与郎(28)

  那盆搁在阳台上的君子兰大概处在休眠期,没开花,但叶子鲜绿,如剑竖立在花盆中,浇了水,又赶上大雨,姜年站在阳台上看了看雨势,便把君子兰搬回屋里的窗台上。
  人站在屋中央,想退,又不甘,环顾一周,姜年想,不如帮她打扫一下卫生吧。
  他先走到书桌前整理了一遍又用拖把拖了地板,最后倒垃圾,天色整个暗下来,还不见人来,姜年只好去开冰箱,看见里面还有几个鸡蛋和西红柿,索性下了个西红柿蛋面。
  他饿了,先吃一碗,又等了一会儿,给王媞媞发信息,不见回复,犹豫要不要先走,但外面的大雨一点也不见小,于是只好继续等。
  面坨了,人困了,一盏落地孤灯独撑雨中的暗屋,外面吵嚷的喧闹声也逐渐安静,这时,大门响了,有人从外面回来了。
  姜年从沙发上弹起,迷迷糊糊中正要点开房间的大灯,人影就朝他奔过来,他本能去接扶,只觉来者浑身冰冷,潮湿,像是从水里捞出来似的,打着颤,气息微弱。
  他无法开口,但知道是王媞媞在外面淋了雨,张开臂把她拥住了,王媞媞顺势伸手圈住他的脖子,在昏暗模糊的灯光里,他没来得及捕捉到她的面孔就被她的气息吞噬,她的吻来得又急又猛,姜年险些没招架住。
  可王媞媞不管,堵住他的嘴,咬住他的唇,舌头漫无目地同他勾缠,好像要把他吞噬,或者要他吞噬自己。
  姜年确实也同样激烈地回吻王媞媞,一方面被她咬疼了唇,激起了征服欲,另一方面因为那烦闷漫长的等待彻底消耗了他的耐心,他现在只想来个干脆。
  二人什么也不说,什么也不需要说。
  王媞媞在黑暗里去撕姜年的衣服,姜年也发了狂地去脱她的,二人抱着,搂着,吻着,摇摇欲坠,坠到沙发上去,又滚到地板上,姜年看不清王媞媞,只觉她柔软又蛮暴,似乎爆发了全身力量要他,使劲要他。
  姜年终究有力,压制住王媞媞,想把她看得清楚,可王媞媞偏偏要抱他,湿润的脸颊紧贴他的耳根,喘息,哽咽,似乎带着点哭腔说:“抱我,姜年,爱我,姜年,干我,狠狠肏我,求你了……”
  他是她的人,当然要听她的话,他的大掌捏住她的胸,揉搓,她要他用力,他便让她疼,掐她拧她,光是如此还不够,还要咬她,吮她,再掰过她的腿,掏出自己,毫无前戏,强行挺入。
  进去的时候,王媞媞长呼一声,好像得到了极大的满足,牢牢箍住姜年,指甲都深陷在他肌肤里,好像想让他再狠一点,再猛一点。
  屋外响彻闷雷急雨,屋内喘息哼吟,暗光里,两个人似是摔到尘埃去,滚得面目全非,满是伤痕,成了扭打在一起的野兽,互不放过,也互相成全。
  姜年只觉底下水溺一滩,捣到底处,狠而不绝,连绵不断,加快抽插,那春水涌翻,溢出来,全都黏在他们的交合处,他出了汗,也沾了她身上的雨水,深埋在脖颈里,吮吸她冰凉的皮肤,想把她狠狠吸进体内。
  “咬我。”王媞媞含混不清发出一声,姜年不知她说的是“咬”,还是“要”,只能嘴里吃劲儿地咬,底下狠命地要,直到嘴里泛起微微的血腥。
  王媞媞也抓破了姜年的肩,趁他起身喘息,翻过去把他压在底下,在灯的光晕里,她骑在他身上,只衬出一个曼妙的上身,看清不脸,只有扭摆腰肢如蛇狂舞,上摆下扭,左右颠倒。
  姜年在底下看她,不能询问不能表达,隐隐觉得今天的王媞媞有些不同,尤其在这摇曳的身姿中,他没觉得淫荡,只觉得某种悲伤的美丽,虽然他无法理解,但也深深被震动,好像此刻的王媞媞并不是在和他做爱,而是朝他哭诉,咕哝含糊,听不清楚,直到她抵达最高点的一刻,爆发出一声哀鸣,像朝天哭吼了一声,委屈,痛苦,绝望,全在里了。
  王媞媞终于倒下来,姜年抬起身子去抱她,她无力倒在他肩头,像个任性过头的孩子终于忏悔,委委屈屈,柔柔软软。
  他想问她怎么了,但嘴巴被封住了,即使嘴巴被封住了,嘴唇还可以表达,他一遍遍吻她,吻她的嘴唇和脸颊,再吻她的鼻子和眼睛,忽觉泪窝处有凉意,抬起眼睛看,王媞媞流泪了。
  姜年止住吻,只静静地等这泪滚下去,流到腮边凝住了,他替她拭去。
  王媞媞睁开眼睛,颤颤巍巍说:“姜年,我没爸爸了!”
  在这一声低诉后,王媞媞爆发一阵痛哭,埋在姜年的胸口哭,哀恸低嚎,泣不成声。
  姜年怔住,没想这分开不过二十四小时竟然发生了这么多事,但是这一切又怎么会这么突然?
  姜年不知如何安慰,只能把王媞媞抱得更紧,反复抚慰。
  “他突发脑梗……但我都没想到他真的会死……他去年还住过院,大夫就提醒过……可我们谁都没在意……姜年,我没爸爸了啊,没爸爸了!”
  姜年听得眼眶发热,鼻子发酸,只得贴着她的脸一遍遍吻,吻她的热泪和鼻涕,吻她扭曲的表情。
  王媞媞是哭了太多了,从傍晚到半夜,她哭得神经疼痛,面部僵硬,再哭,也只是干嗷而没了眼泪,哭到抽搐中,姜年把她抱到床上,抚她的后背,给她喂一点水,再找到镇定片给她吃了。
  【我从来没像现在这样渴望自己会说话……哪怕只说三个字,别难过。】
  只有眼睛能表达悲哀,行动能表达安慰,亲吻能表达关心……
  姜年什么也问不出来,什么也表达不了,想急切地问她还有什么需要他来帮忙处理,或者要说一句节哀顺变,可即使语言,此刻也显得多余又苍白。
  王媞媞电话响了,姜年寻音去找,在地上的角落里捡起来递给王媞媞,可她太累了,看一眼屏幕就皱眉,翻个身吸着鼻音说:“是我老公,没事,帮我关机吧……”
  姜年拿着手机看,上面显示钟元龙三个字。
  他僵住,那边的来电响绝,他才关机,又走回床边,给王媞媞搭一条毛毯,握着她的手一直等她睡着。
  不知过了多久,天蒙蒙亮,姜年醒了上厕所,回来的时候发现王媞媞已经醒了,双目远瞪着天花板,似乎在想什么。
  他爬回床上搂她,王媞媞仍是木木没有反应,隔了半天,她才说:“今天我要见律师,我要告那个女人,就是她把我爸害死的,奸夫淫妇,我让他们好不了!我王媞媞发誓,只要我活一天,我就绝不能让他们好过!”
  她的声音很平静,但字字让姜年心颤,他不是不能理解其中的恨意,而是不知该怎么宽慰这样的王媞媞,他深知,当一个人沉浸在对外界的恨怨中时,她也将离自己想要的生活最遥远。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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