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戾器】

  “此人轻功十分之好！”殷候和天尊给展昭他们提供了一个嫌疑人。
  展昭惊讶，“跟你们是一个年代的么？”
  天尊轻轻摆了摆手，“跟你娘一个年代的！”
  “哈？”众人都惊讶，那岂不是也没多大？
  天尊一笑，拍了拍白玉堂，“你娘和殷老鬼家的丫头当年差一点就抓住他了，可惜最后功亏一篑，还是叫他跑了。”
  说着，就见殷候抬手打了个响指……没一会儿，门口红九娘和蓝狐狸探头往里往，蓝狐狸还打着哈欠。
  众人的嘴角都默默地抽了一下……这俩是怎么听到响指的声音的？
  殷候对两人点了点，道，“去通知兰瓷和陆家的丫头。”
  红九娘和蓝狐狸对视了一眼，歪头不解地看殷候，问，“通知什么？”
  “魇尾出现了……”
  殷候话音刚落，就见蓝狐狸和红九娘张大了嘴，随后一闪……没影了。
  “魇尾？”展昭等人则是皱眉，没听过这么个名字啊。
  “魇尾的轻功不比殷候老鬼差哦！”天尊道，“此人善用残影之术，内力深厚，心狠手辣。”
  展昭摸了摸下巴，“轻功那么高？”
  殷候抱着胳膊冷笑了一声，“没点本事你娘和玉堂他娘会抓不住他？”
  白玉堂微微皱眉，想了想，道，“也没准。”
  众人都看他。
  白玉堂道，“展伯母和我娘功夫是很好，不过有两个弱点。”
  殷候和天尊都抱着胳膊看他，“哪两个？”
  白玉堂伸出一根手指，“一是……关键时候没准会掐起来，彼此拖后腿。”
  白玉堂话刚说完，展昭“噗”了一声，天尊和殷候用力点头——是那么回事儿！
  “二是。”白玉堂看了看左右，虽然知道他娘不可能马上赶来，不过还是事先确认了一下。在确定陆雪儿绝对没在附近之后，五爷压低声音来了一句，“二位都有些缺心眼。”
  ……
  展昭闷声点头。
  殷候和天尊也同意——是有那么点。
  ……
  “阿嚏……”
  红樱寨里，殷兰瓷突然一个喷嚏。
  这会儿，她正带着八个胖丫头做年糕呢，八个丫头一起仰起脸看她，“寨主，少爷肯定想你了！”
  殷兰瓷揉了揉鼻子，眯眼一笑——那是！
  在一旁搅豆沙馅儿的展天行顺手拿了件披风给媳妇儿披上，殷兰瓷幸福满满蹭蹭相公的手。
  几个丫头眯着眼睛看寨主和寨主夫人秀恩爱。
  “阿嚏……”
  与此同时，正在映雪宫里听白夏抚琴的陆雪儿突然也一个喷嚏，伸手揉了揉鼻子，瞄白夏。
  白夏继续抚琴呢，嘴角挑起一个好看的弧度，来了一句，“娘子喷嚏声比琴音悦耳！”
  陆雪儿托着下巴，美滋滋——她家相公不止长得帅，嘴还甜。
  正巧路过门口的陆天寒被肉麻得一抖，摇着头赶紧回屋。
  ……
  “如果真那么狡猾，会不会已经跑了？”赵普问，“还会冒险留在这里么？”
  “他一定不会走！”殷候和天尊却是笃定地点头。
  “为什么？”众人都好奇。
  “此人十恶不赦，不过做任何坏事的理由都只有一个！”殷候一笑，“钱财！”
  “为了钱？”霖夜火惊讶，
  “魇尾这个人爱财如命，这辈子聚敛财富寻找宝藏，什么钱都要，睡觉一定要睡在金山银山之中。而且最喜欢抢夺别人的钱财，无论是坑蒙拐骗还是强取豪夺，只要有钱，特别是大钱，他一定会想法子搞到手。”
  “于是他是看中了三头金陀的钱财？”展昭说着，又微微摇头，“不对，他看中的是那三幅画中藏着的黄金！”
  “没错！”殷候点头，“本来，就算找到那三幅画也没用，但是如今知道病包还在，就表示只要找到那三幅画，就可以找到当年林二藏起来的那笔巨款！”
  “不过有难度吧？”展昭问，“以魇尾的功夫，敢招惹小祸叔么？”
  “魇尾不会招惹，不代表林淼不会招惹。”殷候轻轻摆了摆手，“这世上不是谁功夫好谁就说了算的，通常英雄好汉都是死在小人手里的，你们几个对付他的时候也要小心。”
  “他会暗算小祸叔么？”展昭眼睛就眯起来了。
  “很多人都不了解病包的情况。”天尊抱着胳膊，“没准真有不怕死的会去暗算他。”
  展昭担心，“那怎么办？”
  殷候笑了，“你小祸叔是病包又不是受气包，魇尾要是真打他主意那倒霉的是自己。”
  “当真？”展昭还是担心，“小祸叔挺好欺负的感觉。”
  天尊和殷候对视了一眼，也没多说什么，就是笑了笑。
  展昭等人就觉得，两位老爷子这笑容里边似乎有些别样的内容在……微妙！
  “下一步怎么走？”赵普问众人，“先引出那个神龙见首不见尾的魇尾，还是干脆先灭了左头派？”
  在场众人彼此对视了一眼，最后，霖夜火先举手，“我赞成灭了左头派先。
  展昭点头，“我也同意。”
  白玉堂也同意。
  于是众人都看赵普。
  赵普点头，“我也这么想。”
  “不怕打草惊蛇么？”公孙问。
  “恰恰相反。”赵普道，“如果幕后人真是魇尾，那么此人谨慎小心惯了，于是设计引他或者想法子骗他都没必要，比他先找到那些财宝就行了！”
  天尊摸下巴，“嗯，这话听着有些耳熟啊。”
  “我们和妖王一起打仗那会儿，曾经也遇到过很多很难对付的人。”殷候满意地点头，“妖王常说，这世上真正的聪明人很少，看一个人是不是真的聪明，只需要看结果，不需要看过程，如果最后他总是赢，无论过程中多么难看，这就绝对是个聪明人！对付这种人，用智慧是没有用的，你有智慧他也有智慧。最好的法子是抢他正惦记的东西，然后无视他，于是你不用去找他，他会来找你。”
  众人都点头，有道理！
  于是，赵普让欧阳少征连夜秘密调动皇城军，埋伏在左头派的四处藏身地附近，准备突袭。
  众人看了看时辰，还有三个时辰左右天亮，于是，决定稍休整一下，一个时辰之后行动。
  左头派总共四个高手，分别在四处藏身地。
  金略他们调查得清楚，这四人三男一女，年龄和真正的身份不详，平日都假扮成普通的开封百姓，十分低调。
  这四人武功情况不明，用金略的话讲，都是高手！
  于是这就比较麻烦……武人练功大多想在江湖上混出些名头，因此只要是个高手，大概都能知道其武功路数和惯用兵刃，过招的时候才能心里有数。如果只知道对方功夫不错，其他方面一无所知，交手的时候容易被暗算，因此对付起来要万分小心。
  对付四个高手，展昭、白玉堂、霖夜火和赵普是各收拾一个。
  殷候和天尊闲着也是闲着，不过半夜三更抓一群小喽啰要两位老人家出马似乎没什么必要。再者说了，这两位功夫太好破坏力太强，特别是天尊容易犯二！万一他玩儿得兴起又拆掉哪所宅子，到头来倒霉的还是白玉堂，于是众人打发二老赶紧去睡觉。
  另外，邹良和龙乔广，左右两位将军集齐人马，准备暗中出城，在城门外等着漏网之鱼。
  包大人自然听了众人的部署，让王朝马汉张龙赵虎带着衙役协助大军，主要是保护附近住户的安全，不要被骚扰。
  放下大军部署不提，单说展昭、白玉堂、赵普和霖夜火他们四个。
  左头派高手四人，现在的问题是哪个抓哪个，他们手里只有四大高手的名字，除此之外一无所知，于是，众人只好用最简单粗暴的方式解决问题，套用小四子常说的一句话，“抓阄吧！”
  ……
  四个名字写成四张纸，众人一人抽了一张，打开看。
  赵普抽到的那个人是金头陀。
  展昭抽到的那个是黑头陀。
  白玉堂抽到的倒是跟他名字很合适——白头陀。
  而霖夜火抽到的则是红头陀。
  这四个并非是本名，只是这四大高手在左头派里的称呼。金、黑、白三人是男的，红头陀则是女的。
  霖夜火一脸不高兴，“凭什么我抽到的是个女的？”
  展昭提醒他，“最毒妇人心，说不定这个最厉害！”
  众人都表示同意。
  火凤嫌弃脸，嘀咕，“要不然让九娘去得了。”
  “九娘和蓝姨去红樱寨和映雪宫了，眼下会功夫的女的……”众人想了想，“只有伊伊了……”
  “那怎么行？”霖夜火果然炸毛了，“算了还是爷收拾她吧。”
  赵普拿出了四枚响箭，一人一枚分好，道，“收拾完了就放一枚，记住，这些都是十恶不赦之徒，没必要手下留情！”
  众人都挑了挑眉，点头表示——明白。
  还剩下一个时辰左右的休息时间，四人各自回屋。
  欧阳和邹良，还有被从被窝里拽出来还不太明白状况的话唠龙乔广，一起商议排兵布阵的事情。
  喵喵楼里。
  展昭看公孙查看幺幺的伤势。
  幺幺本来伤得也不重，这会儿伤口已经长好了，不过撒娇不肯动，不是挨着白玉堂蹭就是挨着展昭蹭，众人也拿它没办法。
  白玉堂坐在一旁，正在擦云中刀。
  公孙给幺幺换好了药，无奈拍了拍那条爱撒娇的龙的脑袋，转身回房了。
  公孙屋里，赵普正坐在床边擦刀，小四子和小良子头挨着头睡在一起，这会儿睡得正熟呢。
  公孙进屋之后，坐到床上，看赵普。
  赵普指了指两个孩子身边，道，“早点睡吧。”
  公孙无奈，“怎么可能睡得着，你们可都小心点，别受伤了让我去救。”
  赵普微微一笑，伸手摸了摸公孙的头，道，“不会的，安心睡吧。”
  公孙躺下，伸手轻轻给小四子和小良子盖被子，边看赵普擦刀的背影。
  另一边的院子里。
  邹良准备出门了，回来拿件披风，就看到霖夜火房里的灯亮着，进门一看……火凤此时正贵妃姿躺在一张最近新买的，据说有美容效果的碧玉床上，身边趴着一只威风凛凛的大狼狗。
  哑巴看到邹良进来，就晃了晃尾巴。
  邹良对着闭目养神的霖夜火，看了看他的躺姿觉得实在无力吐槽，叹了口气，道，“你小心点，别因为对方是个女的就掉以轻心。”
  霖夜火眼睛睁开狭长一条缝，对着邹良摆了摆手，那意思——大爷我晓得了！
  邹良哭笑不得，转身走……
  却听到身后霖夜火突然来了一句，“你自己小心点。”
  邹良一愣，回头，就看到霖夜火捧着大狗的脑袋认真说，“我跟哑巴说的。”
  邹良嘴角动了动，摇头往外走。
  ……
  展昭将幺幺按回巢里，又把小五也按到了毯子上，让它俩不准再闹了，就站起身，到白玉堂身边坐下。
  白玉堂擦好了刀，收起，突然很感兴趣地问展昭，“很少看你擦巨阙。”
  展昭点点头，伸手将黑色的古剑拿起来，轻轻将巨阙抽出，半出鞘的黑金古剑，内敛的黑色光华，古朴的剑身上是千年前锻造出的花纹。展昭看了看白玉堂手中擦刀的布，道，“擦一下试试。”
  白玉堂不解，伸手，用那块白色的绸子轻轻擦了一下巨阙的剑身。
  等白玉堂收回帕子，再看，惊讶地一抬眉——那块雪白的绸子上，有一道暗红色的浅浅血痕。
  白玉堂有些不解。
  “我以前也擦过，每次用绸子都能擦出血一样的颜色来，但是手摸却没有！”展昭道，“外公说，这把剑历经的岁月里有太多杀戮，与建造者的初衷相违背，变成了一把名副其实的杀人剑，现在剑身的样貌，也并非是它最初铸造时候的形态。如果哪一天，再擦不出血了，就能看到巨阙真正的样子了！”
  白玉堂点了点头，“原来如此。”
  “现在比我刚拿到它的时候，擦出来的颜色已经淡了不少了，只要不拿它做坏事，这层血色终将退去，回归本来面貌。”展昭说着，看云中刀，“我也有点好奇，天尊藏刀那么多，为什么给你的是这把云中刀？”
  白玉堂道，“这刀不是他给我的，是我自己挑中的，五岁时，师父把所有刀放到一起让我挑，我挑中了这把。”
  “你竟然没挑鸿鸣刀和青冢鳞？”展昭好奇，“你不会因为它是白色的所以挑它吧？”
  白玉堂摇了摇头，道，“猫儿，你知不知道这把刀，是我师父最讨厌的一把刀。”
  展昭微微一愣，“天尊为什么讨厌这把刀？”
  “因为它是妖刀，师傅说，一千年了，这把刀没有落在过一个好人手里过，没干过一件好事，太凶太妖。”白玉堂淡淡道，“可是偏偏这把刀又很漂亮，纯白，感觉很干净。”
  展昭抱着胳膊点头，“那前面一句和后面一句，究竟哪个才是你选择这把刀的理由？”
  “两个都是。”白玉堂抽出刀，竖在眼前……光华夺目的银色刀身上，有波浪一样的刀纹。
  展昭点头，这把刀的确华美异常，从外型上最配得上他家耗子的美貌。
  “兵刃从不曾独立存在，需要人使用，它才会真正产生威胁。”白玉堂淡淡道，“明明不是它的错，世人却惧怕它讨厌它，称他为妖刀。”
  展昭微微挑眉，等着白玉堂继续说。
  “我拿起这把刀的时候，师父让我给他一个理由。”白玉堂道。
  “你是怎么回答的？”展昭很好奇五岁的白玉堂回怎么解释这个奇怪的选择。
  “我问师父。”白玉堂将刀收入鞘，“你找了一百年才挑中我来做徒弟，是因为什么？”
  展昭眨了眨眼。
  “如果云中刀在我手里还是妖刀……”白玉堂道，“那就表示你看走眼了，趁早清理门户吧。”
  展昭笑了，完全可以想象当时天尊的表情。
  夜凉如水。
  展昭、白玉堂、赵普和霖夜火都在闭目养神，兵刃就放在手边，都是曾经被称之为“不祥妖物”的上古神兵。
  作为当今武林四位最高武学至尊的唯一弟子……四人早已习惯了决战之前的气氛，气定神闲，静待着下一次的，利刃出鞘。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