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15章 物伤其类

  他就像是夜的君王,浑身上下都充满了魔魅的气息,嘴角的笑容更是危险。
  不过在夜沉渊的盛世美颜下,元初对这个世界上所有的皮像,免疫力都是极好的,她耸耸肩说道,“还不错。”
  想了想,她还鼓励了一句,“治理的也可以,他们看上去,还是挺安居乐业的。”
  君流炀轻轻一笑,站在她身边,风撩起了他的衣袂,他俯视下方,突然说道。
  “你知道他们为什么这么爱戴我么?”
  “为什么?”
  君流炀手扶着围栏,元初只能看到他过分精致的侧脸。
  “……因为在我还未出生之前,就有一位大预言师指着我母亲的腹部说,魔界在不久的将来,会爆发一场大灾难,而我,就是那个能化解灾难的人。”
  元初的心骤然一跳。
  然后就见君流炀笑着摇头,“父王觉得,魔界的灾难,只有可能是结界和魔眼会出事,那可是攸关整个魔界的大事情!所以我一出生,他就对我悉心栽培。
  从小,他就一直在我耳边告诫我,要我事事以魔界为先,告诉我所有的一切都不重要,重要的是,我是魔君,以后就是魔王,我身上的肩负的责任,是我一生的使命!”
  元初听着觉得有点沉重,任由谁一出生,就被压了重重的担子,都会觉得难受吧?
  君流炀侧过脸看着她,“小时候我不是没有反抗过这种使命,不过一反抗就会被关禁闭,这更加激发了我反抗的决心!
  后来有一次,我从禁闭室里逃出去了,我慌不择路,当时没有多想,就想着离城堡越远越好,结果……城中突然发生动乱,几支军队都朝着一个方向而去,但他们不是来抓我的,我一时好奇,就跟过去看了。”
  “结果,我看到在城市的正中央,地上摆满了大片大片的鲜花,那些花朵是魔界的人从来没见过的蓝色,那蓝色真好看啊!不过一接触到魔气,它们就在缓慢的凋谢。
  而鲜花中,站着一个病弱的少女,她一看就是那种,无法承受魔界的魔气,命不久矣的人,她泪流满面的看着单膝跪在她面前的人,明明是很美好的画面,但侍卫们却在强行将周围的人疏散,不过还是有很多人没走,我混在其中,就是其中一个。”
  “然后,我就听那少年对少女说,‘你说你这辈子最大的梦想,就是在你死之前,能去灵界看看,我没有能力,带不来太多灵界的东西,这些花你喜欢吗?它们都是魔界没有的颜色……’”
  君流炀说到这,低闷的笑了。
  “当时我看到那少年浑身都在颤抖,好像很痛苦的样子,别人说他是因为修为不够就去了灵界,结果灵气入体,快要自爆了,明明那人还很年轻,却做出这种举动,还真是可惜。
  那少女也一直在哭,一边哭一边说她不值得他这么做,而那个少年却很坚持,他说,‘你值得,你值得世间一切最好的,只要你喜欢,就值得!’
  后来,少年抱了少女一下,就要被侍卫带走,最后关头,我看到那少女突然朝他们冲了过去!
  她紧紧抱着少年,有侍卫连忙想拉开她,就连那少年也叫她快点走,但是那少女力气出奇的大,将他抱得死死的!
  混乱中,我听到她大声的说,‘这世间所有美好,没有你都是地狱!别抛下我……我们一起死!’
  当时我还没反应过来,就听到了惊呼声,然后我就被最近的一个侍卫压倒了,只听一声巨响,我透过那侍卫的臂弯往外看,就看到四散逃离的人群中,他们两个一起化为了血雾!
  那些血肉落在蓝色的花上,登时将它们染成了魔界特有的颜色。”
  君流炀的脸色渐渐变得苍白,“事后……那个场景一直在我脑海中反复重演,我除了觉得他们死得很惨,还对灵界产生了好奇,那到底是一个怎样的地方,能变成人临死前最深的执念?
  我又想,要是魔界没有毒气就好了,那少女好好修炼,说不定就能亲眼去看看了。
  等我浑浑噩噩的回到城堡时,父王显然已经知道我一天的遭遇了,我问出了我心里的疑惑,他语重心长的告诉我——魔界!是被舍弃的地方,灵界,则是我们不能碰触的梦想,而我们所有人,都是被抛弃的人。”
  说到这他问元初,“小初儿,你也觉得,这里是被抛弃的地方吗?”
  元初看着下方,空气中若有若无的黑色毒气在蔓延,而这里的人,依旧也有自己的快乐与忧愁,
  君流炀盯着她,幽幽说道,“所以有一段时间,我是很讨厌灵界人的,为什么对我们来说,只能是梦的地方,你们却能轻松拥有?
  我不甘心,那两个人自爆的样子也一直在我脑海中萦绕不去,所以后来,我就在想,要是我能改变这一切就好了!
  要是我能让魔界没有毒气,让魔族能修灵气,那么所有人都不用对外界憧憬,又胆战心惊了。
  我重新正视到了我的责任!那一刻我发现,我竟然是愿意承担它的,这种事总该要有人做才行不是么?那预言的人既然说我特别,那么我肯定要和一般的魔族不一样啊……”
  他笑起来,眼中却有氤氲不散的戾气,叫人不寒而栗!
  他就是这样一个人,说是憎恨,不如说他是在嫉妒灵族,那看似跳脱的外表下,背负了太多坚持。
  元初看着眼前的他,莫名就想起上辈子她去给他收尸的场景了。
  他杀了一百万魔族人,没有哪个魔族敢再和他有牵扯,即便是他的至亲,也不敢去给他收尸,不然就会犯了众怒,所以他在天柱石上,被钉了十几天,直到她去找他。
  明明他们算是仇人吧?毕竟她没少在君流炀手里吃亏,但是她对他,却有一种物伤其类的悲触。
  好歹相识百年,她亲手把他葬了,少了一个会一直纠缠她,对她图谋不轨的人,感觉还有点无趣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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