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26节

  “沈大夫!”墨玉面露难色,“能否通融,与王爷说一说?老奴保证,绝对不会让魏侧妃再去离王府闹事,你们把小公子带回去,好生治病好生养着便是,其他的无需担心。”
  沈木兮淡然轻笑,“姑姑救我,这份情我会还你的!”
  “唉!”墨玉无奈的笑了笑,“沈大夫果然是个恩怨分明之人。”
  “多谢姑姑夸赞!”沈木兮再次躬身,“告辞!”
  太后喘过气来,“沈、沈木兮!真的要哀家求你吗?好,哀家答应你,只要此番你能治好薄钰,从今晚后哀家再也不会寻你麻烦,不管魏仙儿说什么,哀家都不会再听之任之。你若不信,哀家可以发誓!”
  “发誓就不必了,请太后娘娘动动手指头,给沈木兮白纸黑字。”沈木兮可不蠢,口说无凭的东西,来日说翻脸就翻脸,“老天爷太忙,发誓这种事,沈木兮早就不信了!”
  曾经许过的诺,会变成一场空欢喜,她浴火重生,哪里还敢相信什么口头承诺。白纸黑字,还算有些保证,若是太后敢反悔,她就贴到城门口,教天下人都看看!
  太医拔掉银针,太后终是站起身来,明明气得七窍生烟,奈何回头一看床榻上的薄钰,什么气儿都给压了下来,“好!哀家给你写,笔墨伺候!”
  薄云岫侧脸看她,没心肝的人儿,眼睛里掠过一闪而逝的狡黠,他下意识的勾起唇角。太后很是不甘心,可又不能看着薄钰这样不管,太医院那帮人左商议右商议的,拿不出个管用的法子,再这样下去,怕是要耽误了孩子。
  沈木兮在旁看着,瞧着太后刷刷刷的写完,“行了吗?”
  “太后娘娘不得签字画押吗?最好盖上您的凤印!”沈木兮温柔提醒。
  太后咬着牙,墨玉赶紧宽慰,“太后娘娘,写都写了,就不差这几个字了!小公子要紧,小公子要紧!”
  一声叹,太后眼一闭,签上了名,回头就把凤印给戳上了。
  “行了吗?”太后忍着顶膛火,只要沈木兮再提要求,她铁定当场就炸了。
  沈木兮欣喜的折起,乖乖贴身收着,“行了行了!多谢太后娘娘,沈木兮一定说到做到,好好的照顾薄小公子,治好他!”
  薄云岫轻咳一声,她答应得倒是爽快,似乎忘了还得过他这一关。
  “王爷?”墨玉为难,瞧着薄云岫这副冷冰冰的样子,众人皆是怀疑,沈木兮真的能搞得定?
  “问夏阁里多得是空房间,多一个薄钰似乎也不多!”沈木兮捋了捋袖口的褶子,“这承诺书都收了,王爷是不是该给点面子?”
  薄云岫皱眉,面色黑沉,“你的面子值多少钱?沈木兮,你未免太把自己当回事。”
  三两句就想打发他?
  哪有这么便宜的事!
  太后刚要发作,墨玉赶紧拦着,“息怒息怒!相信沈大夫,她一定能说服王爷的。”
  沈木兮想了想,缓步走到薄云岫跟前,冲他勾勾手指头。
  薄云岫瞧着众人目不转睛的盯着他们,快速弯下腰,“怎么,要……”
  “吧唧”一口,沈木兮大步流星走出大门。
  太后惊得下巴都险些掉下来,不敢置信的望着门口这闪现的一幕,待回过神快速搓揉着眼睛,“墨玉,哀家是不是眼花了?”
  墨玉“嗯”了一声,自个都有些愣住,“奴婢……大概也有些眼花!”
  打脸来得太快,让人猝不及防。
  薄云岫心满意足的转身往外走,“黍离,吩咐下去,马上把薄钰带回离王府,交由沈大夫安置!”
  黍离、阿落和月归都在外头,自然没能看到这精彩的一幕,一个个大眼瞪小眼,不知道发生了何事。他们只看到沈木兮心满意足的离开,继而王爷便面色红润的从里头走出来,脚下略急,似要去追沈木兮。
  “小公子?带回去?”黍离瞧着阿落。
  阿落慌忙摆手,撒腿就跑,“我不知道,我什么都不知道!”
  月归紧了紧手中的剑,当下疾追。
  谁能解释一下??
  宫内传出消息,说是太后心绞痛的毛病又犯了,太医叮嘱,没个十天半月的千万不要下床。殊不知看到沈木兮与薄云岫这般相处,太后便想起了先帝,想起当年也是与先帝,亲一口,他便什么都肯答应……
  触景伤情,心不绞痛才怪!
  虽说薄钰是在主院长大的,但沈木兮不想把他一个人搁在那儿,否则与宫里何异?问夏阁里环境雅致,照顾他的人也多,对孩子有好处。
  阿落却是不怎么高兴,毕竟这薄钰是魏仙儿的儿子,此前还差点害死沈郅。可善良的人,做不到心狠手辣,瞧着薄钰缩成一团,蜷在角落里一动不动,阿落的心便软了。
  “主子,他这样还能好吗?我觉得他怕是一辈子都要这样了。”阿落皱眉。
  沈木兮笑了笑,“放心吧,他不是天生被吓坏的,能治好!薄钰生性聪慧,只是被魏仙儿教坏了而已,趁着现在年纪还小,还能救!”
  “主子倒是好心!”阿落抿唇,端了水盆去给薄钰擦脸。
  薄钰因为哭过,这会面上满是泪痕,许是对离王府感到熟悉,薄钰没有大喊大叫,低着头颤着身子,任由阿落仔细的为他擦脸,拭手。
  “经脉淤塞,待我调个药浴,晚上给他泡一泡就是了!”沈木兮执笔书写,“以前在湖里村的时候,有人上山睡了一夜,结果回来便疯疯癫癫,还是师父开了方子给治好的,后来跟没事人一样。待会你去煎药,准备药浴便是!”
  “好!”阿落端起水盆往外走。
  沈木兮笑了笑,她的阿落,刀子嘴豆腐心。
  待沈木兮药庐里抓好药,阿落便开始煎药,月归抱着薄钰回去。
  回廊里,薄云岫负手而立,目不转睛的盯着她。
  月归见状,快速带着薄钰离开。
  “知不知道自己在宫里的所作所为,足以让你背上秽,乱宫闱之罪!”见她站着不动,他毫不犹豫的朝她走去,两个人之间,总要有一个人先迈步。
  她不愿,那他来便是!
  “知道!”当着太后的面,等于给太后留把柄,可沈木兮不在乎,死过一次的人,脸面其实不值钱,值钱的是命和情。
  他站在她面前,居高临下的看她,神情格外认真,“所以,你是故意的?想跟本王一起,成为秽,乱宫闱的元凶?”
  故意?
  她是有点故意,故意做给太后看。
  耳听为虚,眼见为实。
  待消息传出,所有人都会对她退避三舍,她能免去不少麻烦,何乐而不为呢?
  “不管薄钰是谁的儿子,我都会救他,但我不能平白无故的吃闷亏,这么多债,总要讨点回来才公平!”她是脾气好,性格也好,但不代表能任人触及底线,“我得保证身边之人的安全,薄云岫,我没那么好欺负。”
  他眉心微皱,看着她与自己擦肩而过,快速握住她的手腕,转身从背后抱她在怀,“沈木兮,你来欺负我,好不好?”
  磁音带着颤,萦绕在她的耳鬓间,温热的呼吸灼灼脖颈间。腰间的胳膊这样的强健有力,恨不能将她揉进胸膛,惊得她脑子里,瞬时空白一片。
  第105章 有孕
  沈木兮觉得薄云岫进来很不对劲,说起话来,办起事来一套一套的,这跟以前那个清冷孤傲,一棍子打不出一个屁来的离王殿下,几乎判若两人。
  难道是受刺激了?
  “薄云岫!”沈木兮清了清嗓子,“你最近是不是哪里不舒服?”
  毕竟黍离说过,薄云岫身子不大好,尽管她也瞧不出哪里不大好,除了上次他中蛇毒,她给探过脉,其他时候着实也未与他瞧过病。
  她说这话,指尖准确无误的挪至他的腕脉处。
  哪知薄云岫见鬼似的,手缩得那叫一个快,登时松开她,安安分分的站在一旁,面上带着来不及敛去的慌乱,“你干什么?”
  “给你看看病!”沈木兮倒是一本正经,作势又要去抓他的腕脉,谁知某人快速张开五指,瞬时与她捏了个十指紧扣。
  沈木兮皱眉,这速度、准确度,怕是以前不知练过多少次,瞧着是熟能生巧了。盯着十指相扣的双手,他掌心的热,灼着她的皮肤。
  别以为骨节分明的指关节,瞧着甚是好看,然则……捏在手里着实不怎么舒服,尤其是这人原就是习武之人,力道之重,稍稍蜷蜷手指,对沈木兮而言,简直跟上夹棍似的。
  “疼!”她想缩回手,奈何……她一抽,他捏得越用力,她疼得也就愈狠了些。
  最后的最后,沈木兮只得就此作罢,“轻点,轻点行吗?离王殿下,我不就是关心你,想给你探个脉?犯得着掐断我的手?”
  薄云岫显然惊了一下,忙不迭松了些许力道,但仍是紧抓着她不放。
  该死的薄云崇!
  看似浪漫的方式,实则隐患重重!
  沈木兮咬着牙也能缩回手,干脆作罢,“现在我要回房间,你想怎么的?你如果想一直牵着我的手,那也行,薄钰交给你,银针给你,方子给你,药也给你,来来来,你来治!”
  薄云岫被怼得哑口无言,终是默默的收了手,谁让他不会治病。
  “无聊。”她不屑的转身,面上无半点动容之色。
  说好的会感动?会投怀送抱?会涕泪两行呢?
  薄云岫印堂发黑,“薄云崇!”
  眼下,薄钰的身子要紧。
  初初听闻母亲将薄钰带回来了,沈郅一脸黑沉的冲进问夏阁,关毓青和春秀都拦不住他,别看这小子平素谦逊有礼,但若是触及底线,那就是一根筋,谁说都没用。
  然则乍见薄钰蜷在床角,门一开,他便把头埋在膝窝里,沈郅愕然扭头望着沈木兮,“娘,他……吃错药了?或者跟他娘一样,是装的!”
  “郅儿,他不是装的。”沈木兮蹲下身子,瞧着儿子面上的怒意渐渐散去,便晓得儿子的转变。沈郅嫉恶如仇,亦怜悯弱小,“娘是大夫,你可相信娘所说?”
  “娘,薄钰和那个坏女人一直害你,你能原谅他们?”沈郅问。
  沈木兮摇头,“娘做不到。”
  沈郅思虑了片刻,“可是娘愿意给薄钰一次机会。”
  “他差点杀了娘的郅儿,娘不会原谅他,可是娘知道他是被魏仙儿挑唆,若是真的要算账,也得在他清楚明白的时候,趁人之危非娘所为。”沈木兮笑着望他,“娘现在想知道郅儿的心思。”
  “郅儿同娘是一样的心思。”沈郅郑重其事的抱了抱母亲的脖颈,然后认真的开口,“我愿意给薄钰一次机会,等他好了之后,我再找他算账!”
  街头施舍,哪怕是个乞丐,沈郅也会给予怜悯。
  但是入府,就等于覆辙重蹈,所以沈郅才会这么激动,他是真的怕极了这魏氏母子,简直是有心理阴影,闻之色变。
  “郅儿真乖!”沈木兮亲了亲儿子的小脸。
  “我要和娘,一起照顾薄钰,然后等他痊愈我就揍他一顿,算是他之前欠了我们的。”沈郅终是笑了。
  春秀捋着袖子,露着膀子,“我也得揍他一顿,这小子太没良心,不打得他连亲娘都不认得,估计记不住!”
  众人面面相觑。
  关毓青干笑两声,轻轻摸了一把春秀的胳膊,“就你这胳膊,往薄钰那小身板上抡一拳,沈大夫就白救了!”
  春秀一愣,瞬时满室笑声。
  薄云岫远远的站在回廊尽处,听着屋子里时不时传出的笑声,面上的神色缓和不少。有一帮人作伴,沈木兮的性子开朗不少,亦会打打闹闹开玩笑了,不再像湖里村初见时那般阴郁。这,也算是极好的开始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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