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节

  “你不要客气,随便挑啊,以后学习还请你多多指教了。”阮黛不喜欢欠别人,严深川又是学霸,当然要紧紧抱住他的大腿。
  她热情推荐:“这个表喜欢吗?上面的钻石挺多的,一看就很配你的气质,还有这个钱包,鳄鱼皮,质量过硬,就是现在好像都不怎么用到现金,要不你看看这双鞋……”
  “你先把袋子放下来。”严深川见她举着沉甸甸的袋子,细瘦的手腕都被勒住红痕,忍不住打断,“不累吗?”
  “……是有点。”阮黛默默放下举得发酸的手,把东西放到腿上,“你想要哪个啊?”
  严深川看了眼里面的东西,不答反问:“我记得这都是你送周曜的吧?”
  “是啊。”阮黛坦诚点头,“我拿回来了,给他太浪费了。”
  严深川迟疑了下,缓缓开口:“刚刚周曜好像很生气。”
  阮黛眨眨眼,“和我有什么关系?”
  严深川沉默了,说实话,在这之前,他也怀疑阮黛是故意拿他气周曜,毕竟她有多喜欢周曜,大家都有目共睹。
  可是事情都到了这个份上,如果她只是为了气他,那就闹太过了,也就是说,她是真的彻底放下了。
  严深川心中不由升起一丝希冀,一丝以前想都不敢想的希冀。
  “你不用和我客气。”
  许久,他才开口,脸上难得浮现淡淡的笑意,“我教你学习只是举手之劳,何况你之前还帮我家找回了妹妹,我才应该要感谢你。”
  “不,那没什么的。”阮黛也笑了下,遗憾地看着袋子里的东西,“你真的不挑个什么?我本来还想当作报酬呢,感觉以后学习上要请教你的东西会很多。”
  “……”
  所以,如果他不收她就不请教吗?
  严深川沉默几秒,最终还是从袋子里拿出了一只钢笔,“那就这个吧。”
  “你确定?”阮黛挑眉,“这个最便宜耶。”
  “嗯。”严深川见她一脸不值,又忍不住笑了下,“如果你过意不去,晚上就来我家吃餐饭吧,我妹妹念叨你很久了。”
  “……行,那我带作业过来写。”阮黛想了想,反正晚上也没什么事,“不过我还是吃完再过来吧,和你父母一起吃感觉不太自在。”
  “嗯。”严深川没有强求,轻轻应道,“记得来。”
  *
  今天周五,下午课少,时间过得很快,一转眼就放学了,周曜一直没有回来,阮黛也毫不在意,背起书包就回家了。
  老东街,蓝调酒吧。
  夜幕降临,冷清的吧台逐渐热闹起来,男男女女衣着暴露地在舞池里蹦迪跳舞。
  包厢内,周曜靠在沙发上,修长的手捏着酒罐,一声不吭地往嘴里倒,他脸上一点表情都没有,冷得吓人,即使酒后皮肤泛起微微红晕,也驱散不开他身上的阴郁。
  他微垂着头,暗光打下来,他的脸一半在明一半在暗,覆着浓重的阴影,他唇角下压,五官线条冷硬紧绷,整个人都散发着生人勿近的气息。
  他面前的桌子上全是喝空的啤酒罐,横七竖八地倒在一片,酒水四溢,也不知道他喝了多少,又喝了多久。
  丁嘉豪在一旁急得不行,壮着胆子去抢他酒罐,“曜哥,别喝了,你都快喝两小时了!再喝下去会死人的,不就是个女人,至于吗?你以前不是不喜欢她吗?”
  “滚。”周曜躲开他,根本听不进去,太阳穴隐隐作痛,耳中嗡嗡响,周围的一切逐渐远离。
  他轻轻摇晃着酒罐,眼神有些迷离,忽然想到了很久以前,第一次见到阮黛的时候。
  小姑娘瘦瘦小小,像猫一样蹲在他家屋檐下,长发披肩,下巴尖尖的,皮肤白得病态,她用手抱住自己,秀美的脸孔空洞迷茫,像是被全世界抛弃。
  可怜无助,惹人心疼。
  看到她的一瞬间,周曜还以为看到了他的软软,心跳几近停止,可细看,又不像,她长得白,瘦,眉眼漂亮许多,询问之下,她是隔壁阮家女儿。
  他心里有些失望,但不意外。
  是了,软软怎么可能会出现在这里,还是他家门口。
  太荒唐了。
  后来小姑娘死心塌地喜欢上了他,长辈还强迫他们订婚,她成了甩不掉的累赘。
  周曜起初觉得烦,无论他走哪她都要跟在后面,像个影子,生活处处都是她,他以为自己很讨厌她,可她不见后,烦躁感不减反增。
  到底为什么?
  周曜压抑地闭了闭眼,继续灌酒,视线模糊之际,看到一个纤瘦的身影急急朝他跑过来。
  墨绿色t恤和牛仔裤,清纯素雅。
  和阮黛当初来酒吧找他时穿的一样。
  周曜动作一顿,心脏狠狠跳了一下,抬起了头,离得近了,他才渐渐看清她的脸,她的声音也传进了他的耳朵。
  “周曜,你怎么喝成这个样子?”
  徐春纯看到他醉成这幅模样,急忙劝阻:“别喝了,我们回去吧。”
  不是阮黛。
  周曜眼神冷却,刚升起的温度消失不见,不耐烦推开她,“滚。”
  “你怎么把她带过来了?”丁嘉豪吃惊地看着徐春纯,不满看向陆浩,“这不是火上浇油吗?”
  陆浩无辜摸鼻子,“她听到了你和我打电话,然后坚持说要来,我觉得她也许能劝下阿曜呢。”
  “算了吧,现在能劝他的人只有阮妹妹了。”
  丁嘉豪说着就打电话给阮黛,听到电话接通的那一刻,有种喜极而泣的冲动,“喂喂,阮妹妹,你听得到吗?”
  阮黛此刻在家整理东西,听到手机那边环境嘈杂,丁嘉豪的声音时大时小,但能听清楚,“你有什么事?”
  丁嘉豪焦急道:“曜哥在酒吧喝了老半天了,再这样下去非得酒精中毒不可,你能不能过来一趟啊?”
  阮黛不明所以:“和我有什么关系,我又不是他保姆。”
  “姐,算我求你了姐,看在以往的情面上,就过来带他回去吧,”丁嘉豪都快哭了,“现在只有你能劝他了。”
  “抱歉,我还有事,没空。”
  阮黛干脆利落地挂断电话,把要写的作业都装进书包里,然后动身前往严深川家。
  丁嘉豪无奈,只好用迂回的方式,打给夏莹西:“夏莹西,你和阮黛关系最好,能不能帮忙劝劝她啊?再这样闹下去只会两败俱伤,她那么喜欢曜哥,也不忍心看他痛苦吧?”
  “喜欢个屁!”夏莹西听他这种笃定的语气就来气,“我告诉你,阮阮早就失忆把你的曜哥忘了,以后桥归桥,路归路,你们别再骚扰她!”
  “……失忆?”丁嘉豪一愣,急忙问,“失什么忆?等等,你先别挂电话,快说这是怎么回事!?”
  *
  包间内,灯光昏暗,周曜还在沙发上喝闷酒,从头到尾都没看徐春纯一眼,女孩在一旁干着急。
  这时丁嘉豪慌慌张张从前面跑过来,大喊:“曜哥!曜哥!我终于知道阮妹妹为什么会变成这样了!”
  周曜拧眉抬起头,“什么?”
  “她失忆了!把你都忘光了!”丁嘉豪情绪激烈,语无伦次,“上个礼拜五晚上,她从ktv离开后,发生车祸被撞了!”
  周曜漆黑的瞳孔猛缩,掌心一颤,手中的酒罐落在了地上。
  “你说……什么?”
  第17章 找上门
  “……你说, 她出车祸失忆了?”
  酒吧包厢里,周曜怔怔看着丁嘉豪,因喝太多酒而变得迟钝的大脑终于开始缓缓运转,他有些费力地低喃这句话, 总算明白过来是什么意思, 俊脸瞬间变得苍白。
  他一下就想起上个礼拜五, 她从ktv离开的那个夜晚。
  难怪一直打不通她的手机, 怎么也找不到人, 去她家也没看到她……
  恍惚中,周曜又想起了当时打车回去时,从旁边飞速开过的救护车, 红蓝色车灯不停在闪, 尖锐的警鸣声在心间徘徊不去。
  那时候他就隐约有了一丝不好的预感, 但没有放在心上,没想到出事的真的是她。
  周曜脸色阴沉得能滴出水来,眼底渗出血丝, 瞳孔宛若深渊般漆黑, 映不出一点光。
  气氛忽然变得凝重。
  旁边的陆浩和徐春纯听到阮黛那晚出了车祸, 都非常震惊,尤其是徐春纯,更是倒吸一口气, 捂着小嘴不敢相信,语气惊慌:“阮黛竟然出车祸了……怎么会这样?”
  丁嘉豪心想还不都赖你,要不是你婆婆妈妈没说清楚,至于把人气跑吗?
  但他没说出口,小心打量周曜脸色,“那、那傻, 曜哥,你要往好的方向想,至少能确定阮妹妹不是不喜欢你了,只是不记得你了而已,这一般很快就能想起来了,你不要太担心了……”
  “谁他妈担心这个了?”周曜赤红着眼,瞪了他一眼,嗓音哑得可怕,他说完就不再管他们,霍然起身。
  “等等,周曜,你冷静点!”徐春纯立刻猜到他的意图,连忙跟着站起来,“你喝了那么多酒,现在情绪又激动,万一出事了怎么办?还是等酒醒了再去……”
  周曜理都没有理她,一言不发地拿起桌上的手机钥匙大步走向门口,背影孤傲桀骜。
  徐春纯还想追过去,被陆浩抓住手臂,“让他去吧,他要想做什么还没人可以制止……”
  他像是想起了谁,苦笑一声补充:“除了阮妹妹。”
  虽然周曜以前总嫌阮黛烦,讨厌她管东管西,但他大多时候还是听她的话的。
  那个姑娘聪明伶俐,总有一百种方法对付他。
  徐春纯闻言,慢慢收回了手,看着空荡荡的门口,内心有些失落,还有一丝难受,不知道自己究竟是怎么了,明明是来带他走的,可是当他真走了,又好像舍不得了。
  “走吧。”陆浩对她道,“我们送你回去。”
  “……嗯。”
  *
  周曜走出酒吧时天色已晚,他看了下手机,刚好八点整。
  秋夜寒气重,冰凉的冷空气让他的大脑恢复了一丝清醒,渐渐找回了理智。
  听到阮黛出车祸的第一时间,他满脑子想的都是她伤到哪了,伤得严重吗,还疼不疼,她失忆的事反而被抛到脑后。
  现在想想,车祸是上个礼拜发生的,要是很严重话,她也不会照常上课,还有精力每天气他。
  ……也是,归根到底都是他害的,她会生气也是理所当然的。
  周曜抿了下嘴,路过一家玩具店时,脚步停了停,目光望向玻璃橱窗里摆放的大型玩具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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