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2节

  计英一直睡不着,她躺在床上脑袋发懵。
  过了一个多时辰,宋远洲回来了。
  计英装作自己睡着了,毫无动静。
  她以为他会回到床上,困住她一般地箍着她入睡。
  她想想就发自内心地不适。
  可是床前却传来了窸窸窣窣的声音,这声音说不出的熟悉,让计英忍不住想要转头看过去。
  她到底忍不住看了,看到了铺在地上的被褥,看到了静默抱着被子准备躺下的男人。
  宋远洲好似感觉到了她的目光,转过头看了过来。
  计英被他看了个正着。
  他微微笑了笑,或许感到了她的疑惑,他轻声道。
  “你在这地铺上睡的那些夜晚,我会三倍还回去。”
  他说完,没再有一句多言,吹熄了蜡烛,躺在了地铺上。
  室内的冰鉴还在散发着冷气,伴随着幽香,有了几分计英刚来宋家时的感觉。
  那位睡在地铺上的二爷闷闷咳了两声,好似怕出声太大惊了什么人,又闷闷地按了下去。
  计英脑中更加发懵,不知过了多久才睡着了。
  ... ...
  翌日一早,计英还没睡醒,就被外面的声音吵醒了。
  她听见了厚朴的声音。
  “我要见英英姐!”
  计英假死之后,茯苓怕厚朴在歌风山房里面总是走不出悲伤情绪。
  这孩子是个脑子一根筋的,茯苓便求了宋远洲把他放到了庄子里。
  今日刚刚接回来。
  他在外面大喊,计英和宋远洲都醒了过来。
  厚朴是什么样的性子,两人都知道,立刻穿了衣裳见了厚朴。
  厚朴见了计英先是哭,而后傻笑了起来,他从怀里掏出好几张画纸,每一张上面都有许多人,但也总有一个人的面目,只有轮廓却画不出来五官。
  宋远洲在旁看着,回想起前段时日的事,心里的痛翻了上来。
  他闷声咳喘。
  计英也是鼻头一酸,拉住了厚朴的手。
  厚朴又哭又笑,拉这计英往外走,要去拿了画笔把计英都画上。
  茯苓也抹了眼泪。
  宋远洲没有拦着,深深吸了口气吐出来。
  他看着计英三人去了院子里,也没有追上去,在他们都走了之后,再次忍不住咳了起来。
  黄普闻声端着药过来。
  “二爷今日咳得有些厉害,定是昨晚在祠堂跪得太久了,还、还睡了地铺... ...房里冰鉴本就不利于二爷的病,二爷怎么还能睡地上呢?!”
  黄普是一万个不明白。
  他从小伺候宋远洲,晓得宋远洲这身子底子有多差,春夏秋冬多小心多谨慎,才能养好一点点。
  现在,二爷居然跪了祠堂之后,睡在有冰鉴的房中地上。
  宋远洲挥手让他不要多说。
  “族里还有事,服侍我换了衣裳过去。”
  宋远洲换了衣裳,走动之间双膝发疼,不仅发疼还冷得厉害。
  他在疼痛中一步步走着。
  他可以想象,当时的计英是如何的滋味。
  他在院子中间站了一会,看到计英三人在竹林下画画,他心下说不出的安定。
  虽然享受这安定就像站在刀尖,一不小心就会被刀穿了身。
  ... ...
  宋远洲暂时离开了歌风山房,计英和茯苓厚朴说了会话,忽的有人过来传了话。
  “计姑娘,夫人叫你映翠园走一趟。”
  这话一出,茯苓便拉了计英的手。
  她低声问计英,“你可想见夫人?”
  计英当然不想见到小孔氏,小孔氏还总令她感觉有些阴阳怪气。
  她说不想见。
  可就算宋远洲说她不是奴婢,但奴籍在身总没错。
  小孔氏可是宋家的夫人,若是以奴婢逆反责罚她,那她怎么办?
  茯苓却给她递去了安心的眼神,上前站了出来。
  “二爷吩咐了,计英不能踏出歌风山房。还请回禀夫人,这是二爷的意思。”
  这一下,就把小孔氏的人挡了回去。
  计英松了口气,只不过映翠园的那位夫人听到回禀,忽的笑了一声。
  “可真是好大的面子。”
  她说着,站起了身来。
  “她不来不要紧,我可以过去。反正我这做母亲的,总得顾念儿子的事情。”
  小孔氏说着,由人扶着向歌风山房去了。
  ☆、第53章 第 53 章
  计英同厚朴在树下画画。
  厚朴走笔轻快, 笔下线条活跃跳跃,房舍园林勾了得似桃花源一般。
  计英却笔下沉重迟钝,一不留神, 一滴墨落在了纸中间。
  茯苓在旁看着叹气, 搂了她的肩膀问她。
  “要不就别画了?你都滴了三滴墨了。”
  计英叹了口气, 收起了画笔。
  茯苓晓得她的心思,计英人在宋家, 心早就飞了。
  可这些决定都是那位二爷做的, 她一个借宿宋家的人不好开口。
  她只能轻声安慰, “兴许还有转机, 再等等看吧,先把眼下的日子过好再说。”
  计英刚要点头,就听到门房请安的声音,接着,她看到小孔氏由人簇拥着进了园子来,两旁就是鲁嬷嬷和香浣。
  香浣眼睛尖,一下就看到了计英。
  “夫人,计英在那呢!”
  她这么一喊,计英和茯苓姐弟避无可避,只得上前行礼问安。
  小孔氏并没立即开口,上上下下打量着计英。
  “计英,在外面转了一圈, 像是圆润了些许?”
  计英在计家旧园的地宫里, 吃的喝的虽然寻常,但安心踏实, 自然比在宋家要强一些。
  但她不知道小孔氏是什么意思。
  她一时没有回应, 鲁嬷嬷倒是开了口。
  “呦, 如今计姑娘你可是入了二爷眼的人了,二爷待你好,你就当自己是主子了,夫人问话都能不回的?”
  她说着,冷哼了一声。
  “别说你是个小小的通房,就算是二爷娶了妻,那也要洗手羹汤伺候夫人的。你张扬什么?”
  计英不过是一时没回答上来小孔氏的话,就惹来鲁嬷嬷这一堆指责。
  其实,让她做宋远洲的妻,她也不会做的。
  但她也不想自讨苦吃,于是道,“嬷嬷误会了,计英没有张扬。”
  “你还说你没张扬?夫人让你去映翠园,你都不去!”
  香浣对计英怒目而视,想到这些日子,自己被她坑得睡不着觉,就心里冒火。
  茯苓替计英说话,“... ...确实是二爷吩咐的,计英眼下不能出歌风山房。”
  香浣和鲁嬷嬷在二爷的命令下面也不敢多言,都看向了小孔氏。
  小孔氏这才轻笑了一声。
  她道,“出不出歌风山房倒是没那么要紧,只不过计英到底是宋家的奴婢,前些日放火烧了歌风山房逃了,如今被抓回来,总不能什么惩治都没有。”
  这话一出,气氛立刻凝结了起来。
  茯苓连忙替计英道,“夫人,那日真的是天干物燥起的火,和计英没关系。”
  放火烧主家房屋,基本上可以判死刑了。
  鲁嬷嬷瞪眼,“茯苓姑娘,话不能这么说,就算她没放火,逃奴总是做了吧?”
  “就是!就是逃奴!”香浣也嚷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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