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最后这句话她说的又急又快,声音含含糊糊的,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堵住了喉咙一样。说完她就急急忙忙地走了,再也没有开口说过一个字。
  苏子黎分辨了两秒才理清她刚才说了什么,顿时愣住。
  潘多拉魔盒要被开启了?
  已知潘多拉魔盒等于这个大密室,他本来推测那些由人类经历说幻化出来的小密室就是在盒子中潜藏的危险。也就是说,在他的默认中,潘多拉魔盒是已经被打开了的。
  可是韩杏杏却说,它并没有被打开。
  这一下就点醒了苏子黎,他一直觉得这个潘多拉魔盒的运作方式有点奇怪,按照神话故事中,它应该是被潘多拉说携带,被好奇的人们打开,释放灾难。
  但在这里,潘多拉本身就存在于这个密室当中。
  套用韩杏杏说的话,那就是说所有人都被关在这里面。
  在什么情况下,才会导致作为携带者的潘多拉也进入盒中?
  “潘多拉魔盒曾经被打开过,但是又被关上了?”苏子黎眼中闪烁着思索的神色,“我一直很好奇,为什么这个密室竟然会这么罕见地给出七天这么充裕的时间。毕竟就算有大小密室叠套的意思在,这里的面积也算不上很大,给玩家三四天时间,能翻出来的信息,早就被翻地七七八八了。”
  “还有主线任务的提示,要拿到七个npc的签名才能离开这里。”
  “为什么又是七?这代表了什么?”
  顿了顿,苏子黎又衔接上自己的思绪,指着正含笑看着他的贺铉道:“你说你抽到的是色欲,这个词很普通,但其实也没有那么普通。如果要把它和七这个联系在一起的话,那我能想到的就只有一个——七宗罪。”
  “傲慢、嫉妒、贪婪、懒惰、愤怒、暴食和色欲。”
  “这是人类的原初七罪,这种设定也非常符合潘多拉魔盒中,神明送给人类的,不怀好意的礼物。”
  “但如果我要离开这里的方法是让代表着这七个罪恶的npc给我签名的话,这好像也不太对。”苏子黎头痛地敲了敲自己的眉心,推翻了自己刚才的猜测,又重新思考。
  “npc现在能露面的其实都已经露过面了,但除了贺铉之外,其他并没有能直接匹配上七宗罪的存在。这里的病人们,他们所拥有的执念是复仇,而不是罪恶,这和七宗罪的设定不一样,或者……”
  苏子黎抬头看向贺铉,后者伸手点了点他头顶上的倒计时,肯定了他的猜测。
  “七天是一条分割线?”
  “所有的罪孽包括色欲,其实都还没出来呢?”
  “不是这样,”见苏子黎已经把密室的隐藏剧情都给猜地七七八八,贺铉终于能开口解答,“密室并不会让这些罪孽最后一天一拥而上,那样对于玩家来说,几乎是一条必死的线,而且前期也太过悠闲。不符合密室时时刻刻都要让玩家有惊喜的要求,所以……在这七天内,七宗罪,会一个个的出现。”
  “不可能,昨晚不是挺安静……”苏子黎下意识反驳,说到一半才想起来,昨晚大概也许可能,确实冒了一个出来,“你是昨晚才……那个,这对你有什么影响吗?”
  “影响?”贺铉想了想,很诚实地道,“很想把你扛回房间算不算?”
  “算!当然算!”苏子黎刷一下弹起来,警惕地离贺铉五六米远,“我们先说好啊,就算知道以前我们是那种关系,但是我记忆还没恢复呢,不可能……嗯,你懂的!”
  “所有没谈过恋爱的关系都只是挂名,具体的事,等我恢复了记忆再说哈。”
  贺铉:“那万一你一直不能恢复记忆怎么办?”
  苏子黎没料到贺铉会这么问,他想了想,很洒脱地道:“记不起来就算了,那你再追我一次啊。你以前怎么追到我的,重复经验再来一次就行。实在不行,我追你也行啊。”
  “行,”贺铉老实不客气地点头了,“那我就等着你来追我了。”
  苏子黎:“……你这顺杆爬的还挺快。”
  算了,追就追呗。
  第一次追人,还挺有新鲜感。
  苏子黎挠了挠头,看了看四周的环境,觉得也不适合讨论追人不追人的问题。弥漫的雾气逐渐转为暗色,沉闷的黑色覆盖整个医院,望着天空的时间久了,会有一种喘不过气来的感觉。
  他们俩各自回了房间,准备抓紧时间睡一会儿。也不知道今晚会是七宗罪里的那一位出来,希望他闹出的动静能更小点,造成的后果也更好处理一些。
  其实直接面对出来的七宗罪,并不是一个很好的选项。最好的选择是直接掏出出院申请书,精准点中可能会转化的npc们,让他们通通把字给签掉,那样他就能直接出去了。
  但是今天已经太晚了,来不及去签字。
  而且要把七个npc都找出来,也有些难度。目前苏子黎就让三个人给他签字了,这三个人分别是:潘多拉、韩杏杏和一开始就签上字的贺铉。
  还有四个,也不知道藏在哪里。
  算了,还是先睡再说。
  苏子黎闭上眼睛,进入睡眠。
  ****
  午夜时分,安静的食堂内突然传来了淅淅索索翻东西的声音。
  “砰”地一声,小郭师傅压在上锁柜门上面的几个碗筷被砸到了地上,发出了清脆的撞击声,在黑暗的室内传出去很远。
  睡在食堂边上的小郭直接睁开了眼睛,他看了一眼漆黑的卧室大门,悄无声息地站起来,把门锁锁上后,又迅速将房间里储存地几样食物从窗户里丢了出去。
  然后,他又回到了床上,沉默地闭上了眼睛。
  黑暗中,有一根长长的尾巴在他腰上缠了几圈后,尾尖放在床脚边缘,缓缓绷紧。
  食堂里的声音安静了一会儿,似乎是倾听了一会儿隔壁的动静,见没有任何声音。于是——细碎的咀嚼声响了起来,它贪婪地吞噬着一切,用力地咀嚼着,几乎是迫不及待地将所有能吃的食物塞入腹中。
  它饿极了。
  但是密室今天没有给食堂提供新的食材,食堂里存着的只有一些这两天做菜剩下的蔬菜和肉类。很快,本来就只是覆盖了一层底的冰柜很快就被翻了个一干二净。
  包括柜子里藏着的一些面粉和干货,也通通被塞入腹中。
  但是不够啊。
  它还饿,它饿极了。
  “饿……”
  撕裂的嘴角挤出含糊的字音,那双浑浊地,已经被食欲完全覆盖的眼睛盯着通往病房区的通道看了一会儿。它缓缓地爬起来,一点一点坚定地朝着食物的方向走了过去。
  第61章
  今晚的医院安静地令人毛骨悚然, 听不见其他人的呼喊声,也听不见隔壁的呢喃声,所有的人安安静静地躺在自己的房间里, 进入了梦乡。
  苏子黎以为自己不会那么快入睡,但事实恰恰相反。这间曾经是他卧室的房间似乎给他的身体带来了很大的安全感和默契, 眼睛一闭,他就睡着了。
  没有被那些繁复的推论所困扰,也没有担忧那个晚上会钻出来的七宗罪。
  他睡得很香。
  睡眠质量甚至比在逃出密室后,游戏提供给他的那个房间还好。
  直到深夜他突然被一阵寒意惊醒, 苏子黎下意识拿起手机看了一眼, 12点15分, 正好是午夜时分, 也是——逢魔时分。
  虽然一般来说,逢魔时分都是黄昏西下, 当太阳下山之后。但苏子黎觉得其实这种标准也不必卡地那么死,毕竟,虽然时间不太对, 但是……魔还是出现了。
  “嗬……”
  寂静的夜里, 一阵仿若从喉咙里挤出来的, 濒死的声音断断续续地响起。
  然后, 又倏忽停止。
  苏子黎动作轻巧地从床上一跃而下,飞快地打理完自己的着装, 在窗帘边拉开一条缝隙, 眼神安静且迅速地打量了一圈。
  空荡荡的走廊上, 只有滋啦作响的灯管,向下投射着惨白色的灯光。
  冷清地让人背后发凉。
  什么人都没有,那刚刚的声音到底是从哪里传出来的?
  苏子黎皱了皱眉,刚想放下窗帘,但视线一转却在隔壁的,差不多是从他这往右数第三个病房门口处停了下来。在那里,光亮的地砖上浅浅地印着半个血色的脚印。
  剩下半个脚印,直接踏进了门内。
  那间病房的房门开着。
  有什么东西走了进去。
  苏子黎眯起眼睛,他安静地盯着那个脚印看了几分钟。没有人从那里出来,也没有再发出任何声音。仿佛之前他听到的那几声短促的声音就是他的幻觉一样。
  他伸手拿起了角落放着的铁棍,这是他之前在外头捡回来的,看材质应该是从哪个椅子上掉落下来的零件,也不知道为什么会被人随手扔在角落里。论锋利程度,这肯定没有他的匕首好使,但抡起来打人更顺手一些。
  “哒……哒……”
  不知道从哪里传来的钟表滴答行走声静悄悄地响起,规律地把时间分成一个个小格子。
  心脏随着声音跳动起伏,苏子黎站在那间病房门口,垂下眼眸握紧了手中的铁棍,推开了门。
  下一刻。
  他对上了一双死不瞑目的眼睛。
  房间内空无一人,只有一具坐趟在地上的男子尸体。他穿着蓝白色的病号服,背靠着床脚,眼睛直直地盯着门口,脸上还残留着极度的痛苦惊恐和绝望,似乎是在死前经历了什么极度恐慌的事情一样。
  他的嘴角流淌着血迹,仔细一看会发现,他的嘴里竟然被人塞进去了一团不知道从哪里扯下来的血肉。硬生生堵住了他的喉咙,让他不能高声呼喊,只能竭力地发出濒死的喘息声。
  他的胸膛被剖开了,软腻的内脏滑落出来,在身体周围铺开一片。
  它们并不是完整的。
  每一块内脏上面都布满了细密的牙印,它们没有规律地掉落在地上,混合着血肉脂肪,散发着一股不太好闻的浓郁血腥味。
  残羹剩饭。
  这是看见这一幕时,苏子黎脑子里闪现的第一个词语。再靠近一点点,他可以看到男子腹部那个不像是被什么东西给剖开,更像是被手硬生生给撕开的大口子还往外缓慢地流淌着还没淌干的鲜血。
  除却内脏外,他的胸口和腿部手肘等肌肉含量比较高的部位,都有被啃食的痕迹。
  而且,他的心脏被全部吃光了。
  杀死他的那个东西很挑食。
  定下这个结论后,苏子黎又检查了一下尸体的其他部位,发现在他的脑后有一块微微凹进去的湿润伤口,再往上看,在他靠着的那根床柱顶端印着一点血痕。
  这场面实在太过明显,他几乎立刻就在脑中构造出了男子死前的画面。
  被附身的npc打开门冲进来,听到声音的死者惊讶地从睡梦中醒来,还没来得及做出什么更有效的反应,或者说,他可能刚从床上爬下来,然后他就被抓住了。
  他被强硬且残忍地控制住了身体,对方狠狠地抓着他的脑袋朝床柱上砸去。
  “哐——哐——”
  几下之后,他就失去了反抗能力。然后,尚未死亡的他就被来袭者贪婪地撕开胸腔,享受了一顿饕餮盛宴。甚至有可能,他在那个过程中都还未完全死亡,他想要挣扎,但是手脚的血肉都被啃掉了一部分,他无法做出有效的反抗动作,想要呼喊,却被嫌烦的塞了一嘴血肉。他只能眼睁睁看着自己被食用,最后在无尽的痛苦与恐慌绝望中死去。
  对于他来说,这是一场极为恐怖的死亡过程,但对于始作俑者来说,却只是一场短暂的进食而已。
  苏子黎的脑海中浮现出关于七宗罪暴食的简单资料,说是七宗罪,其实应该是七罪宗,只是前者读起来更加顺口而且一些影视作品在人们心中留下印象,所以他想到这个第一反应是七宗罪。从具体的含义来说,倒也相差不大,不过这并不算重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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