太子殿下和皇上知道,以皇上对太子殿下子嗣的看重,那两人……”
吴嬷嬷的话还没说完,就被陈淑怡打断了。
她抬头看了吴嬷嬷一眼,淡淡地道:“嬷嬷慎言。”
被陈淑怡看了一眼,吴嬷嬷才觉得自己此番确实说多了。
她当下便有些懊恼。
陈家主母让她入宫伴在陈淑怡身边,是担心陈淑怡年少不知事,什么时候被人暗算了,可如今看来,她的小姐处事,倒要比她这个做乳娘的,还要来得更稳妥些。
吴嬷嬷有些惭愧的低下头,“小姐,是老奴多言了。”
陈淑怡微微颔首,道:“嬷嬷,那两人在宫里行事如此大胆,不必脏了咱们的手,也总有她们的苦头吃,咱们只需在旁看着便是。再说,难道嬷嬷以为,咱们不说,父皇那里就不知道东宫的事了吗?”
若是不知道,又怎么会有今天将太子叫到御书房一事?
想到太子从御书房回来之后,那与之前并无二致的反应,陈淑怡眼中一黯,但随即又打起精神来,转而问道:“对了,嬷嬷,可曾打听到我吩咐的事?”
听陈淑怡问起这个,吴嬷嬷神情也跟着一凛,她抬头看了陈淑怡一眼,顿了顿,才回话道:“小姐,打听到了。”
因吴嬷嬷面上那颇为纠结的表情,陈淑怡心里蓦地一突,却也没再开口追问,而是等着吴嬷嬷的下文。
吴嬷嬷张了张嘴,几番欲言又止之后,才算是开了口,“小姐,老奴私下里询问过了东宫不少的宫人,据这些人所说,太子殿下有一段时间曾经对一名女子异常关注过,甚至有一次还被一名宫人听到太子殿下与含月公主讨论起这名女子,据那宫人所说,太子殿下,曾经动过立那女子为太子妃的念头,只是最后没能过得了皇上那关。”
陈淑怡听罢双手微颤,面上的血色瞬间褪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