为“师”不善(穿书) 第109节

  漠引唇畔含着一丝笑,修长的手指在那猫儿的脊背上轻轻的抚摸,分明是温柔到极致的动作,却偏偏看得苏凉浑身打寒颤。
  “若有一日,成了祸害……”说着,他冷哼了一声,手下一个用力,“那便万万不能留!”
  第64章 重出湖(六)
  苏凉浑身一震,眼睁睁的瞧着那刚刚还活生生粘着自己的小肥猫,甚至连挣扎都没有,脑袋便蔫了下去……
  “你……”一张口,声音竟都微微打着颤儿。
  特么的都忘记面前这个人怎么说都是魔教的大魔头啊啊!虽然小时候怂了点,但现在还是传说中的那个心狠手辣的变态啊!
  这是……虐猫狂魔啊!!
  瞧着苏凉那绿了又青,青了又白的脸色,漠引微微挑眉,扬手就将那已经纹丝不动的猫扔进了她怀里,“凉姨若是下不了手,便交给我好了。”
  “啊……”苏凉忍不住叫出了声,紧闭着眼接住了那团雪白。
  她……她竟然抱着一只猫的尸体!!
  漠引原本是勾着唇,好笑的做着恶作剧,突然,却是剑眉一蹙,凤眸霎时锋利起来,“什么人?!”
  一个扬袖,屏风猛地被刮倒在地,房门应声而开。苏凉下意识的睁开眼,朝房门外看了过去……
  屋外退出去的四大护法竟全被悄无声息的定在原地,而回廊上,一黑衣男子执剑而立,面色煞白,隐在刘海下的一双黑眸竟染上了些许血色,眉眼间的戾气更甚从前,衬着冰冷的神情,更显得诡异而阴森,身后披散的墨色长发骤然飘起,带着生杀之气。
  “……阿钦?”看清男子的面容后,苏凉蓦地瞪大了眼,猛地从小几边弹起了身,手里还哆哆嗦嗦抱着一只毛绒绒的猫。
  他在门外站了多久?!是不是……全听到了?
  离钦一步步走了进来,步伐缓慢而沉重,仿佛每一步都踏在刀尖上,步步钻心。
  阿钦?想必就是凉姨口中的离钦了。一旁的漠引蹙了蹙眉,看向离钦的目光中多了丝杀意,朱雀青龙等人的武功已经不弱,这个离钦竟然能同时制住他们四个,而几尺之外的他竟然丝毫没有察觉,直到刚刚那一丝戾气乍现……
  这样危险的棋子,更加留不得。
  “你,便是离钦?”见苏凉面色瞬间变了,漠引微微眯眼,不经意的走上前,将她护在了身后,随即转向正一步步靠近的离钦,语调浸着些冷意。
  “你方才说的,”眼前的一幕让离钦喉口又蓦地涌上一股腥甜,强行压下经脉中到处窜动的真气,他缓缓启唇,声音嘶哑,不似往日那般低沉却柔和,而变得冷漠刺耳,“都是……真的?”
  视线错开面前的紫袍男子,径直落在不远处抱着猫儿“面无表情”的苏凉身上。
  被那浸满怒意和阴戾的眼神一瞧,苏凉虽已经低下了头不作声,但却还是忍不住头皮发麻、四肢冰凉,脑子里又开始一遍遍重播这两年来无数次梦见的场景,心头的惧意更甚。
  看样子,他一定是全都知道了,原来,就是今日了吗?
  见苏凉垂头抱着猫儿始终不说话,离钦体内逆行的气力越来越汹涌,几乎顷刻便要淹没他的意识,眸中的血色猛地扩散开来,“师……父……”
  声音褪去了方才的冷漠,却像是含着一种近乎绝望的东西,听得苏凉一怔,下意识的抬眼,对上了那双晦暗不明、已然血红的眸子……
  那一刻,梦境中所有可怖的画面刹那间烟消云散。
  恍惚间,她忽然看见了很久很久之前,那个只会咕噜咕噜吐泡泡,却拽着自己衣襟死活都不肯撒手的婴孩……
  记忆中那双湿润透亮的黑眸和眼前这双濒临崩溃的血眸重合……
  他说,阿钦无父无母,只有师父。
  他说,只要有师父,就够了。
  他说,师父要对阿钦坦诚,好不好。
  十多年的师徒情谊,十多年的相依为命,曲终人散,一场空。
  本就是一出戏……不是么?
  像是突然被什么尖锐的物体狠狠刺进了心口,苏凉咬牙,麻木许久的心竟疼的无可自抑。
  “说啊!”离钦蓦地上前一步,完全无视了拦在面前的漠引,眸中的血红之色愈发浓烈,嘶哑的低吼声仿佛像是野兽失了最后依傍般孤独无助……
  “师父……你说什么,我都信……”似乎已经到了最后关头,他已经完全无法压制体内邪肆的气息,强撑着最后一口气,他艰难的开口。
  他不在乎什么身世,不在乎那所谓的天下第一庄,他在乎的明明只有她。只要她告诉他,在她眼中,他根本不是什么替代品,不是棋子,不是玩物,无论是真是假,他都会相信……
  “山下又热又闹……我们回绝情崖好不好……”明明一切都很好,为什么一下山,却是全破碎了。他不要什么爹娘,不要什么少庄主的身份,他只想和师父在一起,哪怕……永远只是师徒。
  这最后一句哀求席卷着苍白的回忆,又是狠狠的击中了苏凉的泪腺,猛地别开头,泪眼朦胧中,她仿佛看到了曾经的自己,曾在一片废墟中抓着已经没有温度的手,撕心裂肺的哭喊着要回家……
  无论是那时的她,还是此时的他,无一例外的……成了弃儿。
  就像她可以不在乎生死,也不想被至亲遗弃,他也可以不在乎真相,继续自欺欺人的跟在她身后,亦步亦趋。
  只是固执的,不愿被抛下啊……
  有那么一刻,她几乎就要不管不顾的抛下一切,给面前正在绝望中挣扎的离钦一个拥抱,踮着脚,僵硬的揉一揉他的发顶,粗着嗓子告诉他:没事,刚刚就是个噩梦罢了……你不是谁的替代品,不是棋子,不是玩物。为师带你回绝情崖,咱们再也不下山了,特么的就在山里给莫愁采一辈子草药……
  然而,双脚依然定在原地,干涸而苦涩的唇张了又张,却始终发不出丝毫声音。
  她不能带他走,他要去夺回自己的身份,去做下一任武林盟主,那……才是他的人生轨迹。更何况,只有他这样做了,她才能离开游戏世界。
  他们,从这一刻起,就不会再有任何交集了啊。
  苏凉心头又是一哽,其实早知道,这一天总会来的。只是,她一直以为会像梦中那样,师徒决裂,有仇报仇,有怨抱怨,大不了拼个鱼死网破。却没想到,这一日真正到来时,没有仇恨,没有一剑穿心,没有掐断她的脖子,只剩下近乎绝望的恳求。所以……她才没了恐惧,没了底气,只有莫名其妙却源源不断的愧疚吗?难过的好像要死掉了……
  “既然已经在门外听了那么久,还有什么好说的?”漠引嗤笑出声,满脸嘲讽的看向离钦,仿佛就是在看一个垂死挣扎的傻棋子。
  离钦死死攥着手中的剑鞘,手背上的青筋都暴起,最后看了一眼始终“无动于衷”的苏凉,他异常缓慢的向后退了几步,面上的戚戚之色一点点褪去,一双血红的眸子再透不出丝毫光亮,眉眼间最后一丝眷恋也灰飞烟灭。
  再无力压抑经脉中逆行的真气,他缓缓闭了闭眼,再睁眼时,周身的气息却是骤变。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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