花宴

  翌日便是中秋节,在大夏国,中秋节也成为仲秋节,秋高气爽、桂花飘香的八月,正是收获的好季节,中秋节乃是庆祝丰收,祈愿幸福的时节。
  今年的大夏国,国运似乎有些受挫,据各地上报的信息,今秋的收成竟是比去年少了两成。
  只是欢庆中秋是传统节日,按照惯例,宫中也要在午时举办宫宴,宴请在皇都的从五品以上官员和家眷。
  可是国运晦暗,周边小国又是虎视眈眈,永昌帝心情不妙,中秋一早,他还让国师清远大师占卜。
  清远大师还是老话:“凤星不明,阴阳失衡。”
  永昌帝有些恼怒,很想惩罚清远大师,奈何对方是得道高人,诸多事情他预测和分析的都挺准,唯独关于凤星这件大事,他屡屡说不清楚。
  清远大师知道永昌帝不悦,只能详尽解释:“本座为了弄清楚这件事,上个月曾去过天目峰,皇上您是知道的,天目峰是天下第一灵山,在那里占卜问卦是最灵验的。”
  “那为何不跟朕禀明?”永昌帝心急如焚。
  清远大师突然跪倒在地,惶恐说道:“启禀皇上,此次天目峰之行,本座占卜得到一个启示,就是不知当讲不当讲啊。”
  永昌帝胸口一窒,清远大师是个沉稳内敛之人,若非万分紧急之事,是不能动摇他半分的,如今他不仅跪拜,还说得如此郑重其事,想必事情是十分糟糕了。
  永昌帝深吸一口气,稳住心神后才说:“讲。”
  清远大师再拜道:“天道启示,后宫尊卑错位。”
  后宫尊贵错位?永昌帝脑子转了一圈,仍然想不明白,于是便让清远大师详加说明:“还请大师详说。”
  清远大师却苦恼道:“这也是本座困惑之处,目前尚未看清真相。不过皇上您仔细想想,对后宫的尊卑错位之事,应该有些眉目。”
  永昌帝一听心情顿时更为糟糕,后宫的尊卑错位,严格来说是没有哇,有的只是恩宠的多寡,皇后依然是皇后,他给她皇后的尊荣,婉贵妃是多受宠一些,可他并未让她越过皇后,这些都不算是尊卑错位啊。
  至于阴阳失衡,到底指向什么?难不成是指他这个皇帝许久不临幸皇后?可是想到苏恬的狭隘下作、以及苏玉海犯下的罪行,永昌帝就反胃,哪里还愿意跟苏恬行那夫妻之事?
  永昌帝想到北宫千宁,又问道:“青阳郡主北宫千宁是凤命之身,是不是她如今尚未启动帝台印,所以这个凤星不明,是否指的是她?”
  “皇子们尚未大婚,青阳郡主这颗星尚未登场。”清远大师解释,眉宇间已有隐忧:“凤星长时间不明,大夏国恐有灾难发生啊。”
  如此说来,这个凤星不明,指的就是苏恬这位皇后了?可她不是一直住在翊坤宫啊?近一个月来她是被禁足宫中,可一个月之前,凤星也是不明啊,这到底是怎么回事?
  永昌帝心情郁闷,便只带着张淮张公公,前往御花园散心。
  张淮这个名字,是永昌帝最近给张公公改的名字,说是想必原先的要叫得更为顺口。
  张淮说不上高兴还是不高兴,但是近日永昌帝因为收成之事,心情郁结是真的,因此他不敢多嘴,只是小心翼翼地伺候着。
  刚到御花园,便听到一群人叽叽喳喳的笑闹声,永昌帝有些不悦,国运不济,后宫这些人不知人间疾苦,竟在此地忘情说笑。
  “张淮,去看看是谁在高声喧哗。”永昌帝沉着脸,老大不悦的样子。
  高声喧哗?张淮一听就感觉不妙,后宫嫔妃和宫人本就寂寞,今日是中秋佳节,大家心情愉快,前来御花园开心不是很正常吗?
  只是君心难测,皇宫是皇帝的皇宫,他不高兴的事,别人最好就不要做。
  张淮快速前去,很快又转身回来,脸上还带着喜色禀告道:“皇上,那边的人,有三皇子、端柔公主、青阳郡主、宣武将军和平海伯府嫡长孙袁明轩。那边的下人们说,是青阳郡主邀请端柔公主,一起到御花园来玩儿的。”
  “端柔公主?她竟然愿意跟人在御花园玩儿?”永昌帝双目大睁,似乎很难相信听到的事实,要知道,他这个公主,可是他的掌上明珠,因为她是婉贵妃所出,只可惜她自小孤僻,又不爱说话,他这个做父亲的,几乎没有感受到女儿的撒娇之情。
  “确实是,端柔公主不仅跟他们在一起玩,还跟他们一起聊呢。”张淮也很替永昌帝高兴,作为永昌帝的贴身太监,他最清楚谁才是永昌帝在意的人。
  永昌帝静静地站着,侧耳倾听了一会儿,在确定听到女儿的欢声笑语后,才满心欢喜道:“没想到是宁丫头改变了端柔,她可真是有能耐,朕养了端柔十六年,她都不曾跟朕嬉闹过,想来还是她们女孩子合适在一起玩儿。”
  永昌帝说着,便转身离开御花园,喜欢的女儿难得开怀欢笑,他不想过去破坏那个轻松气氛。
  走了没多久,永昌帝突然想起清远大师的话,便问张公公:“张淮,你说朕对青阳郡主怎么样?”
  张淮好不思索答道:“那自然是天大的恩宠。”
  “天大?”永昌帝一惊,难道如清远大师所说,他给以宁丫头的恩宠,已经导致尊贵错位了吗?
  “是啊。”张淮堆起满脸笑容,喜滋滋道:“皇上和太后娘娘都是慧眼识英雄,先前封她为县主时,很多人觉得便宜了她,可随着选妃大考名次工公布,以及她越来越多的功劳,她当得起皇家给的恩宠,事实证明,您和太后娘娘并没有白白疼宠她。”
  张淮的话,令永昌帝无所适从,那个宁丫头是身负凤命之人,乃德才兼备之才女,值得他给以皇恩,只是清远大师说的尊卑错位,会不会跟她有关?是不是他操之过急,给以她太多的恩宠了?
  可是很快的,永昌帝又否定了自己的想法。
  宁丫头确实给他和太后太多惊喜,原来她在康州的功劳,不仅仅是军报上所说,而在选妃大考前两科中,她一个只上过晋阳侯府族学的人,居然都夺取甲等第一名。
  想到晋阳侯府,永昌帝又想到了大皇子和索云岚之事,心中又是一阵烦闷,好好的晋阳侯,怎么就被大皇子黏上了?晋阳侯府是北宫千宁的外家,近一个月来,他已多次暗示晋阳侯索俊峰,要他支持三皇子。
  索俊峰本就看好三皇子,加上妹妹这一层关系,索俊峰自然爽快表示,全力支持三皇子,可三皇子在众目睽睽之下,甘当肉垫救下了索云岚,事情的发展完全出乎意料之外。
  其实大皇子也是生得龙章凤姿,他俊逸洒脱的性子,当得起皇长子的风姿,可每每想起大皇子是淑妃当年以不光彩的手段诞下的,永昌帝就如鲠在喉,对大皇子怎么也爱不起来。
  永昌帝对淑妃心怀怨恨,自大皇子出生后,淑妃便再无恩宠,若不是大皇子生得还人模人样,恐怕淑妃早就去了冷宫。
  “张淮,听说昨日晋阳侯去了大皇子府?”永昌帝在一处长廊坐下,小声问张公公。
  张淮俯身答道:“是去了,晋阳侯带了丰厚的礼物进去,可是坐下后只说了一句感谢的话后,便匆匆离开了。”
  永昌帝内心稍微好受了一些,但是他知道,大皇子和晋阳侯府之间的事儿,麻烦还多着呢,光是那个索云岚,她肯定不愿意嫁给大皇子,索云岚想要嫁的人,一定是跟北宫千宁同一队列的。
  永昌帝觉得心烦意乱,偏偏一个他不愿意见的人,又进到后宫找到他,那个人就是嘉乐大长公主。
  嘉乐大长公主是隆兴帝最小的女儿,也就是永昌帝最小的姑姑,只比永昌帝大了五岁,因为隆兴帝十分喜爱这个小女儿,给了她嫡出公主的尊荣,也养成了她骄纵蛮横的性子,便是隆兴帝薨逝多年后,她依然对皇家事务指手画脚。
  “侄儿见过嘉乐姑姑。”嘉乐大长公主是唯一在世的大长公主,是目前皇室辈分最高的人,永昌帝虽不喜她的做派,却也站起来问安,给她几分尊敬。
  “我还以为在你眼里,已经没有我这个姑姑了呢。”嘉乐大长公主连头都不点一下,自己就坐在长廊上。
  永昌帝见惯了嘉乐大长公主的无礼,并未计较,不过从她不善的言辞中,他知道她一定是跟平时一样,嘴里不会吐出什么好听的话。
  果然,嘉乐大长公主大刺刺说道:“那个什么便宜郡主,什么宁的,用什么狐媚手段把治儿迷得七荤八素的,侄儿你就不管管,任由一个出身卑劣的人玷污了皇家的颜面?”
  永昌帝真相一拳把小姑姑锤死,但是理智制止了他:“景宁伯爵已经公开声明,说当年是他误会了索飞瑶、伤害了索飞瑶和两个子女。”
  北宫千宁是皇都当下名声最盛的秀女,跟她有关的任何事情,就都不是小事,嘉乐大长公主不可能不知道,比如索云岚被大皇子救下之事,人们竟然不是羡慕索云岚攀上大皇子,而是着急索云岚如何解决麻烦。
  只是嘉乐大长公主认定的事情,她就会坚持到底:“不管怎么样,她总是名声不佳之人,我不许你给他们赐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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