水月探视,怒从心生

  青云山,大竹峰。
  黄昏时分,一道似月光般冷冷清耀的白芒落在了大竹峰山峰之上,水月大师从陆雪琪那里得知田不易身亡,又与万剑一把此事深究长谈了一番后,终是独自一人过了来大竹峰见师妹苏茹。
  大竹峰一脉人丁单薄,在青云门中向来也是行事低调,若无要紧之事,也无人会来这僻静的山峰之上。
  而此时,傍晚的守静堂,缕缕烟尘香火无声的飘出,烟火远远飘荡开来,不远处回廊下,大竹峰数位弟子默默地站守在那里,站在最前面的宋大仁,依次是吴大义、郑大礼、何大智、吕大信、杜必书等,他们的腰间都绑着戴孝的白色麻布,神色悲伤,双眼红肿。
  只因苏茹发了话,让他们全部暂且先行离开,只留下把田不易带回来的张小凡独自问话。
  宋大仁等人不敢违逆师娘的意思,当下一个个苦着脸向后退去,但是心头那块大石却是沉甸甸的,不知该如何是好。
  到了傍晚十分,晚膳时间,宋大仁等人又折了回来守静堂,希望师娘有所吩咐,或者让他们当中一人送饭进去。
  只是安静的守静堂内,并无声音传出来,就在众人都感到阵阵煎熬不安时,却见到了与师娘感情最好的小竹峰水月大师。
  虽然,田不易的遗体被送了回来,但大竹峰门下弟子还未在苏茹的吩咐下向同门传报噩耗,而此时,水月大师却过了来,想必已是知晓了此事。
  宋大仁等人在心情大悲大痛之时看到了水月大师现身,竟是感到莫名的安慰,若说往日里大竹峰门下弟子似乎都对水月大师深感畏惧避而不及,此时却纷纷快步走上前去行礼。
  水月默默向那白色丧幔看了一会,才移开了目光,淡淡道:“你们师娘可在里面陪着你们过世的师父?”
  宋大仁及站在他身后的吴大义、何大智等人皆沉重的点点头,随后宋大仁面上露出悲痛之色,低声道:“师娘她老人家过于哀伤师父过世,一直守在里面未曾出来过,我这便去告知师娘一声,让她出来相见。”
  “不必了,我亲自进去见她便是,你们也不必跟来。”水月面上没有丝毫表情的道。
  宋大仁等人对望一眼,默默地看着水月大师向守静堂走去,心里说不上是什么感觉,但心中都希望水月大师见着师娘后能好好劝说一番。
  天色渐暗,十分的安静的守静堂内,水月踏了进去,向那沉浸在昏中烟雾之后的身影怔怔望去。
  田不易安静地躺在一张灵床之上,苏茹此刻坐在田不易遗体身旁,伸出手握住了田不易的手,紧紧相握。
  还有一道身影跪伏在苏茹脚下。
  苏茹恍惚间看到水月,脸上掠过一丝讶异,心中一酸,眼眶竟是又红了,哽咽地低声道:“师姐,你怎么来了?”
  “我能不来么?”水月大师一声叹息,心中深感难过,她与苏茹自小一起长大,两人情谊之深,绝非寻常,当真便如亲姐妹一般,此番看着苏茹痛失相爱的夫君,神情万念俱灰,水月又怎能不担忧。
  苏茹幽幽的看着水月,忽然伸手揉了揉眼角,但是眼角并没有一滴眼泪流出,她却不为所觉般揉了又揉,鬓角发间,插着一朵白色的小花,凄清幽美。
  “师妹,你……”水月的嘴角轻轻颤抖了一下,似还有什么话想要说来,目光却忽然落在了那跪伏在苏茹脚下的身影。
  “你是……张……小凡?”水月不确定的道,目光冰冷的盯着那道身影,再道:“不,应该叫你鬼厉……”
  鬼厉缓缓抬头,脸色惨白神情默然地望向水月大师。
  “果然是你这判出师门的孽障!”水月冷声喝道。
  鬼厉一怔,缓缓地垂下了头。
  “师姐……”苏茹凄然一笑,道:“是小凡把不易的遗体带回来的……而且在不易的心里,从来就没当他是一位赶出门墙的弟子……”
  “那又如何,即便都还当他还是大竹峰弟子,可他这十年从不曾想过回来,这十年来都做了什么,如今又做了什么!他竟敢把雪琪……”水月霍然而止,怒容之下竟是闪过一丝痛心。
  听到“雪琪”二字,鬼厉身子微微一震,牙关紧咬,片刻之间额头上冷汗涔涔而下,想起昨夜那场变故,虽然他明知陆雪琪多半乃是为了救他才不得不出对师父田不易出手,可他几乎是下意识的责怪她为什么要这么做。
  此番在水月大师面前,面对水月大师的呵责,只觉得造化弄人,想必日后与陆雪琪的鸿沟更深更巨,真不知苍天为何这般残忍了!
  鬼厉的心如被刀锋尖锐的刺穿,心脏都似乎停止了跳动般,整个人面如死灰。
  苏茹看了眼鬼厉的脸色,叹了口气,脸上露出了深深疲倦之色,轻声道:“小凡,你且先出去吧。”
  鬼厉的身子抖了一下,猛地看向了苏茹,却见苏茹深深地看着他,在她目光之下,鬼厉面上神情剧烈变幻,犹如煎熬一般,终是将身子向后退去,退了出守静堂。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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