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百八十八章灵戈
温暖的鲜血流淌着,会同心脏的节拍一起,冲刷每一处,生长悄无声息地加速。
识海,她的识海在哪?楚枫的意识游走,在斑驳的光线中,瞥见了迷雾重重的一方世界。
安静而迟疑,楚枫踩进这方世界,沁人心脾的气息涌进意识,荡起一层层涟漪。这是识海?实在让人难以置信,修武者的识海要么是杀伐的战场,要么是迭起的山脉,凝实而宽广。
可这片识海恰恰相反,虚幻而窄小,拨开迷雾后是一片绿地,脚下泥土湿润,一片浅浅的湖落在绿地中央,旁边的小屋孤零零的立着。这么小的领域,那龙蛙进来片刻就可以把这毁灭。
但是龙蛙……在哪里?
楚枫靠近小屋,门吱呀一声打开,素衣白裙的女孩抱着一捧苇草,泛白的脸上张扬着干净的笑容,模样自然的像是邻家女孩。
“你?”楚枫愣住了。
“怎么,没见过普通人家的女孩?”知言偏过头,身体也扭过去,默默走向那片湖。
识海也算是内心世界,被这样莽莽地闯进来,谁都会不开心的,何况楚枫在心里的印象那么复杂。
“龙蛙呢?还没有过来?你的身体状况很奇怪。”
知言努了努嘴,将苇草扔进湖里,一段泡泡咕噜咕噜地在水面冒起,黑色的幽影浮上水面,探出半个脑袋,张口将飘在水面上的食物吃掉。
楚枫默然不语,根本无法表达自己的情绪。那个确定是龙蛙没错,但这种和谐的状况怎么看着都不和谐好吗,一只龙血生物被当成宠物养了么?
“它没有攻击我,从出现就一直待在湖里。”知言拍掉身上的草屑,转过身,脸色有些泛红。“还有,谢谢!”
现在谁也猜不透知言对楚枫是出于哪种情绪,从有仇到杀死再到反过来救命,她自己也弄不清了。
楚枫回过神,淡淡应了一声,没有瞥见她脸上的红晕。
这头长着青蛙爪子的家伙大概是太笨了,或者只是贪恋舒服的窝,这片识海太过特别,又太过普通,像个窄小而温暖的家,很难想像一个高高在上的鹿国公主,会渴求这样的世界。楚枫这样想着,直到被一双手推搡着回过神。
“我说,你这样大摇大摆地窥视女孩子的内心世界,难道不觉得羞耻吗?”知言鼓着脸。
“是啊,还是在主人面前。”楚枫勾起嘴角,一副恬不知耻的样子,气的知言在他脚背上狠狠踩了一下。
“给我出去!”
楚枫看了一眼迷雾,突然想起一些要叮嘱她的事情,在啰啰嗦嗦说完后,在咬牙切齿的目光下,踏出识海。
“没事了,洗炼完毕她就会醒来。”楚枫睁开眼,看着满脸忧虑的钱海。
不就是担心龙侍的危险性么,闯下那么多凶名的楚枫,现在都已经习惯了,龙握在他的手中,不是悬在头顶。
“剑的修复有什么难处或者需要的东西,尽管说出来,我尽力而为。”
钱海几人面面相觑,等了半天才开口,“要的东西自然有,但那个楚公子估计取不到。”
“我们祖师爷的血。”
“堕天冥神剑的修复,我们渐渐找到了方法,但此剑有灵,如果只是修复样子,不用也无所谓,但连着剑灵一起修复……”
楚枫目光如炬,比起这所谓的剑身,小染重要千万倍,“你们祖师爷还活着吗?”
“若是活着,并夜一派怎会如此猖狂,我寒窟又怎会如此潦倒。”钱海眉毛低垂,话语间都是哀叹。
“既然已死,哪里来的血,你那估计一词又算怎么回事?”
之后几人吐出的话,让楚枫错愕了一番,“祖师爷可是圣级强者。”这句话和血有半毛钱关系吗,圣级强者也是会死的,修武者的血肉最终都会弥散成天地之气,这难道是单纯的炫耀背景?
“楚公子莫怪,是我没有说清楚,祖师爷曾经铸造一把剑,锤炼剑身时倾注了心脉之血,而铸出的剑现在是寒国的国之圣剑,灵戈。”
“也就是与堕天冥神剑最初形态九星渊龙剑齐名的那把。”
楚枫看着他们那忧虑的表情,还是被这话唬得摸不着头脑,已经熔铸的血还能怎么提取,难道要……
“把灵戈给当做祭品?”
在一连的点头后,楚枫只能信了,不过这群家伙是真的疯子,谈起灵戈,丝毫没有作为寒国人要捍卫国器的觉悟,铸器师这么古怪的么?
“铸造出来的武器本来就是用的,我们仰慕的是祖师爷,不是那把被当成菩萨供着的玩意,而且寒窟一派甚至祖师爷临终前都觉得那把剑是个失败品,只是并夜一派顽固地守着罢了。”
失败品?正当楚枫还要继续问下去的时候,龙蛙腹腔内的洗炼已经结束了。
那巨大的身体就像在阳光下暴晒一个月又拎到水里泡了会的样子,皱巴巴的腹腔被掰开,如果不是大白天,几人估计要被吓到。
染得鲜红发黑的裙子,浑身沾血,头发粘成一团的知言从中爬出,脸色虽然苍白,双眼里透出的目光倒是很精神。
楚枫看着她许久,片语未发。似乎是被那灼人的目光看得不好意思,一句谢谢带着怯懦的音调再次出口。
“先去洗个澡,血腥和腐臭味太重了。”闻了闻身上的知言满脸通红,才发觉所有人目光那么怪异,在死亡的魔兽体内待了几天,和粪堆里爬出没有区别。
楚枫拖着尸体往外头去,冰霜如草木生长般爬满这具尸骸。秋天了……院内的黄叶从他眼前飘过,如果不是那么多变故,自己应该陪在飞燕身边,满怀期待等着孩子出生吧,可现在只能继续奔走,为了很遥远的未来。
有些厌恶,为何自己会被选择去经历这一切,要去与那个号称无可匹敌的家伙决战。可是没有这上天的安排,就不会遇到飞燕……这样想来,似乎还是件好事。
楚枫勾起嘴角,任凭那穿林打叶的阳光洒落在自己身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