燎原_187

  “经费还够?”院长把茶杯放他面前的桌上,站他旁边问。
  “够。”汤索言捏了捏眉心,“不差经费,院长。”
  “我知道你想快点进试验,院里也在尽力向上申批。”院长拍了拍他的肩膀,宽慰他道,“慢慢来吧。”
  汤索言下午还有两台手术,没在院长那儿多留,说完事就回去了。
  一切科研的目的都是为了应用临床,不进临床再多成果都是白搭。视网膜色素变性是全球致盲率最高的眼疾,五十多种致盲基因,至今真正在国外应用临床且有效的只针对其中两三种。治疗费几十万美金一次,对大多数普通家庭来讲是天价。
  这个眼疾已经困扰全世界学者太多年了,它该被攻克了。基因是一个方向,视网膜移植是一个方向。汤索言的研究方向还是针对基因,基因里带的病还是得基因治。视网膜方向短时间内无法实现,人工视网膜尽管实现能够起到的作用也太小了。
  当年汤索言摸着陶淮南的头,跟他说“没有人放弃你们”,陶淮南一共带了两个基因突变点,其中一个恰好在他研究范围里,也是这两年申报临床试验的其中一项。
  如果能进入试验期,陶淮南就在他的志愿者名单上。
  这次陶晓东做基因检测之前,汤索言希望在他报告上看到相同的基因突变点。
  然而不知道算幸运还是不幸,陶淮南自他父亲那里遗传到的两个致盲基因点,陶晓东只有一个。
  这一个却不是汤索言已经有了明显成果的ABCA4,而是不在汤索言研究范围内的另外一个。
  幸运的是一个基因治起来必然会比两个基因来得轻松。不幸的是一旦进了试验阶段,陶淮南就可以做志愿者被治疗,尽管效果不可预计但仍然有希望,可陶晓东带的那个基因没有科研成果,连试验都做不了。
  汤索言在办公室再一次从抽屉里拿出陶晓东的各项报告,看了一遍。
  这些纸版报告他已经翻了太多次了,首页尾页甚至有些卷边,可他却做不了更多。
  陶晓东最近跟人谈事儿,每天两三个小时都在发语音说话,拿着笔和纸边聊语音边无意识地写写画画。
  这几年陶晓东势头太猛了,渐渐有了点圈里领头人的意思。用陶晓东自己的话说,他“耍心机善钻营”,交际场生意场上玩得很转,技术顶尖再加上他的人际关系,领头人他坐得一点不虚。
  国内纹身圈一直在发展,从前在国际上不受待见,现在也收到眼神了,能开始承展了。
  如果是以往,主办方陶晓东一定接,他从来不怵这个。地位既然在这儿,平时别人捧着你敬着你,关键时候就得有个样儿,你不起头罩着谁起头。
  但是今年陶晓东确实不想接,实在没有精力。
  办一次大展少说一个月时间得忙得焦头烂额,太累了。所有内容和流程都得亲自过,大到场地布置人员接待,小到服装入场券设计,都得过眼。
  钱虽然能狠赚一笔,可陶晓东今年也没想挣什么钱,他现在只图一个安稳。
  能接这种展有能力办好的没几个,陶晓东推上去很多人,他圈里兄弟多,也想往外推推自己朋友,协会那边只认他,最后的意思是如果他不想办的话那就还去日本。
  国外其实一直瞧不上国内的东西,要连个能接展的都没有那也太窝囊了,陶晓东最后还是接了。
  国内圈子是所有纹身师一起努力发展起来的,优秀的纹身师和作品很多,并不输外面,甚至还要更强。只是有些老伙计不爱出头,低调惯了,也是时候该亮亮眼了。
  当然答应之前还是在家申请过的,询问了家里大夫的意见。
  毕竟现在干什么都听人家的,天天被人管着自己觉得特美。不但不觉得烦,人要不管着了他自己还不乐意,说这么管着他有归属感。
  汤索言没限制他接展,跟他说:“去做你喜欢的事,不用有压力。”
  “要出差,也会很忙。”陶晓东躺在汤索言腿上,看着他,“行么?”
  “你自己注意眼睛,别太累。”汤索言一边看书一边手在他头上摸,“周末我如果不加班的话飞过去陪你。”
  “真的啊?”陶晓东先是眨眼有点惊喜地问,问完又觉得不太好,说,“别,太折腾了。”
  “不折腾。”汤索言用他头发刮手心,说,“从前做什么你就做什么,别觉得自己有什么不正常了,想办展就办,想出门就去。只要注意一点眼睛就好,平时该补的记得补。”
  陶晓东躺着点头说“好的”。
  最近都老老实实又听话,像个小朋友。
  汤索言突然笑了下,问他:“你觉不觉得你和小南越来越像了?”
  “什么像?性格?”陶晓东问。
  “对。”汤索言把手放在他眼睛上,他这么躺着灯有些晃眼,“闭眼,别看灯。”
  陶晓东在他手心里闭上眼:“像吗?”
  “都很听话。”汤索言说。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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