分卷(58)

  虞夏游到骷髅手边,握住了金钗。
  然而就在这一瞬间,金钗放出了极强的光芒,虞夏一惊,那金钗仿佛有一股吸力,搅动了潭水,形成了一个巨大的漩涡。整个水下世界都被搅动了,他眼前一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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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熊孩子的小故事w没什么特别惊心动魄的。
  第64章 碎冰当啷
  错综复杂的画面如同万花筒一般从他眼前游过, 稍纵即逝。
  虞夏看到了一个青衣的书生执卷而立,他对面是个粉衫的女子在伏案写诗。书生衣着简朴, 少女却是着了珍珠衫, 发间一只金蝶钗明熠。
  粉衫女子指着一个字问道:先生,这个字怎么念呢?
  她的指尖如同淡粉的花蕾, 轻点在纸页上。
  青衣书生视线移到字上,一顿,看向粉衫女子。他并未回答。
  此情可待成追忆, 只是当时已惘然这个字念情, 是不是?粉衫女子笑了起来,眸子黑亮亮的,大胆而活泼, 眉眼间是少女独有的娇憨, 先生啊, 我对你有情。
  画面又是一转, 却是青衣书生独自站立。他相貌看起来比上一幕年长了不少, 神情怔怔的。
  他身边有一小厮:先生, 姑娘她不能再等了。
  那青衣书生像是才回过神来,道:等?哦, 哦那,我以后不用教她了?
  小厮看起来又是好笑,又是想叹气:先生, 姑娘已嫁做人妇, 按理是不可再见外男了。
  好。青衣书生垂眼, 忽然想起来什么似的,代我向你家姑娘和那位商家少爷问好罢,祝二位琴瑟和鸣、举案齐眉。
  先生。那小厮叹了口气,姑娘也让我代问你一句话。先生可曾有过一星半点的后悔?
  青衣书生定定地看了他一会儿,别开眼:在下三尺青衣,出身微贱,能得姑娘赏识称一句先生已是万幸。还有什么后悔的?
  好罢。小厮道,欲言又止。片刻后,他从袖子里拿出了一样东西,正是那金蝶钗,这是姑娘要我交给你的。
  夕阳斜下,小厮的车马已经走远了。而青衣书生还在低头看着那只金蝶钗。
  场景淡去,画面来到了一片葱茏绿意中。
  虞夏一看,原来青衣书生在山间搭建了一座小屋,竟是长期定居的样子。他身材看起来结实了不少,但唇边长着乱糟糟的胡茬,显得有些颓然。
  青衣人似乎是刚刚回来,在门口看见了一封信。他脚步一停,拆开信。
  啪地一声,信笺掉到了地上,青衣人满脸惊愕。惊愕又逐渐转为仓皇和痛色,他跌跌撞撞地退到门边,颓然坐地。
  下一幅场景是青衣人在山林间行走。
  他手里紧握着那只钗,好似失了魂一般只凭借意念行走。这是出山的路,虞夏心想,他是要去看那位粉衫姑娘吗?
  然而,虞夏看到青衣人走到了那个缺口。他没看清脚下,一个踩空,便掉了下去。而下面就是那深不见底的水潭,也是他的葬身之所。
  画面就此消失。黑暗中,虞夏仿佛隐约看见了蓝色的光,绚烂而夺目,耳畔如有凶兽长吟。
  虞夏醒过来的时候,心中还缭绕着淡淡的情绪。
  此情可待成追忆,只是当时已惘然七岁的虞夏尚不明白这种情绪,只觉得心里堵得厉害。
  哗!小龙的脸放大出现在他眼前,尾巴带着水珠甩了他一下。
  嗯?我在哪?虞夏顿时从梦游里回过神,坐起身,发现自己已经上了岸,浑身湿漉漉的,手里已经没了那只钗。
  虞夏歪了歪头,不知为何觉得小龙好像起了一点变化之前,他的鳞片是这个颜色吗?现在在阳光下,他通身的鳞甲仿佛褪去了那层灰蒙蒙的浅霾似的,显出宝石般的光晕。
  吼!小龙咬他的袖子,虞夏跳起来,环视四顾,发觉自己并不在那个水潭边,而是在一条小溪边。
  他还没想明白,又一道暴躁的声音传入耳中:你这小子,成天就知道乱跑!随随便便答应别人的请求,以后被卖了都不知道!
  怀璞老人坐在树上,尤不解恨,反手丢了个果子下来:混账!
  哎哟!虞夏心知不妙,口里夸张地叫了一声,却十分敏捷地躲开了果子的袭击。他笑嘻嘻地双手合十,讨好地拜了两下,师祖我错了。所以我到底是怎么上来的?
  你被卷入水潭下的漩涡,还好那只地缚灵有点良心,给你又加了一道灵光。漩涡吸力太大,他灵力不济,只好施法让你顺流直接到了这里了。
  怀璞哼了一声,你昏迷不醒,那个泥鳅怪就把我拉过来了。这孩子怎么这么不省心!
  虞夏道:那金钗呢?
  金什么钗!怀璞登时气个倒仰,你还顾得上金钗?!
  骂了一通之后,怀璞没好气道,我给那地缚灵送过去了。真不知道他要这个干什么用,又摸不到。现在这么惦记早干什么去了,窝囊,呸!
  虞夏得了满意的答复,开始讨饶了:我知道错了,我下回保证不这么冲动了哎!师祖你别这样拎着我!
  怀璞左孩子右小龙,一手提溜一个边骂边走:回去再和你们算账!
  因为这件事,虞夏连着三天没敢再触师祖的霉头到处乱走。
  又平平淡淡地过了十多日,小龙身上开始长新的鳞片了。新生的鳞片是宝石蓝,质地也更硬一些。但和原本鳞片放在一起,成了个斑斑驳驳的花蛇,有些令人不忍卒视。
  敖宴知道自己的化炼期快过了。
  之前在水下时他被激发,过了那个最紧要的关头,剩下的已经没那么危险了。
  这一天,月上中天。敖宴半夜醒来无事可做,便盯着那几只麻雀,百无聊赖。一窝小麻雀托他的福全都健康地活了下来,虞夏高兴得不行,去老头面前炫耀了好久,把老头气得跳脚。
  麻雀肥肥团团,呼吸起伏,敖宴看了半天,打了个呵欠,半阖上眼睛,却忽听得怀璞的声音:你不是泥鳅。
  废话!
  他忍住了翻白眼的冲动,撇过头,看见月色中怀璞站在门前,一脸探究。
  还是很丑。怀璞走近了,上下打量了他一下,你的灵力底蕴绝不可能只是一只泥鳅,但我竟看不出你是什么。
  敖宴收敛了龙气,他们这个年龄的龙族为了自保都天生会一些障眼法小技巧,怀璞看不出也是正常的。
  不管你是什么,现在你的伤都快好了,应该离开这里了。怀璞平淡地叙述,你离开时,我会消去你的记忆,让你忘记你在碧落山的这段经历。
  敖宴顿了顿,这意味着,他以后就不记得那个小孩子了?
  有种怅然从心底一闪而过,但他却没有反驳。他能看出这碧落山的微妙之处,很明显是不希望外人打扰的。
  他这样身份不明能力不明的妖物,怀璞想要消去记忆也是正常的。因此,敖宴矜持地颔了颔首。
  你想什么时候走?怀璞道。
  敖宴开口:就明天。
  这是他第一次开口,怀璞却没有惊异于他会说话,而是点点头:好。
  怀璞离开了小屋,屋子里重新沉默下来,只余屋外满山虫鸣。敖宴转过头,看向床上裹成一个春卷的虞夏。
  他呼吸绵长,没有听到这场对话。
  敖宴看了一会儿,一翻身落入了石缸底部。在那里,有一只小小的钓钩。
  第二日,傍晚。
  敖宴从水中抬起头,蓝紫色的眸子里倒映着落日熔金。碧落山的每一片叶子都被涂上了橘色,倦鸟归林。
  别磨蹭了,快点。怀璞催促道,微叹了口气,那个小混蛋就快回来了哼,你走了,他又要闹我了。
  虞夏被支去钓鱼了,敖宴便乘着这个间隙离开。这幅落日景色与他来到碧落山时竟是重叠了。
  吼
  长长的龙吟在山间回荡,飞鸟惊起。敖宴浑身鳞片一时发出炫目的光,如蝶破茧,披着璀璨霞光,美丽不可方物。蓝龙衔着钓钩一跃而起,飞向天际。
  没入云层的最后一眼,他看到了小小的少年,白衣如云霞,踩着溪水里的石头蹦蹦跳跳地向他奔来,背后是碧落山壮美的余晖。
  *
  十一岁的敖宴离开龙宫,遇到了七岁的虞夏,在碧落山渡过了他的第一个化炼期。
  十五岁的虞夏溜进山海宴,遇到了十九岁的敖宴,玄衣无面与红衣金鬼渡过了三天的萍水相逢。
  十九岁的虞长乐离开了碧落山,遇到了二十三岁的龙二太子。这一回他们一直没有分别。
  山水有相逢,相见必有期。
  小溪旁的小屋这些年一直没被打理过,刚刚二人清理收拾了一番,总算让它重新有了个模样。
  期间敖宴还翻出了那个他待过的石缸,它被虞夏收在床底下,上面落了一层灰,里面还有一个小小的鸟窝。
  虞长乐收拾完后又躺在床上睡过去了。
  敖宴坐在床边,把玩着手中的鱼钩。鱼钩染了体温,不再冰凉,他重新把它收回锦囊里,偏头看向了熟睡的青年。
  或许是回忆起了美好的事情,这一回虞长乐睡得很安稳,呼吸轻轻的,像云彩一样绵长。敖宴盯着他看了一会儿,忽而惊觉自己不知不觉竟越凑越近。
  近得能数清白衣青年长长的睫毛,如同用最细的狼毫在宣纸上描绘出来的一般根根分明。两道呼吸交融,敖宴看到了虞长乐浅粉的唇瓣。
  他想
  他想,做什么?
  敖宴睁大了眼睛,立时收住了自己逾矩的想法,然而待他起身来的时候,心脏还在剧烈地跳动。
  如有一只盛着冰块梅子的白瓷茶盏,猝然被摇动,清脆的当啷声连肺腑都在回响。
  日头渐斜,照出一格一格橘红的窗影。
  敖宴如雕塑般静坐了许久,终于第一次正视了自己的想法,明白了自己的内心。他转过头,虞长乐的长睫被染上了一层金色。
  敖宴伸出手,修长的手指在空中定格了许久,最后还是只在白衣青年的唇上轻轻擦了一下,如蜻蜓掠水。
  而后,很轻很轻地,点在了自己唇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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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间情动,不过盛夏白瓷梅子汤,碎冰碰壁当啷响。《穆玄英挂帅》
  宴宴离开碧落之前看到的那一幕,在第四章有提到唷ww
  第65章 炽热春光
  虞长乐做了一个很长的梦。很难得地没有做噩梦。
  他好像回到了幼时一个人在碧落山的日子, 看山是山,看水是水。
  小孩和小龙相处的画面在脑海里闪现, 虞长乐不由微笑, 想告诉那个小孩子,那只小龙后来真的是很美很强大的龙族。
  其实这段时光对他来说, 也是十分珍贵难得的,虽然只有短短一月左右。
  他还梦见了自己在如海如浪的忘忧竹林里追逐蝴蝶,金色的蝴蝶忽上忽下, 忽明忽现, 而在他将花朵递给蝴蝶的时候,蝴蝶振翅落下,停在他的唇上, 柔软微痒, 像一个轻吻。
  梦到这里就结束了, 虞长乐睁开了眼睛, 阳光明媚。
  你醒了。敖宴的声音很快传入耳畔, 好像一直在看着他一般。
  虞长乐起身, 抬手挡了下阳光,眯起了眼睛, 我睡了多久?
  敖宴随意道:不是很久,一夜而已。感觉怎么样?
  好很多了,心情不错。正是清晨, 虞长乐推开窗, 露水和竹林的清香让他眯起了眼睛, 要是沈明华和欧阳苓也在
  他下意识地脱口而出,但话说出一半却愣住了。
  虞长乐这些天来几乎是一个完全自我封闭的状态,几乎是逃避般地将外界隔离在外。
  于书院来看,他和敖宴已经失踪了一个月了,杳无音信,生死不知。
  他似乎还没有准备好面对外界的风雨。
  敖宴默契地没有接话,而是勾了勾嘴角,道:去采见夏果吗?
  现在?虞长乐一愣,随即想到,如今是六月,见夏已经结果了。他离开碧落山之前,师祖说他要去远游四处走走,现在整个碧落山就只有他和敖宴两个人。
  就现在,其他的什么乱七八糟的事,通通往后排。敖宴哼笑了一声,故作幼稚的语句,眼睛却是注视着他,专注而认真。
  他是在用这种方式开解他。虞长乐心中一暖,随即响应道:好呀。
  那现在就走。敖宴了站起来,道。
  虞长乐笑了出来:你竟然早就准备好了?
  只见敖宴脚边两只果篮,不知道他从哪里翻出来冲洗干净的,上头还挂着水珠。扁扁的竹编篮挨着他绣着龙纹的靴子,莫名接地气。
  从前山间踩出来的小路已经被野草覆没,虞长乐和敖宴挨着肩,沿小溪往上。
  你还认识路吗?虞长乐在一处地方犯了难。见夏果还没采到,他篮子里已经是满满磊磊一堆稀奇古怪的东西了。
  敖宴已经把外袍脱了,蓝袍扎在腰上,露出了雪白的里衣。头发随意束着,给他凌厉的眉眼添了一丝懒散狂狷。
  抱手眺望了一会儿,他放弃了看路,一伸手把虞长乐的篮子捞到了手上,道:不知道。
  他们行走说话间,声音细细碎碎一路传开,动作也带起了树木草叶的窸窸窣窣。虞长乐忽而抬起头,道:有东西来了。
  敖宴轻轻按了下他的肩,道:没事,应该只是什么小动物。
  虞长乐意识到自己本能地露出了一分杀意,甚至指端都已凝聚出剑意了。在以前他是没有这习惯的。
  似乎是被他的气息惊动了,那股微小的窥探视线抖了一下,敖宴个高,他踩在一块石头上,眯起眼睛抬手从树丛里提了一团东西出来。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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