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三国]焚香祭酒 完结+番外_34

  历史上对祢衡的评价是“恃才傲逸,臧否过差,见不如己者不与语,人皆以是憎之。”
  也就是说,祢衡不但性子高傲,对他人的评价不尽不实,还很不屑和别人说话。
  只要是比不上他的,他连理都懒得理,更不用说特地找别人茬了。
  现在祢衡特地走过来,嘲了他们一句……崔颂怎么看怎么觉得他这是想和自己组队的意思?
  这些庸俗的人有什么好聊的,你和我聊啊。
  ……
  崔颂脑补了一下潜台词,顿时觉得自己的胳膊凉飕飕的。
  要是祢衡真是第一种意思,那仇恨可就拉大了。而他作为少有的能被祢衡当做“普通人”(不过尔尔),而不是“庸夫俗子”的士子,甚至还让祢衡“勉强”折节下交,纡尊降贵地过来攀谈……这妥妥的是仇恨连锁的节奏啊。
  “那个讨厌至极还看不起我的混帐竟然对此人另眼相看?很好,两个都拉黑了。”
  崔颂在心里补全了一场戏,只觉得祢衡抛出的这个“橄榄枝”是个带荆棘刺儿的,接了刺手,不接么保不准直接被当场抽死。
  崔颂惆怅了半天,只得折中道:“三人行,则必有我师。颂虽驽钝,亦有搦朽之心,让君见笑。”——大家在一起可以互相学习,我虽然愚笨平庸,却也有励志上进的想法,让你见笑了。
  崔颂直接把祢衡那句话的主语默认成了自己,生生扛下这“庸夫俗子”之名。
  这也是祢衡那句话的第三种理解——庸夫俗子仅仅指代崔颂,而非其他人。然而这种解释比较牵强,毕竟谁都知道祢衡是什么样的人,目中无人到怎样的程度。
  明眼人都看得出来,崔颂认下这名,乃是为诸多士子解围,故意曲解祢衡之意。
  而他的那句“三人行,则必有我师”,更是让憋屈的不行的无名士子宛若喝了一口热汤,发自体内的热乎。
  孔子都说了“三人行,必有我师焉”,名士怎么了?名士也有不知道的事啊,说不定刚好被我们指导了呢?我们虽然没什么名气,但也不至于不配与名士交谈吧?
  “崔君敦睦豁达,雅量高致,非常人所及。”
  “想我原以年岁小而轻忽于他,实在愧甚。”
  ……
  在士子们看来,崔颂的行为非常难得。因为古代士子极看重名声,自谦是一回事,可谦虚不是谦卑,某些话要是由别人出口,那就是侮辱了。
  有的人为了维护名声,甚至甘愿以死明志,留取丹心照汗青。
  这些士子潜意识里认定,崔颂应当和他们一样,是惜名的。刚刚说的那番话,实乃不得已而为之,是为了维护他们这些士子的名声与尊严。甚至,不惜委屈自己,生生受了祢衡的鄙薄。
  不得不说这又是一个美丽的误会。
  解围是真,但崔颂心中所想,完全没有这些士子所理解的那般高大上。
  事实上,崔颂的观念与他们截然不同。
  因为现代教育与性格使然,美名、脸皮什么的在他看来全是虚的,自黑一下又掉不了肉,别瞎拉仇恨才最实在。
  说白了,他只是不想得罪人。至于什么受辱,什么委屈,半点没往这方面想。
  所以当周围人连声赞叹,祢衡一脸看傻子的表情对向他的时候,他还没明白过来这是什么状况。
  在人群外沿,靠近西园的地方,两名面容俊逸、气质高卓的士子抄手而立,静静听着前方传来的议论声。
  二人仿佛对这一情景早有预料,脸上未见讶异与惊叹,倒是有一丝叹息之色。
  这二人,崔颂都曾见过。
  较为年轻的一人道:“莫见乎隐,莫显乎微。果如公达所言,崔郎赤子之心,纯善温敦……只这般仁笃,恐为他人所乘。”
  另一人眉宇微紧,深以为然:“到底尚未及冠,不知世事险恶,又无长辈在旁教导。君子慎独,诚无垢,思无辱,然则小人难缠。崔郎如此,实叫人放心不下。”
  他朝从父一拜,转身往湖畔的方向行去。
  那一处人迹最少,地域稍偏,唯有一条曲饶的小径,可蜿蜒抵达亭榭之所在。
  亭榭附近,祢衡上上下下怪异地打量了崔颂几眼,拂袖冷笑:“罢罢罢,终究不过是被腐儒教坏的木头疙瘩,衡又何必在这自讨没趣。你既喜欢,便与他们继续聊吧。”
  ……等等。
  崔颂不由一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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