道长别来无恙_41

  张汐颜道谢,慢悠悠地撕着鸡腿肉往嘴里送,感觉到旁边的视线,扭头,正好与大佬侧头看过来的视线对上。她是用手撕着鸡腿肉往里送,大佬则是拿着半只鸡送到嘴边直接撕咬,动作豪迈不拘小节,就只差一壶酒用来真实演绎什么叫大口吃肉大碗喝酒了。
  张汐颜被大佬的豪放和眼神弄得有点怀疑人生,心想,“我太矫情了?”她朝柳雨看去,只见那货拿着鸡腿啃得满嘴流油。她默默地改成直接啃,不过还是很注意不要把油沾到脸上,洗有洗面奶,带的香皂也不见了,油沾到脸不好洗。
  她填饱肚子,到溪边把手上的油洗干净,见柳雨也吃饱了,到柳雨身边,请她带路,去找她爸。
  柳雨诧异地看着张汐颜,问:“你爸也来了?”
  张汐颜被柳雨这装模作样的样子气笑了,说,“我爸被困在桃林里,之后被大祭司抓了,你还威胁我,要把我爸烤了。你该不会是想说没这么回事,这都是我的幻觉吧?”
  柳雨轻哧一声,说,“你怕是忘了,你爸一个人挑翻了我们一个部落。”她问,“你认为我和大祭司,谁打得过你爸,跑得过你爸?”
  困住她爸的当然不是柳雨,而是黎未。张汐颜提醒柳雨,“骨笛。”她说完,忽然想起黎未两手空空根本没有骨笛。
  柳雨不明所以地问:“什么骨笛?”
  张汐颜语结,她有见到黎未用骨笛做武器,但……此刻,黎未没有骨笛,也没有背她的登山包,没有带走蛊神树。她心想,难道我在桃林中见到我爸也是幻觉?是了,不可能出现那么多的尸蛊。她迅速理了下进山的经过,问柳雨,“你是怎么遇到我的?”
  柳雨指了指黎未,说:“我俩在山洞会面的时候。她来找我,在路上遇到你晕倒在瘴气中,顺手把你救了。”她又正式介绍,“这位是我们花祭部落的大巫。”
  黎未瞥了眼柳雨,心说:“你可真敢编。”她看她俩的关系,柳雨显然不可能拿张汐颜的家人怎么样。是真是假,回头张汐颜见到张长寿就什么都清楚了。
  张汐颜问:“大巫的名字叫黎未,对吗?”如果全部都是幻觉,她从来不认识黎未,不会知道黎未的名字。高明的幻术是真真假假混在一起,让人难辨真假,她产生的幻觉必然也是真假掺合。幻术!张汐颜忽地一醒!幻术,奇门异术之一!精通幻阵的人必然精通幻术。据说高深的幻术,就算是把东西藏在人的眼皮子都能让人视而不见,怎么都找不到。
  柳雨的脸色刷地一下子变了,她没把黎未的名字告诉过张汐颜,而黎未,连花祭部落的大祭司都不知道她。黎未自己更不会主动去告诉别人,她的名字。
  黎未不动声色地问了句,“你是怎么知道我的名字的?”
  张汐颜见柳雨的脸色骤变,就知道自己大概触到什么要命的忌讳了,她的脑海中飞快地闪过最初听到黎未名字时,柳雨喊的那句,“黎未住手”,以及黎未说的那句“乌玄的尸身在这里,蛊神树也在这里。非我族人,来此必死。”她怀疑那时候很可能黎未是要杀她,是柳雨救了她。她顿时明白,乌玄和蛊神树是绝对不能碰的禁忌,知道了,或许就会死。她说:“淮阳老龙那伙人里,有人骂了句黎未那贱人肯定就在附近。”她得庆幸自己的记忆力好。
  黎未:贱人?她冷笑一声,“你把吃我的兔子腿和鸡腿吐出来。”
  张汐颜怂了,不敢再嚷着要找她爸。柳雨连她都救,应该不会拿她爸怎么样。她要是再纠缠下去,说不定戳到黎未哪根敏感神经,把她摁死在这里。她说:“我去捡柴。”拿起剑,往丛林里去。
  黎未盯着张汐颜钻进丛林里,才又扭头若有所思地看着柳雨,问:“真的喜欢她?”
  柳雨轻哧一声,说:“鬼才喜欢她。”
  黎未说,“那好。”她起身,正要抬腿迈步,就见到前面有一团小小的红雾挡住她的去路。她低头朝坐在篝火旁的柳雨看去,说,“让开。”
  柳雨说:“杀那么一头蠢驴,你好意思下手么?”
  黎未说:“她没你想的那么弱。能行气大周天,这在现代社会已经非常难得。她的气息中正平和,练的是正统道家内修功夫。中了幻术和蛊烟,半天时间不到就能自己解了,恢复如常。同样的幻阵,同样的蛊烟,同样的幻术,同样的鬼蜮幻蛊,淮阳老龙一行,可是死了个干干净净。”
  柳雨同意黎未的说法,点头附和,“学霸嘛,别人家的孩子嘛,张长寿的宝贝千金,当然没那么弱。”微微一笑,说:“可她这人又正又直又驴又迂,我不认为她有多大威胁,况且蛊神树让你带走了,乌玄墓你封了,你还担心什么?我把蛊神树让给你,你放她一命,谈妥的买卖,你要反悔?”
  黎未一字一句地说:“这是我族最后的地方。”
  柳雨语带嘲讽,“大巫出走那么多年,就连老迈的大祭司都不知道您是谁了,这会儿想起来当守护神了。”
  张汐颜捡好柴回来,敏锐地觉察到黎未和柳雨的气氛有点不太对,她没敢凑过去,学着刚才黎未钻木取火的方法,自己在离她俩略远的下风处升了堆火,在里面洒上驱虫烟,先把周围的虫子都驱了驱,又再做了一个简易火把,洒上驱虫粉,再拿着火把仔细地把地面和空中也都仔细熏了遍。她又用符和红绳在周围结了个阵,以求心安。靠近溪边,地上石子多,又格外潮湿,没法睡人,好在山里的藤蔓多,她用剑砍了几根藤蔓回来,两端打结分别捆在两颗树上制成一个简易吊床睡在上面。旁边有篝火取暖,晚上睡在吊床上,也不怕受潮受寒。
  她抱着剑,刚躺在藤蔓吊床上就听到隐隐约约的婴儿哭声,吓得她打个激灵。她侧耳细听,又听到有婴儿的哭声,那哭声叫着突然变成了一声惨叫,之后就没声音了。
  这地方,哪来的婴儿?
  张汐颜带着疑虑和恐惧又侧耳听了一会儿,再没听到有婴儿哭声。她又朝柳雨和黎未看去,见到那两人还坐在火边,神情都不太好,似乎吵架了。
  她抱紧剑,又躺了一会儿,仍旧没听到声音,正准备入睡,忽然听到旁边的溪涧中传来水响声,她扭头就见溪水正顺着浅滩往上涨。她坐起身,朝上游方向望去,心想:上游下暴雨,发山洪了?
  她正在犹豫间,溪水已经涨过她的篝火,把火灭了,长到了吊床下。
  柳雨喊了声,“小心!”
  张汐颜被柳雨的喊声吓了跳,突然,溪水中有一道黑影跳起来径直朝她扑来。情急之中,她拔剑出鞘,剑锋划过,反射着寒光,剑刃划在如金如铁的东西上,她听到了一声猴子叫,面前浮现一张猴脸,她的脑海中浮现起一个念头:水里哪来的猴子——
  那猴子已经挥起爪子朝她抓来。
  张汐颜侧头扭身,那爪子从她的肩膀上划过,衣服的撕裂声响起,还有血珠子飞溅。她的剑尖抵在那猴子的身上,借势往后一跃,落到丛林中,她的后背刮在树枝上,扎得后背一片生疼。
  那猴子落回水中,溅起一朵水花。溪水以肉眼可见的速度退去,又回到原来的水位线。
  张汐颜横剑挡胸,心想:“这该不会是幻觉了吧?”
  柳雨飞快赶来,她先看了眼溪水,又朝站在树丛旁的张汐颜看去,只见张汐颜右手横剑挡胸,左肩的衣服撕烂了,肩膀上露出深可见骨的几道伤口,皮翻肉绽,鲜血淋漓。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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