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99章 蛮荒

  万里独孤行,不见日月天,五域之南,是为蛮荒,东临妖界,西近魔渊,与中域神州隔海相望,地处偏远,域外苦寒,除却了远古终末之时迁移进入的洪荒巨兽之外,少有生灵在此地繁衍生息,因此经年不见人烟,甚是荒芜。
  这一点,宁渊深有体会,入这蛮荒已有数日,但这数日来却始终不见人迹,甚至连飞鸟走兽都没有几只,这蛮荒大地,就好似一个已步至暮年的老者,处处都透散着岁月的沧桑,时光的无情,还有那死亡的冷酷!
  古老,腐朽,孤寂,这就是蛮荒,纵然连起源于此的妖族都不愿留存,纷纷迁移离去的蛮荒!
  立身于祖龙神舟之上,俯视着这荒芜的世界,宁渊心中忽然生出了一股异样感受,一种步入死亡,身临墓穴的感受,好似这一片天地,并非是一个能可孕育生命的世界,而是一座囚牢,一座死亡的枯冢。
  之所以说是异样,是因为宁渊从未有过这般的感受,纵然是在那没入混沌,即将走向毁灭的魔渊之中,都未曾有过!
  这是一种毁灭,死亡,亿万生机禁绝,甚至连天地都已枯寂湮消的恐怖之感。
  “这蛮荒……!”
  异样的感受,让宁渊十分不适,隐隐不安之间,望向蛮荒深处的目光中,已不由得多出了一分凝重神色。
  修者修行,感天应地,修为越是高深,对于这天地大势的变化运行便越是深有体会会,如今宁渊的修为,虽只能与大圣并肩,但因先天圣体之故,在感知方面已不逊色于一般的合道强者,对这天地的变化甚是敏锐。
  因此,进入蛮荒之时,宁渊便有了一个骇人的发现,这蛮荒世界,没有天地大道,或者说这蛮荒的道,消亡了!
  没有错,消亡了,那维持天地秩序,自然道理的大道意志,彻底消亡了!
  每一方天地,都有着属于自己的道,那众生心念,万物意志的凝合,例如魔渊的魔道,就是由魔渊之中的亿万魔族与魔兽的意念凝聚之后,于冥冥之中诞生的大道意志,至公至正,无我无私,只为维持魔道运行而存在。
  不仅仅是魔渊,其他世界也是如此,北域有武道,妖界有妖道,神州有人道,诸天寰宇有天道。
  道,是维持一方天地运行的核心,但现如今这蛮荒的道,却消失了,这蛮荒,也死了!
  大道消亡,天地寂灭,秩序再也无法运行,更别论什么自然轮回,生灵繁衍,整个世界,就如若一具冰冷的尸身,生息尽没,气机全无。
  正是因为如此,这一方天地才会如此的荒芜,在这里,没有四季轮转,没有白天黑夜,没有光明普照,雨露滋润,哪里都是一成不变的荒芜与死寂。
  究竟发生了怎样的变故,才能让一方天地的大道彻底消亡?
  宁渊不知,但他可以肯定,这蛮荒绝不像是表面上的那么简单,那娲神殿能够在这早已消亡的世界之中屹立万年,更是深不可测!
  此次蛮荒之行,怕是没有他来前所想的那般轻松愉快了……
  “在看些什么呢?”
  骤然,一声轻语响起,打断了宁渊的思绪。
  “青衣……”
  回神转望,佳人已至,宁渊摇头一笑,言道:“没什么,就是觉得这蛮荒实在太过荒凉了,那娲神殿能在这地方呆那么久,也是了不起啊。”
  大道消亡,天地寂灭,连四季轮转都没有,那就更不要指望什么天地灵气,日月精华了,这荒芜的蛮荒世界,是真正的穷山恶水,不说神州五域,纵是诸天万界之中多有不少胜过此地的世界。
  在这样的一个地方呆着,不说凡人,纵是修行者都会感到绝望,但那娲神殿却在此屹立了千万年,自远古终末到如今,都未曾改换,更令人震惊的是,在这荒芜至极的世界之中,那娲神殿竟还能维持传承不断,甚至出了一位堪比天道强者的娲神圣灵。
  潜水不见蛟龙,这蛮荒之地不仅是潜水,更是死水,按照道理来说,连鱼虾都不该存在,如何能蕴养出一位天道至尊呢?
  这一点,至今仍是不解之谜,宁渊也甚是好奇。
  而君青衣听此,却是摇头一笑,轻声道:“传说在远古之时,这蛮荒才是天地中枢,洪荒之心,有万灵汇聚于天柱不周之下,受妖祖娘娘娲神点化,草木精灵,飞鸟走兽,纷纷脱胎换骨,蜕去兽身,幻化成形,是为妖族。”
  “天柱不周,娲神娘娘?”宁渊眉头一挑,神色有些古怪的问道:“这是传说还是真有其事?”
  君青衣一笑,言道:“我也不知,这是小时母神与我讲的故事,具体是真是假,我也不知,只能确定那位娲神确实真有其人,至于这妖族起源是否真在这娲神殿中,就有待考究了。”
  “原来如此!”
  宁渊点了点头,再问道:“那后来呢,发生了什么事情,竟然让蛮荒变成了现今这般景象?”
  宁渊话语之中,透着几分好奇意味,显然是对这远古时代的秘辛起了兴趣。
  事实上,在来这蛮荒之前,宁渊就特意打听过这娲神殿以及妖族远古的历史,但不知为何,儒门对于这远古秘辛的记载甚少,便是有,也多语焉不详,除却了一些众所周知的事情之外,根本没有什么有用的东西。
  不过这也是没有办法的事情,远古终末之时,人族还在妖族治下艰难生存呢,哪里接触得到妖族高层的秘闻,就是有,只怕也得到道门之中才能查阅,儒门立教最晚,在这方面的底蕴难免欠缺。
  宁渊来了兴趣,君青衣自不会扫了他的性子,继续说道:“是因那远古终末的洪荒大劫,那时妖族双皇凝铸天地龙脉之后,忽然不知所踪,以至妖庭内部生乱,三王十脉为了争夺妖皇之位而乱战不修,一尊无上魔神趁此出世,怒触不周天柱,以至天地崩塌,洪荒破碎。”
  听此,宁渊不由得捂住了额头,无力吐槽道:“怎么又是魔神,这帮家伙就这么闲么?”
  君青衣白了他一眼,不想与他争论,继续道:“魔神触不周,使得洪荒天地破碎,父皇领天龙一族出手,收纳碎片重练天地,如此方才有了后来的神州,这蛮荒虽也在重练之列,但因不周天柱倾崩之故,大道消亡,秩序崩溃,久而久之便成了如今这荒芜世界。”
  “原来是这样!”
  宁渊点了点头,但随即又皱起了眉来,再问道:“既然如此,那娲神殿为什么还死守在这个地方,并且好像还不受这天地影响,依旧能够进行修炼啊。”
  君青衣一笑,轻声道:“这我也不知,父皇与母神教我时,只是说那位娲神与吾天龙一族渊源极深,让我见之要以礼相待,至于这娲神殿,并未提及太多。”
  “这样么?”
  喃喃声中,宁渊紧皱着的眉头又加深了三分,问道:“那这娲神圣灵和娲神又是个什么关系,两者应当不是同一人吧。”
  “自然不是!”
  君青衣白了宁渊一眼,对于他这知识的欠缺感到甚是无奈,轻声解释道:“娲神,传说是先天神魔之灵转世,昔日开天辟地之时,曾相助祖龙创世,后献出自我本源,入太古转世重生,乃是太古大神,父皇见之亦要以礼相待,怎是现今这娲神圣灵能与之相提并论的?”
  “先天神魔转世?”
  听此,宁渊顿时愣住了,片刻之后方才回过神来,满目诧异的望着君青衣,问道:“不是说三千先天神魔都被祖龙斩杀了么?”
  君青衣神色无奈的摇了摇头,解释道:“三千只是概述,先天神魔之中,也是有小半顺应天意助祖龙开天的,娲神便是其中之一,还有虎儿的先祖先天四灵白虎也是其中之一!”
  “原来是这样。”宁渊有些尴尬的笑了笑,再问道:“娲神是先天神魔之灵转世,那这娲神圣灵便是她的后裔了?”
  “这……”听此,君青衣却是迟疑了一阵,随即方才说道:“我也不清楚,娲神行事神秘,太古之时仅仅现世数次,最后一次是太古终末的神魔大战,大战之后娲神便不知所踪,直到洪荒之时,方才有传闻,言娲神在不周天柱下点化万灵创生妖族,但父皇前去拜会之时,却仍是不见娲神踪影,因此也不敢断定这娲神圣殿的执掌者,是否真的与娲神有关!”
  宁渊眉头一挑,神色古怪的说道:“听你这么说,我怎么感觉那娲神圣殿上下都透着一股诡异呢?”
  听此,君青衣也是一怔,随后方才回过神来,正色向宁渊说道:“你可不要乱来,那娲神圣殿虽不一定真的与娲神有关,但终究是现今妖族承认的起源传承,昔日更是出过一位晋升无上之境的大道圣灵,实力底蕴纵是比之人族三教也不逞多让,你可别因为几分好奇,便惹出天大的麻烦来!”
  君青衣神色认真,宁渊却是摆出了一副我很无辜的模样,说道:“我没说我要乱来啊,青衣你太紧张了。”
  “是我紧张么?”
  听此,君青衣不由得白了宁渊一眼,神色甚是幽怨,摊上这么一个敢把天捅破的主,她能不紧张么?
  又是受了一记白眼,宁渊却是毫不在意,上前揽住了君青衣的身子,轻笑说道:“放心好了,人不犯我,我不犯人,管他什么圣灵鬼灵的,只要不来招惹我,我才没那心思去理会他。”
  “你啊……”
  听这浑不在意的语气,再感受着那隐有几分放肆的动作,君青衣又是好奇又是无力,根本不知道该说他什么好了。
  而宁渊,此刻也将那娲神圣殿的事情,尽数抛到了脑后,目光只在怀中那任君采摘的人儿身上,心间一阵火热,似有炎流窜动,直催心神!
  此时,却闻……
  “轰!”
  一声轰鸣,大地闹动,惊震十方,蛮荒大地之上,骤见石土开裂,地龙翻滚,转眼便已蔓延百里,临近祖龙神舟。
  “嗯!”
  见此,宁渊不得不止住了动作,反手将君青衣护在身后,冷眼向那轰鸣声响传来的方向望去。
  目光落下,望见的是一片如浪潮翻滚的黄沙,沙中隐约可见一道庞然轮廓,似龙似蛇,穿梭在大地之间,口中嘶吼不断,慑人非常。
  “洪荒巨兽,怎么突然苏醒了过来?”
  见此一幕,君青衣不由蹙起了眉,挽住了宁渊的右手,轻声道:“这是远古之时潜入蛮荒沉睡的洪荒巨兽,不必与之纠缠,借祖龙神舟甩开就好。”
  远古洪荒,是妖族的时代,也是洪荒巨兽的时代,两者皆为太古神魔之血孕育而生的生灵,只不过走上了截然不同的道路,妖族在不周天柱下,受娲神点化褪去兽身成妖,吞纳日月精华,天地灵粹修炼,拥有了超凡的智慧与力量。
  而洪荒巨兽,因灵智未开之故,无法有效的吸收天地灵气修炼,只能依照本能的驱使,进食,吸收,进化,以此来强大自身。
  这两条道路,孰好孰坏暂且不论,但强大却都毋庸置疑,尤其是洪荒巨兽,不断吞噬进化,吸收了大量神魔之血的他们,蜕变成了无比恐怖的存在,庞大至极的躯体之中,蕴含着难以想象的伟力与生机,赋予了他们无比强大的力量,将近不死的能为。
  纵是在远古时代,主宰天地的妖族,遇上一头真正踏入巨兽行列的洪荒巨兽,也得退避三舍,不是打不过,而是付出的代价与收益不成正比,且这洪荒巨兽又没有多少灵智,轻易便可避其锋芒,何须生死相搏?
  所以,遇见这洪荒巨兽,退走是最为明智的选择,君青衣也是如此认为。
  只是可惜,宁渊却不打算怎么做,不仅仅是因为这头洪荒巨兽刚才很不识趣的坏了他的好事,更是因为现在他急需英雄之魂,抽了几百张英雄卡的他,正愁没有对手呢,现在洪荒巨兽自己送上了门,哪有转身就跑的道理。
  现在,宁渊已经在挑选英雄卡,看看那张英雄卡在这种情况下最有可能获得英雄之魂……
  “破!”
  此时,却闻一声娇喝暴起,蛮荒之中,一道血光撕天而出,直取那漫天黄沙之中闹动不休的洪荒巨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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