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计其庶 第160节

  房知德怨念的道:“我在海上漂,哪有空练字!好妹妹,下回能别坑我吗?”
  周巡检拿起酒杯轻啜,心中莞尔。万没想到房知德竟走夫人路线。拍上峰马屁是必须的,在场似只有他与夫人没有半丝关系,偏他没娶亲,有些难办呐!余光悄悄看了庭芳一眼,文武双全,若非有幼年情谊,极难讨好。徐景昌手下的将领不止他,还有几个在军营那边,现两边不通他还有优势,待到日后北伐,就各凭本事了。已下先手,绝不能放弃。周巡检捏了捏酒杯,从华松入手么?
  房知德当然有示好的成分,大家都是官家子弟,起起落落的早已习惯。他与福王并无交情,还是当年在叶家一面,福王早忘了他。仗着与叶家的关系,主动攀上徐景昌,就得乖乖的做好下属。即便徐景昌无才,凭他是福王伴读,就够凌驾于人之上了,何况他正经学过领兵打仗。天下总要先打再治,哪朝初期不是武官得势呢?待到将来,他再发挥长才去了。倘或福王能成事,简在帝心四个字,是没法越过徐景昌的。既然如此,还不如合作。横竖文武不相干,将来难起冲突。
  看了任邵英一眼,房知德都快给他家大师妹叶庭瑶跪了。想跟着徐景昌混,得经过福王同意。从龙之功,是要排先后秩序的。任邵英好一把年纪,自己却青春年少。同徐景昌合作更投契之外,还能与任邵英错开。宁可要年轻不经事儿的他主管粮草运输之大计,也不派更老道的人南下。几个时间差,自然秩序井然。他等得起,就不会太跟任邵英抢。而任邵英年老,更不会跟年轻的房知德死磕。他们两个,亦是和则两利。再之后加入的,就不拘年龄,得论资排辈了。
  叶家姐妹,太恐怖了!
  一群人吃的各怀心事,但没有利益冲突,倒也其乐融融。房知德又道:“咱们藏粮食的岛上,鼠患严重,我回来之前总算制住了些。不然惦记着那头,过年都不用过了。”
  徐景昌道:“是养了猫么?”
  周巡检一语双关的调笑:“可见是一物降一物了。”说毕,又觉得调侃徐景昌有些不大好,忙切了话题,“是了,知德老弟什么时候回家?”周巡检比房知德年长几岁,一直以弟呼之。
  房知德道:“明儿就回,”说着腼腆一笑,“不瞒诸位说,我有些想念家母。”
  庭芳哀叹一声:“我都不知道什么时候才能见我姐姐!一家子天南海北的,可真是!”
  徐景昌笑道:“咱们离娘那处还近些。”
  庭芳道:“近也没用,我现在不方便去山东。”
  房知德问:“怎么不方便?我们也有熟人常来往于山东,你去一回便是。”
  徐景昌道:“她怀小猴子了。”
  房知德惊讶了一下,随即哈哈大笑:“你竟也要当娘了!”
  庭芳:“……”她也觉得很玄幻,真的!强行切话题,道,“刘永丰此人阴险狡诈,房叔叔仔细些。”
  又叫回房叔叔了!房知德被庭芳的小心眼儿弄的没了脾气,正色道:“我知道。刘永年也不是什么好货,不过牵制罢了。四妹妹一招挑拨离间厉害啊!现哥俩都想同我勾搭呢。”
  “你就左右逢源了?”庭芳笑呵呵的道,“小心他们两个联手阴了你。”
  房知德道:“租我们船的多了,稀罕的搭理他。但刘永丰死活跟了来,也不知为何。说是‘亲戚’,”房知德在亲戚两个字上加了重音,“我在族里是没什么脸面儿的。便是赚再多的钱财,都不如科举能得人心。”
  徐景昌道:“所以你在海上真别荒废了。日后想立足,光香火情是不够使的。你们文人,不认那个。”
  房知德眼神凝了凝:“科举亦需钱财。”
  庭芳正色道:“你还是寻个积年的老秀才跟着。江南文风极盛,精于八股之人多的很。便是船上不方便,能学多少是多少。”叶家想翻身,光靠造反是不行的。她翻身倒挺容易,嫁了徐景昌就翻过去一半儿了。可是叶家第三代里,只有庭珮与庭松还行。科举艰险,自家的门生,有出息的当然越多越好。房知德、陈谦皆是康先生门下的潜力股。陈谦学问好,可性格却没那么变通,做翰林或御史相宜,掌实权差着点火候。
  而房知德,既然跑船,那便见识多广,还得被逼得为人灵活变通。这种人考上了科举,才有可能续上叶氏一系的辉煌。尤其是跟房家本家闹掰了,又有她戳在福王跟前,房知德倘或有幸能赚政治资本,她家可捞走一大半儿。不能大意!
  局势一面大好,便是不造反,所赚的钱财也够在座几个人逍遥一辈子了。若非一朝天子一朝臣,没有实力守不住浮财,倒宁可逍遥。房知德想起年后可把母亲接出来,就心情大好。之前不是没想过,只此处没有女主人,他不大好提。庭芳回来的太及时了!
  徐景昌早年就被庭芳科普过饮酒的种种危害,他又没有酒瘾,等闲都不喝。众人早习惯了,也不去管他。周巡检和任邵英房知德举着杯子你来我往,喝的好不高兴。不多时就有些醉意。房知德难得回来,几个人关系又和睦,见了面肯定要喝个够本。庭芳索性把馋酒馋的要疯的华松请了来,叫他们四个人喝去。两个不喝酒的人便都撤了。
  饭局么,有上司在与没上司在是两个范畴。几个人虽是造反派的中坚力量,到底不属于福王亲信,多少有些怵徐景昌。徐景昌和庭芳一走,加上闹场的华松,酒席立刻热闹了十倍。庭芳在自己院中听到前方的闹腾,笑道:“徐公子威严啊!”
  徐景昌道:“不能跟他们混闹太过,太过就不好管人了。”
  庭芳深以为然,她是小组长时还能跟下属疯成一片,成为项目经理后,就开始跟手下人楚河汉界了。上司一旦失去威严,下面或有冲突,就很不好管。她家师兄,真历练出来了。
  徐景昌笑道:“所以我通常都提早离席,他们几个还好,在军营里,我跟前更没人敢闹。想想都觉得恍然,往日那样怕小舅舅,如今我竟也叫人害怕了。”
  庭芳道:“居移气养移体。”搂住徐景昌的脖子,“这几年,你过的必不容易。”
  徐景昌笑问:“可诉苦么?”
  “准了!”
  徐景昌搂着庭芳窝到放了厚厚软垫的罗汉床上:“真要我说,又不知怎么说了。总之比你强些。”
  庭芳见徐景昌不愿说,就不追问,而是忽然道:“没想到房叔叔过的很不如意。”
  “不平人遇不平事。”徐景昌淡淡的道,“他如意就不会同我们一处了。要寻的就是不如意的人。”逼的没法儿的人,才会跟着一条道儿走到黑。锦衣玉食的绮罗丛中,谁又愿意卖命呢?
  “师兄。”
  “嗯?”
  庭芳望着摇曳的烛火道:“你觉得圣上,真的信福王只是闹脾气么?”
  第305章 喵喵喵
  徐景昌道:“圣上知道不知道,都没什么要紧。横竖再差也不过这样了。”说着又道,“总有些人不肯好好过日子,非得折腾。殊不知覆水难收,如今后悔已是晚了。几年前他不那样耍弄人心,咱们又何必遭那个罪。”
  庭芳捂嘴笑。
  徐景昌见庭芳笑的不怀好意,眯着眼道:“你又打什么坏主意?”
  庭芳大笑:“好师兄,圣上不发疯,咱俩不能在一块儿啦。可见还是有好处的,并不一味是坏事。”
  徐景昌想了想,也笑了:“很是。”若非时局变化,庭芳一准留在家里潇洒,根本不会有机会去大同,他们俩这辈子真个就只是名义上的师兄妹了。叶俊德始终没看上他个“弟子”。他们俩的师兄妹情谊,其实是从赵总兵那处算的。
  哪知庭芳想了一回,又道:“却也未必。只要你去了大同回来,便是什么事都没发生,我还定嫁你。”
  徐景昌笑道:“为何?”
  庭芳眨眨眼:“因为我喜欢赳赳武夫啊!”庭芳觉得以自己那碎成粉末的节操,只要徐景昌在大同滚一圈,她一准儿还能被男色所惑!当然感情自然不会如现在这般好了。
  徐景昌压根就不信:“你这样的出身才情,喜欢状元郎便罢了,怎地还喜欢起武夫来了?你就哄我开心吧。”
  庭芳转头就冲徐景昌香了一口,调戏道:“武夫好,武夫有力气。”
  徐景昌:“……”希望不是他想的那个“有力气”……然而庭芳嘴里说出的话,怎么都觉得该往那方面想,才是正确的解读方式。
  庭芳笑盈盈的看着徐景昌:“好师兄~~四妹妹最喜欢师兄了!”
  徐景昌扶额:“求别招我。”祖宗,你怀孕呢!能有点孕妇的自觉吗?
  庭芳大笑,搂住徐景昌的脖子,朝他耳朵吹了口气:“待过了头三个月……”
  徐景昌被庭芳勾的血气翻滚,觉得自己快死了,娶了个狐狸精,真是……冰火两重天……伸手把庭芳抱起,放回床上拉上被子,睡觉!
  今晚共摆了两桌,房知德几人热闹,刘永丰那头也不算冷清。刘永丰心机深沉,一直在套邱蔚然的话。邱蔚然个棒槌有什么说什么。可惜他的确是真棒槌,徐景昌什么事都不对他说,他撑死了知道有个他进不去的作坊,知道表哥跟守城的周巡检称兄道弟关系极好,别的再无人对他说过。
  刘永丰套的半死,除了知道徐景昌南下是为了找老婆,一句有效信息都没有,差点气死。心中暗骂眼前的死废物,转个话题道:“你家嫂嫂,看着有些面善。”
  邱蔚然喝的醉醺醺的,摆摆手道:“你别招她,她凶的很。”
  刘永丰笑道:“看着挺文静的,哪里就凶了?长嫂如母,只怕她爱唠叨兄弟吧?”
  邱蔚然道:“唠叨?她才不唠叨,直接上手打。我哥惯死她了,打小儿就教她习武。”
  刘永丰得了个消息,继续套话道:“原来贵兄嫂是青梅竹马。”
  邱蔚然道:“也不算吧。是不是有什么打紧?横竖……嗝……老哥我劝你,别去招惹她。再漂亮也不能招惹。我表哥什么都依着她。”
  刘永丰:“……”谁特么去招惹她了,他只想知道那位苏姑娘到底什么来历。刘永年什么信息都没告诉他,楚岫云那女人竟也牙关紧咬。娘的,刘永年都把楚岫云送他玩了,那死女人竟还不愿松口。刘永年知道查徐景昌,他当然也跟着查。只他不如堂兄,派去京中的人没回来,便想套个话,哪知遇上个蠢货。他算知道为什么徐景昌敢把一个傻子放给他了,这是蠢出一定境界,凡人根本无所及!
  可能够把刘永年逼到那个份上的人,他真的很想结盟啊!刘永丰郁闷的半死,索性把邱蔚然惯的死醉,先去休息。次日想瞅准机会堵庭芳,然而在徐家地盘上,怎么可能堵的到。庭芳根本不想跟刘家人打交道,刘永丰不过一颗棋子,她又不是真的想跟刘家人勾搭。刘永丰流连两日,终是没捞到什么有用的,悻悻然回去过年了。
  京中的谣言,终于在年前发展到了顶峰。福王一直蔫蔫儿的,总觉得很对不起徐景昌。但庭瑶不为所动。想政变,就得有牺牲。当初太子就是不够果决,犹疑摇摆,才死无全尸。
  庭芳不在京城,所受到的冲击几乎没有,便是有她也抗的住。余下的叶家人就十分难受了。要对付一朝太子,能杀敌一千自损八百都算胜利,妄图一本万利的是天真。其中最痛苦的则是庭兰。镇国公府人多嘴杂,各房女眷传八卦,回回就能带上庭芳。说完还故作抱歉的看庭兰一眼,只把不擅口舌的庭兰怄的半死。杨怡科更是恼怒,已是几次埋怨镇国公夫人当初为何要履行承诺了。
  镇国公夫人郁闷非常,她当时上赶着结亲时,哪里就能想到后头的故事。再次后,她根本就不敢给陈氏没脸。她家小姑子还在陈家呢,镇国公府说是本家,实力却远不如旁支的杨提举。先求着人家的女儿传话,次后翻脸不认人,杨安琴那泼妇般的亲娘,是好惹的么?
  再则次子媳妇,不是冢妇,早晚要分家出去的,顶好的姑娘也落不到杨怡科手里。杨怡科却是怨她偏心太过,可世上又有谁家是不偏向长子?镇国公夫人几次三番按不住次子,也是恼了!当初想巴结叶家,是男人们做的决定,如今次子全怪到她头上,难道这样大的事她能一个人做主?镇国公府家风彪悍,杨怡科再次抱怨时,就被镇国公夫人劈头盖脸的给了一顿,老实了。
  杨怡科奈何不得母亲,就只管拿着庭兰撒性子。被丈夫厌弃,庭兰只是哭。又不是她的错,她有什么法子?百年公府,从来妖魔鬼怪横行。杨怡科的姬妾里很有几个家生子,庭兰自己立不起来,她们就敢往上房挤兑。庭兰四面楚歌,几乎要活不下去。若非惦记着生母,没准真就一个想不开上吊了。
  眼瞅着要过年,镇国公太夫人想要家里喜气洋洋的,偏偏庭兰苦着脸。太夫人很不高兴,却是没法子再逼她。把儿媳叫到跟前嘱咐:“二奶奶屋里闹的不像,她懦弱的很,你替她管管。”
  镇国公夫人对儿子儿媳都相当不满,抱怨道:“当初大妹妹就说她不大好,我只不信。哪知应到了今日。”
  太夫人面无表情:“顶好的,杨怡科配的上么?”固然对庭兰不喜,太夫人也快被孙子气死了。修身齐家治国平天下,他们这样的人家,不用多有出息。可是连家里都管不住,将来等着饿死么?
  镇国公夫人沉默。次子的反应,出乎她意料。在开国的几大公里,镇国公家算不错的了。真要算起来,除了皇后的娘家靖国公府,便是先太子妃的娘家安国公府都是暮气沉沉。故杨怡和才能嫁入靖国公府。其实事情不大,不就是媳妇儿娘家姐妹不干净么?徐景昌都没说什么,关杨家屁事?谁家没几个龌龊的亲戚,不耐烦不走动便是了。根本就是借着由头使性子,来表明自己的不满。镇国公夫人长长叹了口气:“科儿想休妻……”
  太夫人顿时无言,当秦王妃死了么?沉默良久,道:“把科儿唤来。”
  不多时,杨怡科到了太夫人跟前。太夫人开门见山的道:“你真的想休妻么?”
  杨怡科道:“我丢不起那个人。”
  镇国公夫人道:“你可想好了,你可休,但我没法子再替你说更好的媳妇儿。七出之条,二奶奶可一条没犯。”
  杨怡科道:“那也比被人笑话强!”
  太夫人再次沉默,镇国公府从来不是令行禁止的铁板一块,如今杨怡科对妻子的态度,是不能瞒人的。不如他的意,庭兰又是个软趴趴的性子,再逼下去可是要出人命了。在死与被休之间,秦王妃更加愿意接受哪一个呢?
  杨怡科求道:“老祖宗,你就当真不心疼孙儿么?”一直就看叶庭兰不顺眼好么!别人的老婆走出来大大方方的,偏她还不如个妾体面。他好歹是国公次子,谁爱要那样的媳妇儿!性格畏缩也就罢了,连嫁妆都没有。别人家旁支庶子娶的都不至于是这副模样!不若趁此机会休了干净。宁可没有妻子,也不想受那鸟气。
  太夫人道:“此事,要同秦王妃商议。”
  杨怡科沉着脸,心中不乐,一个寡妇,又有什么好顾忌的!
  看杨怡科半点儿不懂事,太夫人累的挥挥手:“今日之事,你别后悔。”
  杨怡科道:“才不会后悔。”
  镇国公夫人还想说什么,太夫人摆摆手:“罢了,强扭的瓜不甜。我舍下老脸写帖子与秦王妃吧。”
  当家人议事,没有瞒着下人。太夫人写给庭瑶的信才发出去,整个公府就都知道杨怡科要休妻。庭兰被特特来气她的姬妾好一顿耻笑,眼前一黑,晕了过去。
  第306章 喵喵猫
  庭兰一觉醒来,发觉自己躺在床上,身边一个人都没有。默默的望着帐子顶流泪,不知道自己为何那样命苦。屋子里静悄悄的,她自己两个丫头为了笼络杨怡科,都送与了他,却是没什么用。内宅手段她不大会,总能依样画葫芦,既是给了杨怡科,便占了两个姨娘的位置,压的别的得宠的姬妾只好做姑娘,更是结了仇。丫头舍了出去,新来的便不贴心。见她失势,全都跑的没影了。庭兰艰难的从床上坐起来,再次抽噎。
  天冷,孙姨娘又病了。她回不了家,只好使人去瞧。少不得替她请大夫熬药。她知道使的人捞她的银子,可是又有什么法子呢?不喂饱了他们,她连个信儿都递不出去。心里不是不怨恨庭树的,孙姨娘替爹守着孝,你就能眼睁睁的看着亲娘克扣她?你还有点孝心吗?有个哥哥,同没有一般,三年来从不替她出过一回头。爹死了,娘走了,如今连丈夫都不要她了……
  庭兰坐了一会儿,又下床喝水。不单里屋,连外屋都没人。闲话声从院中传来,正是她的丫头们在躲懒儿。喝口水润了润嗓子,想起孙姨娘本就不大好,若知道她被休回娘家,只怕还要气死了去。庭兰呜呜的哭着,她不明白为什么会变成这样?当真就是树倒猢狲散么?叶家败落后,嫡母还可依靠娘家,而她这样没了娘家的女人,当真就要被夫家如此欺凌么?
  庭兰越哭越绝望,回了叶家,就要看周姨娘的脸色过活。想起早先周姨娘与孙姨娘打架咒她不得丈夫喜欢生不出儿子的话,更是哭的上气不接下气。那会儿长辈都还在,周姨娘就能那样作践她、作践她姨娘。如今回到叶家,还有什么活路而言?
  我不能回去!庭兰如是想。红肿着眼,推开窗子,连喊几声都喊不进一个丫头。最后还是她陪嫁月季畏畏缩缩走了进来,道:“奶奶有什么事?”
  庭兰又大哭,她竟连丫头都使不动了!月季早听到家里的传言,作为庭兰的陪嫁,只有比庭兰更难过的。镇国公府人际关系错综复杂,她们根本不得宠,没有了庭兰,留在府内只好孤独终老一世,没主子没儿子没宠爱,新来的小丫头都敢踩。跟了庭兰回娘家,叶家那个样子,只怕连口饱饭都未必有。见庭兰在哭,她也跟着哭起来。主仆两个抱头痛哭。
  一直哭到下午,整个镇国公府还是没人搭理她们。庭兰知道没法挽回了。木然的拿出庭芳送来的年礼,打开,看了看又合上。对月季道:“把这个送去给姨娘。”
  月季怔怔的道:“这样好吗?”
  庭兰垂下眼:“叫你去便去。”大户人家彼此走礼,没分家都是归在公中的。趁着镇国公府没开口,她赶紧把首饰拿出去。她下半辈子,全指着这套首饰过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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