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0节

  我先把阿秀给推了上去,然后自己又爬了上去。
  爬上去以后,我把铁板重新扣上,把石板又盖上,然后抱起阿秀,借着微弱的光芒略看清我们所在的地方,仍然是一个屋子,屋子里有一尊巨大的雕像,我微微看了一眼,那雕像羽扇纶巾,赫然是诸葛亮的形象,我心中惊讶,再细看了一下,只见塑像前的长案上摆着一个香炉,案下有一个蒲团,略愣了一下,我明白了,这是一个纪念诸葛亮的小祠堂。
  这群人真是好大胆,居然在诸葛亮祠堂下钻洞,藏污纳垢。
  我心里暗暗念叨了几声,转身往外走去。
  祠堂的门虚掩着,我用脚轻轻踢开,只见外面是一片树林子,此时早已天色昏暗,接着月光,我发现这片树林面积很大,长宽都足足有十多丈长,整体下来似乎有八九亩多地,林子两边一处是河沟,一处是坡地,四面、中央都有人行过道穿插其中,还有不少花草左一丛右一丛地长着,除此之外,还有一些木桩、石磙随意地摆放着,往前望去,尽头处有个木庵,穿过木庵仿佛有一条大路。
  我目光锁定在那路上,决定从那里出去。
  四周静悄悄的,夜已经深了,田老大等人应该也睡了。
  我从下午到现在都未进食,肚子饿的几乎要扁了下去,怀里还抱着阿秀,她身上的香气不住地往我鼻子里蹿,惹得我饿到了极点,肚子不时“咕咕”叫一声,阿秀虽然不作声,但我也尴尬异常。
  此时尚在危境,我也不敢多想,抱着阿秀急匆匆地往林子里走去,顺着那些走道,往大路上走去。
  几十米的距离,百十步足以走完,我又急匆匆地走,总想着很快就能跑掉,但是走了一阵,猛然发现不对,这走了半天,看距离,居然还是在林子中间!
  再看脚下的路,左边一丛乱草,右边一个一人高的木桩,这地方我刚才经过!
  不会是走迷糊了,又走了一遍刚走过的路吧?
  我稳了一下神,盯着路,一步一步往前走去,走了百十步后,我赫然发现,我居然又走回了乱草丛、高木桩夹杂的地段!
  我忍不住脸色一变,浑身登时如同虚脱,阿秀无声地从我怀里滑落,我赶紧扶了她一把,让她靠着木桩勉强站稳,我则看着四周的环境,心中惊疑不定。
  已经两次走回原地了,莫非是又遭遇了鬼打墙?
  想到鬼打墙,我又悚然一惊,我的眼睛!我现在的眼睛是阴阳眼,此时是夜里,怎么眼睛没有任何感觉?
  阿秀忽然道:“元方哥哥,你看咱们是不是在兜圈子?”
  阿秀那一声“元方哥哥”让我精神稍震,我点了点头,道:“这地面邪,不知怎么一回事,看着是走出去的路,走了半天,却是一直在兜圈子。”
  阿秀微蹙眉头道:“是鬼打墙吗?”
  我想了想道:“阿秀,你看我的眼睛变红了没有?”
  “变红?”阿秀盯着我的眼睛看了几眼,然后摇摇头道:“没有啊。”
  我心中暗道不好,此地果然诡异!深夜之中,居然没有半点邪气!
  正所谓物反常即为妖,如此深更半夜怎么会没有半点邪气?
  “怎么办啊,元方哥哥?”阿秀问道。
  我摇了摇头,道:“这个地方太奇怪了,简简单单一片树林子,一眼都看得到边,但却走不出去,既没有半点邪气,却有鬼打墙之异状,我实在想不通是怎么回事。”
  阿秀奇怪地问道:“你怎么知道没有邪气?”
  我沉吟道:“嗯,怎么说呢?你知道阴阳眼吗?”
  “阴阳眼?能窥伺阴灵邪祟的夺魄眼吗?”阿秀吃惊地问道。
  “是。”我点了点头,道:“我就有这么一双眼睛,所以我能看见阴气,但是这地方没有任何阴气。”
  阿秀怔怔地看着我的双眼,许久才问道:“可我听说,生就阴阳眼的人,一双眼睛是一只单眼皮,一只双眼皮啊,而且五行偏奇,五脏还有,还有缺陷。”
  我翻了翻白眼,道:“我这不是天生的。”
  “啊,后天修炼的?”阿秀又吃了一惊,道:“你多少岁了?”
  我道:“二十岁了。”
  “二十岁就炼出阴阳眼了?不可能吧!婆婆说阴阳眼非要一甲子纯正真气才能修炼而成!”阿秀怀疑道。
  我道:“我这也不是修炼而成的,是某种机缘巧合下的产物,以后我再跟你说,现在不是讨论这些问题的时候,咱们得赶紧想办法逃跑,不然那十几个人中万一醒来一个,突发奇想去看看咱们,不就坏事了吗。”
  阿秀点了点头。
  我看着阿秀靠在木桩上,十分吃力,便扶着她的肩膀,半抱着她的腰,让她站稳,她面色一红道:“我还用不上力,麻烦你了。”
  “不碍事。”我微笑道。
  阿秀道:“我想这里没有邪气是不是因为有武侯祠在啊?”
  “武侯祠?对!”我豁然省悟,怎么忘了这一茬!
  既然如此,那走不出这个地方便不是鬼打墙的缘故了!武侯祠,和诸葛亮联系在一起的是什么?
  “九宫八卦阵!”我不由得轻声喊了出来。
  “九宫八卦阵?”阿秀惊讶道:“这阵法好像很难破,你懂吗?”
  我摇了摇头,心中泄气至极,我至今对阵法并不精通,虽然之前因为对诸葛亮感兴趣,看过不少有关八阵图的资料,但是却并没有遭遇过真正的九宫八卦阵,更不懂得如何破解。
  还有,《义山公录》也并未记载的有各种阵型的破解之道。
  怎么办?
  第108章 出阵
  我站在那里,茫然地看着不远的前方,心中暗道,如果我有武功,而且足够高,那便可以飞跃树顶、木桩,离阵而去,眼下却不得不在阵中来回乱蹿。
  阿秀站在那里看了片刻,忽然道:“这个好像不是九宫八卦阵,而是黄河九曲连。”
  我惊讶地道:“你懂阵法?”
  阿秀道:“婆婆讲过一些,我只是知道一些理论性的知识,但却没有经历过真正的阵法。”
  我道:“那黄河九曲连是怎么一回事,跟九宫八卦阵又有什么区别?”
  阿秀道:“九宫八卦阵有八门,生,伤,杜,景,死,惊,开,若是当年武侯亲设,取六爻三三衍生之数,居中照应,则变化无穷;若是死阵,无人照应,则从正东生门进,往西南休门可出;但眼前此阵只有四门,生、死、惊、开,三行三斗九曲连,一斗处设一岔,二斗处设二岔,三斗处设三岔,如此这般,回环往复,极易走失,因此叫做黄河九曲连。”
  我点了点头,沉吟片刻,道:“若是如此,或许我有法可破阵。”
  阿秀喜道:“真的?”
  我笑道:“我好歹也是个相士,黄河九曲连既然只有四个门,那我只要能辨别出这四个门不同的方位,就可以出去了。”
  阿秀疑惑道:“怎么辨别?”
  我道:“以鼻辨味。”
  阿秀奇道:“能辨出来吗?”
  我道:“若是我的灵眼开启,可见气,一望便知,因为四门之中,生门、开门为吉,惊门、死门为凶,咱们只要排除掉惊门和死门即可,惊门属金,死门属土,金色为白,土色为黄,既然都是凶门,两门中定还有凶色存在,灵眼最善望气,所以一望便知,但现在却不行,我的灵眼未开,肉眼和法眼对望气无效,因此只能用鼻子来试试。”
  阿秀似懂非懂地点了点头。
  我之前练气,虽然未能积蓄真气,但是却将耳目口鼻身心练得敏锐许多,尤其是鼻子,在不停地练习玄武息的情况下,嗅觉已经越来越厉害,因此那秦十四偷袭我时,我才能闻到一股异味。
  眼下,处于这黄河九曲连中,还需一试。
  当下,我微闭双眼,凝神收心,舌抵上腭,唇齿紧扣,鼻吸鼻呼,仔细地辨别着空气中的所有味道,检索相味十五种的相关气味。
  不多时,一股淡淡的土腥味钻进鼻孔,紧接着又有一股轻微的湿臭味袭来,一在西,一在南。我心中大喜,这两味必是惊门与死门无疑!
  只要排除这两门,剩余的东、北两个方位便可以确定为生门和开门,从这两个方位走,应该无错!
  但是既然阿秀说着黄河九曲连有三行三斗,一斗一岔,二斗二岔,三斗三岔,那么即便是断定好方位,也不好直着走出去,路上还需跟着气味走。
  因此,我又仔细辨了一下,不多时,便嗅到一丝若有若无的清味,将此味深深印入心中,用鼻子牢牢锁定,我便微微睁开眼睛,对阿秀道:“咱们再试一试!”
  阿秀点了点头。
  我俯身抱起阿秀,循着那一丝清味前行,一路左拐右绕,那清味偶有消匿,我便再次以相味之法寻到,就这般,我们虽然走得很慢,但好在那九曲黄河连的阵法之地也不大,我们如此走了一炷香功夫,终于走到了这片林子的尽头,不远处就是一条开阔的土路,眼见我们已经脱困。
  “呼。”我长出一口气,将阿秀放下,阿秀惊喜交加,道:“你真的走出来了!”
  我微微一笑,道:“侥幸。”
  阿秀道:“你们家传的相法当真神奇!”
  我没有说话,暗道:“虽然已经走出黄河九曲连,但还是没有脱离危险,此时快走为妙,但是这个阿秀却依然是不能正常行走,此时难办。”
  于是我道:“阿秀,你在哪里住?我送你回去吧。”
  阿秀皱眉道:“我住的地方离这里很远,而且还是在山中,崎岖难行,现在夜深,恐怕不好走,而且还有危险。”
  我一听这话,顿时有些头疼,便道:“要不,你先跟我回我那里,我找人解开你的穴道,你明天再回去。”
  阿秀沉吟了一下,道:“其实我还有个叔叔在镇子上居住,他也有些本事,我想我可以到他那里安身。”
  我道:“你那叔叔是谁?具体住址是哪里?我也是外来人,对这里不熟悉,你知道怎么走不知道?”
  阿秀还未说话,我便听见一声轻响在上方响起,我急忙抬头去看,只见一道黑影“嗖”的从树枝叶影之间飘下,落在我和阿秀面前不远处,笑吟吟地看着我和阿秀,那人面容清雅,气度雍容,不是别人,正是孟老四!
  我和阿秀登时都吃了一惊,孟老四笑道:“真没想到,你小子这么容易就走得出来。”
  我道:“你一直在跟踪我们?”
  孟老四悠然道:“我不用跟踪你们,我只在这里等着就行了,呵呵,田老大的那一套,别人看不出来,我却是明白得很,我知道你们迟早会跑出来的,不过我想这里有个黄河九曲连在,你们也不一定能走出来,所以我就在这个生门方位找了一个大树,坐在树杈上,看着你们在阵里走来走去,呵呵,果然有趣得很啊。”
  我道:“你想怎样?”
  孟老四道:“不想怎样,只不过我看了许久,你们也走了许久,我困了,想必你们也累了,不如我送你们回去,咱们都去睡觉休息如何?”
  阿秀怒道:“你这个人最狡猾!最不像好人!”
  孟老四笑道:“说的好,我本来就不是好人,做好人有什么好的?没听说过一句话吗,好人不偿命,坏人活千年。我喜欢活得长一点。”
  我道:“孟老四,你是在和田老大对着干是吗?”
  孟老四淡淡道:“谈不上,只不过他做的一些事情,我看不上,我做的一些事情,他也不顺眼罢了,但是我们还是兄弟。”
  我道:“那你就不怕你把我们抓回去,田老大对你恼恨?”
  孟老四笑嘻嘻道:“他恼恨我什么?他又不知道是我干的。”
  我道:“我会说出来的。”
  孟老四道:“你怎么说?你会说你的穴道自行解开了,然后带着这小丫头跑出了黄河九曲连,然后被我孟老四发现了,又抓回去了吗?哈哈,你如果这样说,恐怕我的那些兄弟们就都会怀疑田老大有问题了,毕竟穴道是他点的。而我,则又被兄弟们认可了一次,因为我截获了逃犯,立了功劳。”
  我道:“即便我不说,田老大也能猜出来是你。”
  孟老四笑道:“那可不一定,毕竟众多的兄弟里,我不是唯一一个看他不顺眼的人。”
  话说到这里,我便无话可说了,孟老四则道:“两位请回吧。”
  就在此时,只听“嗤”的一声响,孟老四脸色一变,急忙闪身,再听“啵”的一声,我看见一枚短箭插在孟老四刚才所立之地后面的一颗大树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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