败家五郎君_168
五月十五,商联会正式召开的第一日。
燕生原以为今日他能与燕秋尔一起行动,却没想到燕秋尔一大早起了床就跑去了花月阁。最近一段时间总是被抛弃的燕家主无奈,只能寂寞得独自行动。
打点好衣衫踏出闲居大门时,燕生便瞧见了站在岸边等候的千无。燕生眉梢轻挑,便提气纵身掠过湖面,落在千无身边。
“别让秋尔担心。”察觉到千无的气息有些不稳,燕生心知他这是刚与千风交手。
千风没醒的时候,秋尔要替这两个人担心,这千风醒了之后,秋尔倒是更担心了。秋尔身边这一个两个的都能不能省点儿心?就算他们能力超群,总是这样给秋尔惹麻烦,还要他们何用?
千无苦笑一声,没回燕生的话,只是从怀中掏出一个瓷瓶,递给燕生,道:“这是我给秋尔……还有燕家主配置的解毒丸,数量不多,也不没厉害到能解百毒,如今天岚国之内能弄到的毒,这解毒丸倒是都能解。秋尔……与燕家主与我有恩,可我也别无长处,除了常伴秋尔身边护秋尔周全,便也只能做些药丸了。”
燕生伸手接过瓷瓶,打开盖子闻了闻之后,才开口说道:“你替秋尔着想即可,不必强迫自己捎带我。这解毒丸,你也给秋尔了?”
“没有。”千无摇了摇头,“我若想保秋尔平安,这解毒丸还是交到燕家主手上比较好,若给了秋尔,他可指不定要留下给谁用呢。秋尔的精明,都是用来对付外人的。”
燕生深有同感地点点头,便将那瓷瓶仔细收好。
“我没有别的事了,抱歉耽误了燕家主时间。”千无冲燕生拱手一拜,便转身,翩然离去。
只要不是在千风面前,千无就还是那个鬼医千无。
洛阳城花月阁中,燕秋尔黑着脸看着手上可以称为密函的小纸条,而燕秋尔面前的桌案上还放着另一张纸条,且显然是燕秋尔刚刚看过的。
岚风站在燕秋尔面前,脸色也好看不到哪里去,但既不是懊恼,也不是愧疚,而是他难得会露出的愤怒。
“主君,我们要不要找人去……”岚风看着燕秋尔,做了个抹脖子的动作。
燕秋尔闻声抬头时,正巧看见岚风的这个动作,尽管是在生气,也还是觉得这个动作由岚风做出来有几分好笑。
燕秋尔也确实轻笑出声,放下手上的纸条后,对岚风说道:“岚风几时变得这般胆大心狠了?果然带你来洛阳城是正确的决定。”
岚风一愣,随即意识到自己方才的动作暴露了自己的凶狠,当即红了脸,不好意思地移开视线。
燕秋尔又是一声轻笑,而后看向面前的两张纸条,脸上的笑容便顷刻间消失无踪。
这两张纸条上记录的是有关同一个人的事情,一张是他几天前传信给燕新堂,让燕新堂帮他查的有关千风与千无这两人之间的恩怨纠葛,而另一张是他让岚风去查的有关千风这几日的行踪。
燕秋尔思量再三,便点燃一旁的烛灯,将两张纸条依次烧毁。
掐灭蜡烛的火焰,燕秋尔对岚风说道:“这件事情,你我知道便可,不要去问千无,也不要去招惹千风,但让人密切关注千风的一举一动,不许他再给千无惹麻烦。
他想宿在花街柳巷也好,去引诱哪家的千金也好,只要无损于千无,都不要插手。那是千无与千风之间的事情,好与不好、当断不当断,只有千无能够决定。”
不过目前看来,千无是打算忍让的。想到这儿,燕秋尔就有些头疼了。
没有谁愿意看到自己的朋友受气,可燕秋尔说也说过,骂也骂过,千无听进去了却死不悔改,他又有什么办法?只要千无的心还在千风身上,他就无计可施。
揉揉太阳穴,燕秋尔不得不将这个问题暂时搁置一边,因为今日是商联会正式召开的第一日,等一下说不定还有一场硬仗要打。
“岚风,可准备好了?”
岚风一愣,立刻正色道:“是,主君。得主君信赖,岚风定会竭尽所能。”
“嗯。”燕秋尔满意地点点头,起身,一把扯下一旁衣架上的大氅披在身上,“那就走吧。”
岚风应了声是,便起身走在燕秋尔身后,视线却总是不自觉地瞄向燕秋尔的大氅。
岚风记得,同样材质的大氅,燕家主也有一件,同样是黑色的,唯一不同的,可能就是这大氅上的绣花了。燕家主那件大氅上绣着的,是一只猛虎,而他家主君的这件上绣着两只燕子,一只立于高枝最顶,双翅微展,欲飞不飞,俯首下看,似在等待什么,另一只则自下向上,展翅高飞。
哦,对,还有一个不同点,那便是自家主君的这件衣服上用了大量的银线。
目不斜视地踏出花月阁,燕秋尔都还没走完花月阁大门前的石阶,就突然听到某人的调侃。
“我记得今日该是商联会召开的重要日子,可咱们的阁主怎么看起来像是要去求亲一般?燕秋尔,你怎的就不知羞呢?”
燕秋尔的脚步一顿,有些惊讶地转头看向倚门而立的千无,疑惑地问道:“你怎么来了?你师兄呢?”
听到“师兄”这两个字时,千无的眼神明显一暗,不过转瞬之间便恢复了一贯的骄傲:“谁知道他又跑去勾搭哪家千金了,我闲的无聊,便来寻你。既然都撞上了全国商贾集会的大日子,我怎能不见识见识?”
燕秋尔眨眨眼,而后笑着转身,走向事先准备好的马车,对跟上来的千无说道:“怎么?声名狼藉的鬼医终于决定改头换面投身商海了吗?需要我这个前辈给你些指点吗?”
千无嘴一撇,故作鄙夷地将燕秋尔打量一番,冷哼一声道:“就凭你?还是算了吧。我身上总共也就那么几枚金子,要是都被你给骗走了,我可就真是一穷二白了。”
燕秋尔钻进马车之后,笑眼看着紧跟着钻进来的千无道:“我才不会骗穷人呢。想要被我骗,先把自己的荷包撑起来吧。”
“啧!奸商!缺德!”千无剜了燕秋尔一眼,便没规没距地躺在了这宽敞车厢里的硬榻上,四下打量一番,“我说燕秋尔,你这马车造得是不是也太奢侈了些?”
千无是看不出这车厢的具体尺寸,可能容得下两张窄榻和一张矮桌,还余出可供移动之地,这大小怕是比皇亲贵族家的小不了多少。而这车厢里的布置就更不用说,燕秋尔怎会亏待自己?
“奢侈吗?”燕秋尔也四下看了看,“从外边看朴素不就行了?”反正他所有的设计都在规制内,不会掉脑袋不就行了?
“唉……有钱人啊,任性!”千无伸手猛戳一旁的挂饰,以此发泄心中不满。
商联会每三年才会举行一次,而且地点又并不确定,故而是没有固定场所的,每年的聚会场地都是操办者找了地方,与当地官员商量好之后搭建起来的。
今年,燕生花重金在洛河里打造了一艘巨大的画舫供集会使用,画舫两侧有木桥与两岸相连,画舫之下更是挂了大量重物,防止画舫被河水冲泡。
站在洛河岸边看着这艘豪华的巨大画舫,一想到商联会结束之后这画舫就要被销毁,燕秋尔就心疼不已。
这画舫可是耗费了燕生不少精力啊。
千无下了马车之后就与岚风一左一右地站在燕秋尔的身后,保持着冷傲的表情,腹诽着燕家的财大气粗以及挥霍无度。
“在下袁旭,见过燕阁主。”
袁旭与另一边的徐磊今日是站在桥边负责接待来客的,故而远远地瞧见那辆他们已经先睹为快的花月阁马车驶近时,袁旭便暗自琢磨着见到燕秋尔时,这迎接的话语该如何说。
今日他们的五郎君是以花月阁阁主的身份来的,而这身份是与他们燕家没有关系的,故而若是再称呼五郎君,就有所不妥,袁旭思来想去,便觉得在他们商界尚未出现过的“阁主”一称很适合燕秋尔。
乍一从袁旭口中听见“燕阁主”这个称呼,燕秋尔其实是想笑的,但顾虑着场合不对,便强忍住了笑意,冲袁旭一颔首,笑容温润地说道:“袁管事辛苦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