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50章 圣华芜寂(36)
旧王城的砖石瓦砾纷纷扬扬地倒塌落下,轰隆的响声不绝而缕。莫莞还没来得及逃离,就被巨大的钢板砸中,与砖石瓦片一起埋入了废墟之中。
黑发黑裙的少女孤独地站在废墟之前,看着自己最后的精神支柱分崩离析。
微风吹起了她漆黑的裙角,阳光落在了她雪白的脖颈上。
她慢慢转过身,看着这群陌生的,却又拥有着她所熟悉的那些人的血脉的人们。
她第一次如此,迷惘。
而这抹黑色的绝美的身影,立刻在星际网上一炮而红,所有人都在热火朝天地议论着她,像是要打探出她的全部底细。
在哈特星的赏金行里,有一个人看着她的样子,有些疑惑地道:“我怎么觉得有点眼熟?”
“那不是……雪姒小姐吗?!”
而义沃星的群众们,哗然地看着她孤独地站在废墟之中,用苍凉的目光注视着众生,遗世而独立。
“她……杀了哈特星的代表?”
“好像是的……那个代表是个普通人类吧,就那样被埋在旧王宫里了啊,真可怕……”
“她就是个疯子!她怎么能在这种时候做出这种事!”
“是啊,她杀了哈特星的代表,那不就是彻底得罪了哈特星了吗!那他们会不会再次发动战争啊?”
“这个刽子手!谁能来判决她啊!!”
“是啊,来个人管管吧!我不希望我们义沃星因为她就彻底失去希望了啊!”
宫邪再也忍不住了,黑着脸拔出刀来,毫不留情地向一旁的人狠狠砍去。
“咣当!”
宫邪一惊,看着眼前的一幕怒吼道:“大人,您到底在坚持什么!他们已经没救了!没救了!!”
雪姒没有说话。
她默默地收起自己徒接利刃的手,将宫邪的大刀抱好,递还给了宫邪。
“不要伤及无辜。”
“雪崩的时候,没有一片雪花是无辜的!无论是他们,还是这个世界,他们早就已经不值得您这样反复地来救了!”
雪姒没有说话。
她扯了扯嘴角。
“你知道了啊。”
宫邪面色苍白,神情悲伤:“看您的言行举止,大概能猜的出来。”
“您应该已经不是以前的大人了。”
雪姒笑了笑,却比哭还难看。
她现在难过的不是旧王宫的倒塌,也不是难过所有人对她的职责和批判。
她难过的是,竟然到了现在,那个人都没有出现。
对他而言,她真的就这么不值一提?
她真的比不上他所钟爱的这个世界,比不上他的科学研究,比不上他繁忙的政务吗?
“算了,我们走吧。”雪姒转过身,再一次戴上了斗篷,遮住了自己低垂的脸。
他应该不会来了。
她早该想到的。
他的感情,在那个女人出面的时候,就已经揭露的明明白白了。
“站住!宫雪姒,你故意关掉二界大门,杀掉哈特星代表,为我们树敌无数,你竟然还想着一身清白地离开?”一个人在人群中忽然出声,声音里还带了一丝颤抖,“就算你今天离开了这里,但你欠我们的,永生永世都会一直存在!我们的子子孙孙,都会永久记住你所做的一切的!”
“欠你们的?”
雪姒低低地笑出了声。
“那就欠着吧。”
反正,谁也还不起谁了。
她不该抱有奢望的。
对这个随时都能毙溺自己的世界。
就这样,一个人下去,似乎也没什么不好。
就算得不到任何人的爱。
就算,等到世界的尽头,只能剩下她最后一个人。
就算吞下无数的战火,咽回无数的悲酸与委屈,忘记曾经的雪姒,还只是一个对着爸爸妈妈咿咿呀呀笑的小姑娘。
就算,她连一个家,都无法拥有。
雪姒脚步一顿。
她的双肩忍不住地颤抖着,太阳穴处传来了酸涩的胀痛感,她死死地逼着自己咬住嘴唇,不能委屈,不要流露出任何一点情绪。
你是时间的主人,你是要活到最后的冥河之主,你不能脆弱,更不能……
哭。
忽然间,蓝色的天际忽然出现了点点光亮,义沃星人族半年为昼的天空上,竟然出现了点点蓝色的星子。
“那是什么?”有人注意到了天空,忍不住惊呼出声。
蓝色的星点越来越大,变成了飞行船的样子。
白云与光被蓝色的星际飞船无情划开,它从云端之上陡然坠落,然后平稳地,落在地面上。
而让众人震惊的事情发生了,一个又一个飞船从云巅之上悄然降落,而它们如众星拱月一般地,簇拥着一个蓝色的泛着钻光的顶级飞行器安稳降落。
而在无数个遥远的星球之上,已经有不少人发出了狂喜的尖叫声。
“他来了!他真的来了!!!”
雪姒用麻木的眼光看去,面上如同死寂。
人群里有不少人开始绝望地叹息了。
“完了,完了……哈特星来讨债了……”
“唉,你说我们造的什么孽啊,摊上这么个破事儿……”
一双精美繁贵的长靴从敞开的舱门上落下。
他穿着哈特星最顶级的星际军服,蓝色的肩章落在了金色穗子之上,左肩上的白色披风随着他的步子微微飘动,胸前挂着的金色徽章在阳光下闪烁着动人的光泽。
他用自己戴着白色皮革手套的手微微拉了拉自己的帽檐,黑色的碎发映衬着他的肌肤更加瓷白。
无数人屏住了呼吸。
他们从来都没有见过长的如此……完美的人。
只可惜。
他有一张,如同极北之地最高峰的冻冰一般冷漠的脸庞。
他黑色的眸底,看不见情绪,微微触碰,却只能触到无尽的冰雪。
雪姒觉得,自己似乎有很久很久没有见到他了,以至于她看见他的时候,甚至第一时都没有反应过来他是谁。
她好像是第一次与他正式接触,也是第一次实际上地,看到他如此庄重的模样。
他平常是个漫不经心自由散漫的人,对于杂事什么都很随便,仿佛这世间万物,都入不了他的眼一般。
她看到他正朝着自己走来。
他的身后,还跟着许许多多的人,他们都整齐地排成了两列,恭敬地跟在了他的身后。