国公的恶趣味

  按照规定镇守的地方官回京述职一段时间后还是要回到原地的,然而,这次不懂是言官们的火力太大还是什么原因,郭浔愣是在京赖着两个多月都没走。
  那是最后一次,连吏部都看不下去上了折子催他,措辞里带着生硬的不客气,我站在太和殿一边,愣是不通文言文的人都听出了折子意思就是这位大爷嚣张够了可以麻溜的从京城滚蛋了。
  按说人际关系混到这份上,郭浔确实该撤了,然而,到底皇帝的大表兄不一般,不但气焰够盛,脸皮也挺厚。
  只见他掸掸衣袖,整整头冠,毫不慌张的从队列里出来,然后噗通一声跪下,开始了涕泪满衣裳。
  “圣上,臣有罪,不能为国分忧。”
  “家严如今已是年过花甲,然为人子者,眼见双亲迟暮,却不能膝前尽孝,心如刀绞,万般痛楚。”
  他一边说着,一边抹了把眼角,那样子委实像个孝子贤孙的可怜样。
  “如今,臣承蒙圣宠,得以归京,原想多些时日尽孝膝前,不曾想受诸位大人口舌,臣今日且冒死请辞了官爵,惟盼尽孝膝前,万望圣上恩准。”
  我不知道郭浔是不是个孝子贤孙,但他真是打得好算盘,用孝道堵塞众人。现在,那帮说着要弹劾他的人已经哑口无言,而朝堂上却涌现出了另一波人,开始出言挽留。
  “小国公孝心可嘉,望圣上慈悯。”
  朝臣里开始不止一个的为他求情,现在我终于知道,这丫的从一开始就没想滚蛋。
  “翊国公确实有些年纪了,朕去年见着他时,他已不如往年精神,这些年你在两广多时,确实是教你父子二人分离了,如今你道出这番话来也属人之常情。”嘉靖说着也不免动容,“罢了,罢了,朕既贵为天子岂有悖人伦之理,你且暂留京师,至于两广那里由吏部待选吧。”
  “皇上!”
  有言官还想再说什么,然而嘉靖干脆顺了他们的话,以郭浔桀骜放纵为由,放出两广不如留于京城严加管束,这便为留下郭浔有了个更好的理由。
  散了朝,我走在通往西华门的路上,郭浔从右侧而来,方才还在朝上哭哭啼啼,此刻却一脸得意,身边围着一帮亲信臣子。
  “陆大人走的好快呀,这些年入了锦衣卫,连步子都变得不一样了。”
  “小国公可是有事?”有了那晚的经验,我不想和他多做交集。
  “没事就不能找你吗?”
  “不敢,只是在下还要赶回衙门办差,小国公若没什么事,在下就先走了。”
  我想逃离这个家伙,然而此时那群亲信臣子却围了上来,首当其冲的右佥都御史说道:“陆大人急什么,我们都是同朝为官,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没必要一见面就跑嘛。”
  “就是。”其他人开始附和,我见这情形怕不是跑不掉了。
  “陆兄,你我多年不见,自当好好聚聚,再说,那晚匆忙,还有许多话未曾同你说。我听说京城有三绝,春风阁第一,今儿趁此机会不妨一道,我请客。”
  又是春风阁?
  我赶忙摇头:“现如今吏部考核得严了,您就别为难下官,等得了空下回我请小国公。”
  “这么说,你是非要驳我的面子了?”郭浔顿时冷下了脸,而周围的那帮人也纷纷向我看来,“还是说,陆大人心里惦记着严家的公子,瞧不上咱这从小地方回来的。”
  他这话说的我一时尴尬,“瞧您说的,我与严世蕃只是泛泛之交,哪谈得上什么惦记不惦记。”
  “既然如此,还犹豫什么。走,春风阁不醉不归!”
  一顿宴饮下来,多是阿谀奉承的贺词,此刻我才知道今儿朝上那波求情的人是怎么回事,敢情都是郭浔早就计划好的。
  “葡萄美酒夜光杯,欲饮琵琶马上催。”他摇晃着杯子,玉液泛出滢滢光泽,“早年在两广也有这样的笙歌曼舞,然时常等不得天亮,便提剑杀敌去了。”
  “正所谓虎父无犬子,翊国公当年之勇,小国公也不遑多让。”
  有人在称赞,有人在奉承,我却叹了口气,关于两广一带我有所耳闻,那里汉人居少未曾开化,时常有瑶民动乱的事情发生,为此朝廷很是头疼,看来王侯也不是那么好做的。
  “如今回了京师,待的时间长了越发的不想回去,这金缕富贵确实叫人留恋呐。”他一口饮尽了杯中的酒。
  “如今圣上已然同意小国公你留京,不知小国公还在担忧什么?”那位右佥都御史便是今天在朝上为郭浔求情的一个。
  “既然陈大人问了,在下也就不瞒诸位了,我为朝廷尽忠这么多年,如今家父年事已高,也是该膝下尽孝的时候了,然而朝上以言官为首的那群人正在弹劾我,圣上将我留京只是一时之计,他们必然不会善罢甘休,我若想长此留下,必得从中再想办法,不知诸位大人可有何妙计?”
  “若要长此以往,下官看有一人可助小国公?”张大人开口。
  “哦?”
  “内阁学士夏言。”
  “不错,夏言自张璁请辞后,一直很得圣宠。若是小国公能说服他,朝中自然不会有人反对。”陈大人点头。
  郭浔沉思了一会,抬头看向我:“我听说陆大人你似乎和夏言颇有往来,不知陆大人可愿助我一臂。”
  “我?”刚夹进嘴里的肉还没来得及咽下去,突然的提问让我一愣。
  “我与那夏言也不算熟络,这个……”我尴尬的笑笑,夏言是出了名的刚正不阿,我过去这不找喷嘛。
  “我可是听说你和那夏言的学生杨博很是亲近,陆大人如此说,莫不是不愿意帮在下这个忙?”郭浔眯起眼睛,语气里有不寻常的意味。
  紧接着其他人也都一一向我投来凛冽的目光,我算是知道郭浔今天找我来的意图了。
  看来我今天不答应是别想走了,我摸了摸身旁的剑,作为一名锦衣卫被人这么威胁确实窝囊,然而,我是杀出去呢还是不杀出去?
  珠帘外的歌姬还在唱着曲调,我的大脑飞速运转抉择,最终,我很没出息的笑了,“小国公也真是的,多大点事,在下一定尽力而为。”
  郭浔也笑了,“这样最好,那就有劳诸位大人了。”说完,他举起酒杯一饮而尽,放下的时候不忘偷偷在我腰间掐了一把。
  诶哟我去!这个死变态!
  出了春风阁的大门已经不早了,郭浔想让我与他同行而回,我想都没想就寻由头拒绝了,他颇为惋惜的摇摇扇子叹息道:“真是的,原本还想着有你这个锦衣卫在能顺道保护我,再与你一路叙叙旧什么的,看来你是没这个意思了,陆炳,你真是越发长大越不可爱了。”
  “小国公又说笑了,您这样的本事还用我保护。”
  他目光颇有深意的瞅了我一眼,半天淡淡地说了一句:“也罢,陆大人就早些回去吧。”
  “那这样,小国公若不放心,我让人送你一程不就好了。”此刻是衙门关门的时间,我已然瞧见了前面的敬之。
  我挥手喊道:“敬之!”
  听到我的喊声,他果然向这边而来,笑的一脸春风,浑然不知道要发生什么。
  “这位可是锦衣卫新晋的都指挥同知大人,有他保护你绝对没问题。”
  抱着不得罪郭浔的态度,我选择让敬之接手这个烫手山芋。一个是翊国公的儿子,一个是曹国公的儿子,我觉得他俩还是很有共同话题的。
  把郭浔丢给敬之后我就开溜了,一骨碌钻进人群里,心里暗自对甩掉郭浔的行为很是得意,这时一阵吆喝声伴着扑鼻的香气传来,我抬头一看,热气腾腾的饺子桌边,坐着的那人似乎已经等我很久了。
  “没想到严公子这样的人,还会来尝这种路边东西。”我在他对面的座坐下。
  “我也没想到陆大人你居然会投靠郭浔那一帮。”他说,饺子端上来了,在我俩间摆出一道分割。
  “我没有投靠谁。”
  “那何故去吃什么饭?”
  “我那是被逼无奈,他们一大帮子人围着我,你说,不对,严世蕃,你怎么知道郭浔请我吃饭的?”
  他没有回答我,只是继续问道:“呵,陆大人堂堂锦衣卫,难道还会怕一群文官吗?”那嘴角的笑容看得我有些讽刺。
  “谁说文官就不可怕,当日夏言左顺门事件,我至今想来心有余悸,难道锦衣卫就必须要天不怕地不怕吗?”其实,今日被郭浔硬拉过去我心里也有些委屈,“我就是害怕了又如何,我装不出那正义凛然。”
  严世蕃突然停下了,他没有再说话只是看着我,那目光持续了很长时间,直到过了很久,他缓和了语气开口:“是在下误会了。”
  我没想到他会软下态度,一时不知所措,明明做错的人不是我,我却也低下了头,“你是不是觉得我这锦衣卫当得很差劲,很窝囊,没有你想的那么厉害。”
  “没有。”他说。
  碗里的饺子黏在了一起,他用筷子拨拨松,“以后没事少和郭浔走那么近,我听说他在两广一带的风评不是很好。”
  “什么风评?”
  他抬眸看了我一眼,吐出了三个字:“好男风。”
  “咳咳!”吃进嘴里的饺子噎得我差点一口气没喘上来。
  “或者你们锦衣卫也可私下里查一下。”他似乎怕我不信又补充道。
  果然,我的直觉没错!
  “糟了,那敬之……”我想起今天可是我把郭浔丢给敬之的,“你说,他不会把敬之打晕了拖走吧?”
  严世蕃白了我一眼,似乎我提了个很蠢的问题,“李大人身手了得,你想多了。”
  “可是,郭浔也不弱啊,万一要是……”
  “吃吧,饺子再不吃就要凉了。”他夹起一个放进我的盘子里,我顿时安静了下来,也不知是师傅的手艺还是什么原因,明明已是尝过春风阁的珍馐,然而此刻吃这饺子却格外的美味,严世蕃就坐在我对面,我悄悄地问他:“味道怎么样?”
  他点点头不置可否,而我亦笑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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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小国公垂涎小陆子的美色已经良久,严胖子不放心专程在春风阁门口蹲点提醒小陆子,然而小陆子现在更想知道的是敬之究竟是被小国公拖走了呢?还是拖走了呢?
  小陆子:论大明国公们之间不得不说的腐问题。。。ヽ(???)?(???)?
  最后再提醒一下小伙伴们,现在全国戒严,疫情严重,大家要保护好自己,没事老老实实家里蹲,刷刷晋江不幸福吗,毕竟终于到了大家伙什么都不做,就可以躺屋里为国家做贡献的时候了。(我就是天天躲小黑屋里码字(t▽t)),再祈愿一下武汉的小伙伴们一切安好,相信一切都会过去,人间四月天一定还会来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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