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狐群】

  展昭和白玉堂终于是从颤颤巍巍的小楼里爬了出来，白五爷那个漂亮的院子里掉了满地的木板渣渣。
  展昭发愁，“房子都塌了，住哪儿？”
  “咳。”白玉堂咳嗽了一声，一指后边。
  展昭不解，跟着白玉堂顺着院子长长的回廊往远处走……就见曲径通幽，回廊那一头别有洞天。
  展昭仰起脸看了看，眼前一个小院，院子里一座小楼，十分雅致，
  “住这里？”展昭一眼瞄见了屋门口那一个精致的猫窝……早上看到的那几只大猫小猫正依偎在一起，安睡在窝里。
  展昭斜了白玉堂一眼——明显这才是他平时住的院子！
  白玉堂望了望天上，伸手推开房间门。
  白玉堂进屋，展昭站在门口往里头张望，那意思，觉得不□□全！
  “进来吧。”白玉堂对展昭招了招手。
  展昭还没进去，身边一团毛茸茸的扫过……低头一看，小五从猫窝后边钻了出来，用尾巴扫着展昭的腿。
  展昭无奈，摸它脑袋，“你怎么跟小猫睡在一起？”
  小五跟展昭打了个招呼后，就回去接着睡了，依然是往猫窝旁边一趴……它刚趴下，肚皮底下就有一只小狐狸钻了出来，调整了个姿势，趴在小五肚子上，继续睡。
  展昭本来也没多留意，但是在他准备进房间的一刹那，也不知道是不是月光一反造成的幻觉……展昭似乎看到那小狐狸的脖颈上，有一个银色的圈。
  展昭愣了愣，站在门口不动弹了。
  白玉堂进屋洗了把脸，看到展昭还在门口，就走了出来。
  只见展昭蹲在门槛边，盯着猫窝看了起来。
  白玉堂有些好笑，走过去蹲在他旁边，问，“要不要让它们让你？”
  展昭转过脸，瞧着他，“嗯？”
  白玉堂指了指猫窝。
  展昭以迅雷不及掩耳之势……扑倒！
  白玉堂让展昭扑了个正着，坐在门槛上了。
  展昭揉他脸，跟平时揉小四子的动作差不多……白玉堂无奈，这辈子，除了展昭恐怕也没人再敢对他这么放肆了。
  展昭揉了揉一阵子，回手一指那小狐狸，“你看看脖子上有没有个铃铛！”
  白玉堂伸手掰开展昭的衣服领子，“哪里有铃铛？”
  展昭捧着他脸让他看狐狸。
  白玉堂看了一眼，倒是也收起了玩闹的心思，微微皱眉——因为月光下，那小狐狸的脖子上似乎是有一个圈……猛一看，真像挂着个铃铛。
  “是毛色的问题么？”白玉堂皱眉，“有点眼熟。”
  “少爷，你们还没睡啊？要不要茶水……”
  这时，外头辰星儿和月牙儿刚给徐庆他们送茶水回来，经过白玉堂院子听到里边有响动，就过来看看。
  两人往里一瞧，看到的场景颇震撼——只见展昭和白玉堂正坐在门槛上呢，一个捧着对方的脸，一个就扒着对方的衣领子……
  目测了一下觉得不可以打扰，两个丫头识相地退出去了，随后……捂着嘴飞跑去找卢夫人八卦了。
  展昭和白玉堂回过神，愣了片刻。
  “你也觉得眼熟？”展昭正经问白玉堂。
  白玉堂点了点头，“不就是银妖王雕塑旁边那只胖狐狸么？那狐狸脖子上也挂着这么个铃铛……只是那个是雕塑做出来的铃铛，这个是毛造成的影子。
  “莫非是同一只？”展昭想了想，又觉得不对，“银妖王是百年前的事情了，一只狐狸才能活几年？难道还真成精了……”
  “或者只是巧合？”白玉堂问，“银妖王身边的狐狸总共有七只，我记得每一只都有些不同，一只戴铃铛、一只脑袋正中间还长了只眼睛、一只尾巴上有一圈花纹、一只的腿上有梅花印子……”
  “你记得还蛮牢么。”展昭倒是惊奇。
  白玉堂挑了挑眉，“的确很明显，你要不要先下来？”
  展昭低头看了看，站起来拍裤子。
  白玉堂也爬了起来，走到猫窝旁边，低头研究那只小狐狸。
  展昭也走过去，抓住狐狸翻过来倒过去研究起来。
  那小狐狸自然醒过来了，见展昭和白玉堂“动手动脚”的就想逃走，不过展昭拽住它尾巴，提起来看，“就是一只普通的狐狸……咦？”
  “怎么了？”白玉堂不解。
  展昭掀开小狐狸的尾巴，愣了，“我记得是只公狐狸……怎么变母的了？”
  这时，白玉堂突然回头看门口，问，“你们在干吗？”
  没一会儿，门口好多人探出头来……原来辰星儿和月牙儿去闵秀秀哪儿说这边情况微妙……于是引来了众人围观。
  只是，这会儿大家看到的景象也的确挺微妙的——展昭和白玉堂大半夜的不睡觉，蹲在猫窝后面，折腾着那只小狐狸。
  “爹爹。”
  这时，跟着殷侯和天尊一起来看热闹的小四子也跑了进来。
  不过……
  小四子跑进来之后，众人倒是都愣住了。
  他们看看小四子，又看看展昭和白玉堂……都张大了嘴。
  众人在震惊些什么？
  就见展昭和白玉堂一起抓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而跑进来的小四子怀里，也抱着一只白色的小狐狸。
  众人面面相觑，两只狐狸来回看……长得一样的！
  “啊！”小四子张大了嘴，展昭和白玉堂也对视了一眼，竟然是两只完全不一样的狐狸！
  “小四子，把那只狐狸抱过来。”展昭对小四子招手。
  小四子小跑着过去，将小狐狸交给展昭。
  小四子刚松手，怀里的小狐狸就跳下来了，跟那只小狐狸蹭了蹭鼻子，随后就跟好久没见似的，彼此蹭了蹭。
  展昭查看那只小狐狸……发现借着月光，小四子最先抱着的那只小狐狸的后腿上，有几朵梅花的印子。
  “咦？”展昭惊讶不已，“真是银妖王的狐狸！”
  展昭话出口，白玉堂一个劲对他使眼色。
  展昭眨眨眼，抱着小狐狸，一脸茫然——你要表达什么呀？我看不懂啊，我是老实人。
  白玉堂无奈，知道展昭报复自己诓他赔树屋的事呢，回头看了看，果然，就见天尊眯着眼睛瞧他呢，满眼鄙视。
  白玉堂当做没看见。
  天尊不满地看了看殷侯，殷侯一挑眉——跟你说了吧！徒大不中留！胳膊肘往外拐是正常的事情！
  “这哪儿来的狐狸啊？”公孙好奇，“陷空岛养的么？”
  赵普看摸着下巴的蒋四爷。
  蒋平想了想，叫来了一个家丁，问有没有狐狸跑到岛上来。
  家丁想了想，说是看到过两只在林子里出现，也不知道哪儿来的，不过挺漂亮两只白狐狸，岛上的狗也没撵它们，也没见偷鸡，所以没理会。
  “两只？”展昭听了更奇怪了，“什么时候看到的？”
  “好几天了。”家丁回话。
  众人更想不通了——小四子今天才到的，也就是说，岛上除了这两只，应该还有一只狐狸？
  展昭想了想，往猫窝里瞧了瞧……就见猫窝里边白色毛茸茸一大团，伸手进去抓了半天往外一拉……拉出了两只白色的小狐狸来，原来躲在猫窝里边睡觉呢。
  那两只小狐狸，一只脑袋顶上的毛长的像是有第三只眼睛似的，另外一只尾巴上有一圈花纹。
  “咦？”展昭看到四只小狐狸凑到一起，彼此蹭了一会儿，就围住小四子开始猛蹭，一模一样的四只白狐狸，只有一点点细微的差别。
  小四子让四只小狐狸蹭得往一旁跑，四只小狐狸就跟着他跑……
  小四子跑到公孙身后躲起来，四只小狐狸跟过去，坐在公孙跟前，瞧小四子。
  小四子被赵普抱起来，小狐狸们又围着赵普，对小四子摇尾巴。
  众人都觉得挺奇怪但同时也挺有意思的，唯独殷侯和天尊，眉头却是皱起来了。
  眼看着天也不早了，公孙抱着小四子回去睡了，赵普跟着走了，身后还跟了一串小狐狸……
  众人散去，展昭轻轻拍了拍白玉堂，问，“你刚才看见了没？”
  白玉堂点点头，“那些狐狸比较喜欢小四子。”
  “我是说，你师父和我外公的表情！”展昭道，“他俩好像有些担心！”
  “那几只狐狸是簇拥在银妖王身边的。”白玉堂摊开被褥，“也许小四子真的有银妖王的血统。”
  展昭洗了把脸，准备睡觉了，“你师父跟你说过为什么那些狐狸要跟在银妖王身边没？”
  白玉堂摇了摇头，“我只听到他提起过一句，说银妖王身边的狐狸，都是有灵性的神物。”
  “天尊也相信这种东西啊？”展昭问，“怪力乱神的。”
  白玉堂也躺下，伸手去拽床边的一根绳子。
  “唉！”展昭赶紧拦住，“你又来？玩不腻啊！”
  白玉堂哭笑不得看他，“树屋塌是因为树长得太快，把房子撑开了才会散，我的机关没问题。”
  展昭挑眉，表示——你这人不太可信！
  白玉堂摇了摇头，将绳子拽下来……屋顶缓缓打开了，头上是星空，这会儿天气也好，清凉凉又不至于会冷，盖着条薄被正好。
  “陷空岛气候真不错啊，比开封府舒坦多了。”展昭感慨。
  “你喜欢？”白玉堂双手枕在脑后望星空，“那索性辞官别做了，来陷空岛定居。”
  展昭转脸，单手托着下巴，另一只手郑重地一拍白玉堂胸口，“好男儿志在四方！”
  “咳咳……”白玉堂被他拍得直咳嗽，伸手揉胸口，这猫下手也忒重。
  “那些狐狸本来就在你陷空岛上？”展昭突然问。
  白玉堂摇了摇头，“以前从来没见过，这几天刚到的吧。”
  “这几只狐狸会不会是循小四子来的？”展昭问，“而且你不觉得奇怪么，这几只狐狸好受其他动物欢迎，狗也不撵它们、猫跟它们一个窝睡觉，小五都跟它们很熟的样子，而且毛色这么特别……该不会真是什么神物，一个两个又那么有灵性。”
  白玉堂也想不通这事儿。
  就在这时，远处的天边突然传来了“咻……”一声锐响，随后“啪”一声，有光亮散开。
  “有人放烟火？”展昭从床上爬起来，往屋顶一蹦，扒着房顶往远处看，果真，远处松江府上方有一个闪耀的烟花正在缓缓散开落下。
  “不是烟花，更像是江湖门派的联络响箭。”白玉堂也跟了上来，“就是做得很花哨……”
  展昭也点了点头，因为烟花散开后，变成了一只展翅的凤凰。
  “这俗气艳丽又华丽的风格真眼熟……”展昭摸下巴。
  “这么没品位大概能猜到是哪家的了。”白玉堂也点头。
  果然，就见西院那边有些动静，夙青和桑犇带着几个随从来到了渡口，罗子牧跟出来，众人上了船，急急忙忙向松江府的方向驶出……
  江湖门派，特别是大的门派通常都有联络响箭。这东西一般不用，一旦用起来，那就表示至少是杀人害命的大事发生了，需要求助！
  船到湖心，就看到陷空岛上一个红影飘了出去……跟片红叶似的落在了火凤堂那艘大船的船头，望着松江府的方向。
  “霖夜火轻功真不错啊。”
  展昭和白玉堂回头，就见紫影和赭影蹲在他俩身后的屋顶上边。
  “你俩要跟去？”展昭问。
  紫影一摊手，“王爷说去看看情况，包大人也有些担心。”
  “一起去吧？”展昭反正也不困，回房穿鞋。
  白玉堂也下床穿鞋，套上了脚却觉得有些不对劲，低头看了看，“猫儿，你穿错鞋了没？”
  白玉堂追出去，就见展昭穿着他那双靴子边跑边蹦跶，“我就说有些别扭呢。”不过展昭说归说，可没跟他换回来。
  白玉堂也没再多说，跟着跑了几步，倒是也不别扭了，反而觉得还蛮顺脚的。
  片刻后，陷空岛的船也驶出了渡头，展昭和白玉堂站在船头，紫影蹲在画舫的顶上张望着远处……就见松江府某处，火光冲天，半边天都烧成紫红色的了。
  展昭皱着眉头，“有不好的预感……”