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8节
他边跑边感叹:“果然靠人不如靠近,这灵光一现就是挡不住,哎书儿,书儿?你怎么没动静了?是不是在反思自己之前那些个不靠谱的建议?”
斯然的身影如同风一样飘忽而去,他手握灵石和炼器材料,步伐果断付钱爽快,短短一个时辰内就完成了到达炼器堂分部寻找炼器师叙述要求检查图纸付定金约定日期等等一系列事情,执行能力堪称满分。
这一路上,宝书都格外的沉寂,它当然不可能是在反思,而是陷入了深深的、深深的疑惑当中。
花洒?
这比锤子也好不到哪去啊?
你是哪里来的勇气觉得人家云信之礼物选的不好?
这当局者迷旁观者清居然还能用到这个地方?
不出三日,斯然定制的花洒果然完工了。
负责炼器的炼器师很少见到这种奇异的设计,还特意询问了一下功能,得知竟然是用来沐浴的之后,看着斯然一身高阶法衣满意离开的背影,摇头感叹这有钱的傻子还真挺多的。
距离七夕还有两三日,斯然费了点功夫把这个花洒好好地打包了一下,咬着笔头废了一沓纸,写了个勉强满意的生日快乐字条塞了进去。
他找了个木盒把花洒装好,外边还打了个非常夸张的蝴蝶结,还是专门让宝书给出的特殊打结法。
旁观者宝书看着斯然对自己礼物无比满意,且越看越满意的模样,沉默地合上了书页,决定七夕结束前绝对不出来了。
七夕当天。
今年的七夕在立秋后边,不过天气依旧炎热,斯然难得起了个大早,看了眼在床头放了两三天的礼物,拿起来往储物袋里一塞,乐颠颠地跑了出去。
这个时间,按照云漠的日程表,晨练应该还没结束。
斯然心里存不住事,这礼物放在自己这边有点烫储物袋,他打算堵住等会晨练回来的云漠,赶着把礼物送出去算了。
结果刚一出洞府门,就被门前杵着的一个黑漆漆的身影给吓得不轻。
“云漠?”斯然捂着心口往后退了一步,看着跟个门神一样站在那里的云漠,有点诧异,“你不是去晨练了吗?”
云漠扫了一眼斯然头顶翘起来的一根短发,嘴角的弧度柔和了一些,轻声道:“今天有点事。”
有事?
奇了怪了,居然有事能打断云漠的日程表,看来肯定是什么不得了的大事。
斯然漫无边际地想着最近能发生什么事情,垂下来的手指轻轻揪着衣角,目光在周围游移,看上去明显是一副神游天外的样子。
“你今天起得很早,”云漠的声音打断了他思绪的漂浮,“是有什么事情吗?”
起得早?
云漠也会关注他……每日是什么时候起来的吗?
斯然一下不注意就多想了一点,跟找到线头的毛线团一样,顺着一根线能抽出整个团,一股热气莫名地攀上了他的后颈,脑子有点乱,含糊道:“啊起得早……是挺早的,醒的比较早吧,其实也没什么事,就……”
宝书实在是忍不住了,它提前出关,刷了一大行红色字体提醒:【礼物!礼物!你不是来送礼物的吗!】
斯然这才回过神来,想起自己的正事,手忙脚乱地从储物袋里把包装好的花洒给拿了出来。
经过这几日他反反复复地重新包装加打结,如今的花洒是装在一个用浅蓝色绸缎包起来的木盒中,绸缎上面还绣了花纹,打的结也格外花里胡哨。
他莫名地对这版包装又有点不满意,可惜都已经在正主面前拿了出来,只好递过去:“这个送给你。”
云漠一怔:“送我?”
他完全没有想到会是这种情况,眼前的少年明显是刚刚睡醒,头发没理齐,翘了几根毛在头顶上,随着少年说话的动作,这几根毛也抖来抖去。
斯然的耳根有点微红,细看又仿佛是错觉,他捧着一个两个巴掌大的蓝色盒子,目光有点躲闪,头向下垂了三十度,像是缩在自己壳里观察外界的小乌龟一样。
“对呀,生辰礼物,”斯然第一次送人礼物,他对这种场合本来就格外不适应,每一句话说得格外别扭,“燕前辈跟我说了,今天是你的生辰,我想了想,还是送个礼物吧,就……嗯,就设计了一个花洒的图纸,是用来沐浴的那种,啊你应该知道——”
斯然想起来云漠曾经附身大呱的时候,也是洗过澡的,就没继续解释花洒是什么东西,来了个结束语:“差不多就是这样……咳。”
云漠眼睫一颤,双手伸出,缓缓地接过了礼物。
他看着上面那个格外花哨,却明显是费了一番心思的结,心尖像是被羽毛轻轻拂过一样,一股细细密密的麻痒感向四肢蔓延,又随着血液的回流,重新汇聚在了心口。
他抬起眼,看着斯然有点上扬的嘴角,忽然道:“可是,今天不是我的生辰。”
斯然盯着地上新搬来蚂蚁的目光一顿,错愕地抬起头:“什么?”
云漠看着他,缓缓道:“我生辰不详,幼年时多是和春节同过,后来长大了,这生辰便是正月里随便挑一个日子,虽然时间不固定,但和七夕,还是有一段距离的。”
斯然:“……”
这、这是怎么一回事啊!?
在这一瞬间,他脑海中飞速划过无数的画面,有曾经燕芝跟他说的“你和漠儿的事情,我都知道了”的场景,外加之前燕芝提及云漠生辰时嘴角若有若无的那丝笑意,更有谢容卿回想最近有谁需要被送礼物时的疑惑……种种线索在这一瞬间串成了线——
斯然倒吸了口凉气,慌乱解释道:“抱歉……我、我弄错了。”
云漠声音低沉,他看着手中的木盒,似乎在认真询问:“那这礼物,你还要送我吗?”
这礼物都拿出来了,都送到当事人手中了,他还能因为这个乌龙而不送吗?
斯然每一个字都说得格外艰难:“……送,本来做出来就是给你的,什么时候送不是送——”
云漠却突然道:“那是什么礼物?”
斯然一愣:“什么?”
云漠此时看上去格外的认真,他靠近几步,高大的身形几乎将斯然整个人都笼罩了起来,这样一个距离之下,压迫力倍增:“既然今日不是我的生辰,那这礼物是为何而送?”
斯然:“……”
不是,这逻辑是不是有点没撸清楚?
斯然觉得自己已经够难的了,谁料云漠居然令他难上加难,他憋了几个字出来:“那我先、先拿回来,等你生辰再——”
云漠却道:“今日是七夕,这个……可以是七夕礼物吗?”
斯然愣住了。
他抬头看向云漠,此时云漠也在低头看他,两人目光相接,一时间,竟是都停在了原地。
在斯然的印象中,云漠很少会表露出明显的情绪,眼眸永远都是平静或冷淡的,然而此时,他却像流淌着岩浆的火山一样,视线里带着无法忽视的灼热,只是略一触及,就仿佛能将人焚烧殆尽。
斯然下意识移开目光,他觉得自己应该否认,但那股微妙奇特的感觉又从心底浮现了出来,将否认的念头瞬间击碎,他开口道:“……可、可以啊,那个,我——”
斯然实在是忍受不了这般诡异的气氛,心底有一个声音在催促他赶紧逃开,他连忙往旁边闷头走去,却被云漠一把拦了下来,抓着肩膀,牢牢地按在了原地。
云漠盯着他的双眼:“那你知道,七夕是什么含义吗?”
七夕?七夕能是什么含义?
恩爱小情侣惨遭封建大家长阻拦,人工开辟银河系造就奇迹,喜鹊搭桥非法压榨动物员工——
斯然头脑一片混乱,云漠低声说了句“看着我”,他便下意识抬头看了过去,触及那双似乎压抑着什么的双眸,不知不觉间屏住了呼吸,喉咙一阵干涩。
云漠看似冷静,按着斯然肩膀的指尖却因为用力而泛着青白,胳膊和脖颈的青筋一根根浮现,逆光的角度看过去,他每一寸面部轮廓都格外清晰,呼吸的频率一点点的加快。
“我……”云漠声音有点哑,他闭了下眼,浑身上下的灵力似乎在沸腾,血流加速,整个后颈都泛着一股热意,“我——”
一股堪称暴烈的波动猛然间炸开!
云漠浑身一僵,他意识到,灵力的沸腾并不是错觉,而是事实。
他通体的灵力在这一刻暴动了起来,如同海浪般冲击着浑身的经脉,每一寸经脉都因为承载了过量的灵力而隐隐作痛。
不仅是体内,整个临观峰上的灵气都活跃了起来,半空中卷起了数个灵气漩涡,霎时间狂风大作,天空之中,墨色的黑云缓缓凝聚起来。
斯然猛然间回过神来:“云漠,你——”
云漠深呼吸,试图将体内灵力的暴动压制下来,内心的复杂完全无法用言语描述。
他知道,有些时机转瞬即逝,一旦错过今天这么好的时候,再想说出口就更难了。
云漠低声道:“不急,我有话要说,我——”
轰隆!
一道惊雷直直地在头顶劈下!
“什么不急!你要进阶了!这还不急?什么话以后再说!”斯然有点慌,他从来没经历过这种事情,低头便翻起了储物袋。
“进阶元婴要做什么准备?丹药需要吗?防御灵器呢?是不是要带个避雷针?要不要通知长老?”
斯然抬头:“你感觉怎么样?有准备好吗?这次进阶是不是太突然了?”
云漠:“……”
云漠深吸一口气,看了眼头顶蠢蠢欲动随时准备劈下的天雷,好半晌,才缓缓呼出一口气,道:“没事,我准备好了。”
作者有话要说: 云漠:想打雷。
第62章
云漠的这次进阶并不算突然。
真要说起来,只能是时机不好。
在斯然刚来修真界的时候,他就已经是金丹期大圆满,距离元婴仅一步之遥,往后又过了小半年,天灵根的资质在整个修真界都是顶尖的,只要心境够了,突破便宛如水到渠成一样的自然。
上次玉清丹事件留下的心理阴影实在是太大了,头顶上漆黑的雷云凝聚起来还没多久,临观峰这边就哗啦啦地赶来了一众长老。
长老们带着满心焦急飞来,在意识到这是云漠进阶元婴的雷劫时,短暂震惊后,那一丝忧虑便瞬间变成了骄傲的喜悦。
寻常人若是能在百年内进阶元婴,便已经可以称作资质尚可,若是能在五十年内进阶元婴,便已经是资质上佳。
修真界目前最年轻的元婴真人,还是碧清宫的祁弦,人家也是三十岁的时候才进阶成功的。
云漠如今不过二十三岁,这也算是见证一个新纪录的诞生了。
金丹进阶元婴的动静说大不大,说小也不小,几位长老立即把临观峰周围封锁了起来,避免外界干扰,顺带着在旁边找了个小峰头排排坐着。
斯然也搬了个小马扎出来,撑着下巴观摩这场突如其来的进阶。
几位长老脸上的骄傲之色几乎掩饰不住,云漠确实是剑宗这一脉的天才,但谁也没有想到,他天资竟如此之高。
戚封轻咳了两声,这人一开心就想跟人说话,他左右看了看,能听他念叨的也就只有斯然了,便凑了过去,顺带着科普道:“这金丹之后的雷劫啊,一般至少得持续七日,进阶元婴是二九天雷,一共十八道,会感应渡劫者的情绪和体内灵力的调动度,间断劈下。”
漆黑的雷云下方,时不时有几道细小的雷电闪起,戚封指了指,道:“你别看这回时不时劈下一道雷,这都不算是真正劫雷,这真正的劫雷动静可大多了,我看啊,差不多得到明日,等云漠调整一下状态,彻底准备好——”
话还没说完,一声巨响传来!
白中带紫的粗壮雷电裹挟着无数细小的闪电,宛如穿透天地的一道链接,将半片天空都印成了雪白之色。