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51节

  我“哦”了一声，然后靠到了沙发上，把车子的座位往后面放了放“做了啊，他还是做了。你说，他知道我姐姐的，青姐还救过他，你说他为什么这么做。”
  沈风撇了我一眼“你们之间的感情，挺深厚的吧？”
  我笑了笑“姐夫，你就没有那些，过命的兄弟吗？”
  沈风摇头“我在你们那个年纪的时候，还真有几个。”
  “那现在呢？”
  沈风点着了一支烟“看见了你们这些小哥们，总是让我回忆起来我们以前的影子，呵呵，过去这么多年了，不知道他们怎么样。”
  “一个都没有联系了吗？”
  沈风点头“我们那会有七个人。上着上着初中就不上了，然后一起在外面做生意，那个时候流行缀学，很少有人坚持上学的，那个时候，一个大专的学历都很了不得，现在呢，本科的大学生，都竟是没有工作的。”
  “他们还好吗？你们一直没有联系过？”
  沈风笑了笑“我们当初的感情，比你们现在这些孩子在一起的感情，深厚的多。”
  “是么？”我看这沈风，有些茫然，不知道该说些什么，满脑子，都是元元。我后悔了，真的有些后悔，我不应该那么激动的，我既然那么了解元元，他一定是有苦衷的，他都说过了，他不知道啊。可是不知道，也是做了啊。
  我脑子很乱。
  接着听见了沈风的声音“七个人，一起混社会”
  我愣了一下，转头看着沈风，他靠在座位上，眼睛红红的，布满了血丝，车内烟气缭绕。沈风把车座位也往后放了放，看着车顶“那会老三就说了，别混社会了，别混社会了。可是没人听，年少轻狂，都要一起混，那会喝鸡血，发誓，拜把子，一起睡一起吃，一起挨打。从最底层的混混开始。大家在一起，天不怕，地不怕。呵呵，在看看现在，十多年过去了。真的，好像昨天还是我们七个孩子在一起聊天打闹的时光。”
  “姐夫，你也回忆童年了吗？”
  沈风无奈的笑了笑“每个人都有自己的故事。我能走到今天这一步，你知道，有多不容易吗？我最开始，只是跟着李耀的一个最底层的小混混，到了今天，十多年，你以为，是那么容易的吗？有多少次，命差点都没了。呵呵，今天的风光，背后的心酸，谁会知道。”
  “那你的那些兄弟呢？你们现在都没有联系了吗？”
  沈风叹了口气“现在，什么都没有了，有一个死了，一个残了，两个坐牢了，两个改邪归正了。”
  我愣了一下“什么？一个都没有了？”
  沈风转头，冲着我苦笑到“残的那个，还是我亲手给砍的。你说，这个世界，是不是真的那么的微妙。”
  我突然就明白了，我为什么一直说砍了元元那一刀以后，沈风就表现的有些不正常，原来，他也有这样的往事“姐夫，为什么呢？”
  沈风看着我“李耀，是靠着强五起来的。我们七个人，最开始都是打算跟着强五的。找的人，拖的关系，给人送礼，想跟着强五混，只不过，强五当时在这个小地方，只手遮天，根本看不上我们几个。所以，当时我就挺生气的，跟着老大，就跟了李耀。李耀挺谦虚的，收了我们俩。那五个，一直死心塌地的，要跟着强五，后来，还真的就收了他们几个了。那会儿我们就想啊，反正，强五和李耀都是一起的。他们两个一起混社会，跟着谁，都是一样的。”
  我看着沈风，发现他已经把眼睛闭上了，好像在回忆着什么一样，沈风一直给人酷酷的感觉，我头一次，看见他这个样子，估计，这阵子，也是真的把他给累到了。
  “跟着强五的，是老三，到老七，我排行老二，跟着老大，我们俩跟着李耀。在开始跟着他们之前，我们几个一直都天真的认为，强五跟李耀，俩人亲如兄弟。我们几个，一定会像以前一样，那会，所有的人，动不动就在幻想，自己以后能像强五一样只手遮天，因为强五，也是从一个小混混，开始的。”接着沈风笑了笑“呵呵，可是日子一久了，才发现，强五，跟李耀，并不是外表上看的那么好，有一次，强五甚至暗中找人弄死李耀，不过能成大事者，终究不居小节，李耀这都忍了，都装作不知道是谁干的。呵呵，两个人，经常为利益，产生矛盾，两个人一起，强五每次都拿大头，李耀拿小头，尽管李耀什么都不说，但是他依旧暗中积攒自己的力量。”
  “那矛盾，是怎么产生的呢？”
  沈风靠在沙发上，闭着眼，笑了笑“矛盾？所有的矛盾，原因都只有一个，那就是钱，明白吗？我们几个人从进了这个圈子开始，一转眼，就过了五年。这五年，虽然我们都不说，但是我们所有人心里都明白，我跟老大的感情到位，他们几个的感情到位。跟以前比起来，有太多的差异，尽管大家还会像以前一样，动不动就聚在一起。一起喝酒，一起潇洒，但是要说感情，绝对不像以前那样坚实了。时间久了，不在一起，感情，自然就淡了”
  “你们七个人，不再一起，但是强五和李耀都知道你们的关系，也会用你们吗？”
  沈风笑了笑“连你个孩子，都明白这些。他们怎么会不明白”
  “然后呢？”
  “然后就是李耀和强五最大的特点了。我跟老大，在李耀这里，是绝对的受重用，李耀，从来不管我们之间的事，对我们，相当的信任。他们几个在强五那里，也是。”
  “真的？”
  沈风笑了笑“不过我们在一起，从来不谈李耀和强五的事情。”
  “那后来怎么会那么惨呢？”
  沈风慢慢的睁开了眼“李耀忍了强五整整七年，后来一起开了贝天。贝天的收益很多，强五依旧占大头。一点面子也不给李耀。矛盾日积月累。强五又暗中找人想弄死李耀。”
  说完了以后，沈风笑了笑“那会正好老大跟着李耀在一起呢。老大拼了自己的命，差点死了，救了李耀。”沈风抽了口烟“李耀回去了以后，就决定不忍了，然后召集人马，跟强五直接性质的决裂。开始我们都以为李耀疯了，居然敢这么干，强五也是那么认为的，当时他们俩人就有个约定，谁输了，谁以后就滚出贝天。”
  “强五输了？”
  沈风笑了笑“嗯，两边打了整整半年多。这期间，贝天一直关门。就这么耗着。这么大。我们跟着李耀这么近的人，都不知道，李耀居然收敛了这么多钱财，居然养了这么多人，一打起来，才知道，原来，李耀的实力，一点也不比强五差。呵呵，李耀，最擅长的，就是扮猪吃老虎。就好比这次，一口气灭了赵想一样。”
  “那你们的那些朋友，是怎么回事呢？”
  沈风笑了笑“强五和李耀争斗以前，我们几个聚集到了一起，老三老六的意思，是一起走，一起离开这里。免得以后不好。结果没有人同意，包括我在内，大家辛苦奋斗了这么多年，血里爬出来的地位，谁也舍不得，最后，两边人就吵了起来。我跟老大就走。老三和老六，很干脆的就离开了强五，而且，躲的很深，谁也找不到他们，这一下，七个人，就变成了五个。”沈风伸了个懒腰“打吧，打吧，那会，成天就是打打杀杀，所有人都把脑袋别到了裤腰带上过日子，李封这小子为什么这么有出息，就是因为他还小的时候，就接触各种社会的阴暗面，而且，他的承受能力比一般人都强。”
  “最后呢？”
  “最后？耗了将近半年，强五不行了。投降了。”
  “然后就结束了？”
  沈风点头“是啊，结束前，强五放手一搏，让老五带人去杀了李耀。结果老大把老五的枪子给挡住了。老大的命没了，李耀活了。沈风说着说着，眼角滑落了不为人知的泪水，老五有些崩溃，投案自首了。李耀要杀强五的时候，老四抱着我的腿，最后我砍了他的手。放了强五。李耀也没有怪我。他一直说，他欠我们的。强五差点把自己的命也搭进去。这一下，强五老实了，说合。把贝天陪给了李耀。老七替强五顶了出**罪，也进去了。强五和李耀，闹完了，实力都消减了好多，所以，赵想，螃蟹之流的人，才趁机爬了起来。要么，哪有他们的份儿，一定还是强五和李耀的垄断。”接着沈风看着我“看见了吧，七个人，老大死了，我在这，老三和老六现在也不知道在哪儿，老四残了，老五和老七进去了。这个就是，最后的下场。呵呵，这些年，我想想我爬到的这个位置，真的，有时候我都感觉我自己不是人。”
  我看着沈风，沉默了好一会儿，然后慢慢的开口道“姐夫，你挺难受的吧。”
  “没有，都过去了，过去了就是过去了，没什么事。谁没点故事，只不过你个小孩子，让我回忆了一些过去的事情”
  “姐夫，你流泪了，我从来没有见过，坚强的沈风，也会流泪的。姐夫在我心里，一直是一个很伟大的存在。”说完了以后我笑了笑“姐夫也有这样的往事。”
  沈风看着我“好了，好了。”接着呼啦了我脑袋一把“你砍的你那个小兄弟的那一刀，没什么事，而且。我不是那个面子给你了吗，这一下，你那个兄弟，也会记你的好，你也砍了他一刀，你们俩扯平了，不是吗。”
  我一听沈风这么说，一下就做直接了，看着沈风“姐夫，我想知道我应该知道的。我很看重我那个兄弟的。你也明懂得”
  沈风点头“我知道，你们这个年纪的孩子，就是满脑子的哥们义气，正常。我只是告诉你，你没必要自责，你那一下，只是一点皮外伤，你也没有很用力。”
  我看着沈风“如果让你们把他带回来呢？”
  沈风笑了笑“顶多也就是让他道歉，然后挨一顿，挨那一顿，也就几刀的事情，最后再听青青的处置，青青知道你们的关系，自然不会使劲为难他。然后，他就没事了，就可以走了，甚至都不用给赎金。总之，如果带回来了，一定会比你那一刀严重，你也不用太在意那些，我要不是看在你已经划了他一刀的份上，也不会那么轻易的让他留下的。”
  我有些迷茫的看着沈风“姐夫，你刚才说赎金？”
  沈风看着我“嗯”
  “什么意思？为什么还要赎金，你们都把人带走了，去哪要赎金？”
  “没事。”沈风笑了笑“这些不该你问的，你就不要问。道上的这些事情很复杂，说也说不清，总之，你不要参与进来就是了。你还小，以后永远不要踏进这个圈子，明白吗。”
  我点了点头“知道了，姐夫”说完了以后我抬起头，看着沈风“可是我想知道。”
  “你想知道的多了。”沈风笑了笑“是不是还要什么都告诉你？”
  我看了眼沈风“姐夫，元元说的补救措施，到底是什么呢？”
  沈风看着我“我说他没有参与，你会相信吗？”
  我摇了摇头“不会啊，如果真的没有参与，他会说的。”接着我自言自语道“他都跟我承认了啊。”
  “好了好了，你也确实救了他了，当初我去找赵想他们的时候，青青就告诉我，如果小王越在那，别为难他。李封也是那么说的，加之突然冒出来了几个背景那么深的小屁孩子，现在都是独生子女，谁家都是宝，有些还真的少沾惹些好，现在这社会世道变了，呵呵，沈风继续说道不过其实要是真的沾惹了，也没什么事，只不过还是青青自己的意思，她了解你，她说不要我为难你，如果你要是开口。”
  我愣了一下，然后心里有些感动，只是看着沈风“为什么呢？”
  “为什么？”沈风叹了口气“我当时也是死活不同意，一直都是惯的。”
  “一定有什么特殊的原因。”我想了想，说道“元元不是那么畜生的人，我们两个这么多年了，我了解他，可是我明明了解他的，为什么我还会下手”想到这，我抱着自己的脑袋，有些抓狂的感觉。
  沈风在一边笑了笑“自然了，如果青青不说出来一个让我信服的理由，我也不会听她的。毕竟，她是这件事情的受害者，而且，也是因为跟我吵架，她才大晚上跑了出去，我后悔。我想弥补她。”
  “可是，发生了这样的事情，怎么弥补呢？”
  沈风看着我“你也知道，你不了解，我知道了这个事情以后，对于赵想的恨，到了什么地步，我做梦都狠不得杀了赵想，不过我看见赵想的时候，突然就平静了，他也是一个有家庭的人，我在想，他这辈子完了，他家里的人，怎么办。呵呵，你说，奇怪吧，我有时候都不知道自己是怎么想的，经历过了太多太多的血腥。见过了太多太多的残忍，我突然有些麻木。我一直认为我很恨赵想的，可是见到他的时候，我却恨不起来。”
  “为什么你恨不起来，我都恨那个该死的胖子。”
  沈风摇头“赵想，在他自己单独出来做事之前，他救过我的命。呵呵。”沈风说到这，然后看着我“惊奇吧。”
  我被沈风的话，说的彻底震撼住了，许久许久，没有反应过来。
  沈风笑了笑“这个秘密，我藏在心里这么多年了，你是第一个知道的，不过我依旧把他带了回去，他自己也不想跑了，也不想躲了，带回去，是个不错的结局。李耀会处理他的，总之，他这辈子，完了。”
  “你跟赵想？认识？”
  沈风点了点头“你知道李耀派了多少拨人，去找赵想吗？”
  我摇了摇头。
  沈风伸出来了五个手指“算上李封，一共有五组人，但是为什么，赵想，直接就给我打的电话，找的我，他为什么，有我的电话，你没有想过这些吗？”
  我看着沈风，说不出来的震撼。然后突然想想赵想的行为举止。再听沈风这么说。把那些片段连接到一起，好像还真是这么回事。
  沈风呼啦了我脑袋一把“赵想把我叫过去了，是因为他真的不想让他那几个小兄弟，跟着他一起完了，要是除了我，换成任何一个人去，赵想的那些人，都一个别想走，他们做的事情已经犯了道上的规矩，所以，跟他们根本不用讲什么规矩，他给我打的这个电话，是想我来。不是放了他，而是放了他身后那几个无辜的孩子。所以我才会什么都不说的，放过他们。”
  我看着沈风“原来，原来，是这么回事，那些，我都没有想过。原来，你跟赵想，还真的认识。”
  沈风叹了口气“道上很多人的关系，都很错综复杂的。说不清楚的。”接着沈风瞥了我一眼“你不过一个小娃娃，跟你说了这些，你也不会明白的。他给我打完了电话，给我发了条信息”接着沈风把手机拿了出来“按道上规矩来，两清。”
  我欠他的这个人情，就这么还了。呵呵。
  我叹了口气，也没有说什么，　只是看着沈风“那元元到底做了什么。青姐会原谅他”
  沈风摇头“他确实参与了，说原谅，谈不上，但是他是在事后发现的，而且，我说了，他是自己救的自己。他还有些人性，有些良心。”沈风揉了揉自己的眼睛“那个孩子在发现了这个女的是青青以后，疯了一样的推开了后面的人，然后疯了一样的制止那些人的行为，而且，是真的真的在拼命阻止。因为这个，还差点被赵想给划了。赵想是条狗，急眼了，什么都不管的，你知道吗？”
  我愣了一下“听说过。”
  沈风叹了口气“我不知道这个孩子最后是怎么做到这些的，不过他最后真的就把这个事情给阻止了。把人数，定格在七个。”沈风笑了笑，只不过笑声依旧苦涩。
  “真的？”我有些迷茫的看着沈风“他救青姐了？”
  沈风点了点头“之后青青被关在一个地下室里，也是他半夜偷摸进去把人给放走的”然后沈风看着我“你知道，那种情况，他把青青放走，等待他的会是什么吗？”
  “可是”
  “可是你看见他的时候，他依旧跟赵想在一起，对吗？”沈风冲着我说道“那是因为，他放走了青青以后，我们就赶到了，然后正好堵住了他们那些人。大部分都被抓住了，只有几个跑了。赵想，也一定没有想到，是有人放走了青青，一直认为是我们给救走的。别管他放不放青青这个行为最后是否有很大的成效，但是他放了，那种情况下，就这样一点，就感动了青青了。”
  我看着沈风“真的？”
  沈风“嗯”了一声，然后靠在座位上“本来就打算让你多陪陪青青呢，谁知道，跟你在一起，一下扯了这么多。”接着沈风无奈的笑了笑“看来是真的累了。”
  我想了想，然后冲着沈风问道“姐夫，为什么那个刘叔，最后会背叛了赵想了呢，他跟了赵想，将近二十年了。”
  沈风看着我，然后笑了笑“他从一开始就是李耀的人。”
  “那二十多年，就不会变的么？”
  沈风叹了口气“他有妻子，有女儿，什么都有，他前怕狼，后怕虎。”接着沈风笑了笑“所以，李耀一开始决定跟赵想彻底翻脸的时候，他第一件事，就是想到了他的家庭。岁数大了，顾家了，所以，李耀很合适的找人，抄，了他的家，他的妻子儿女都找不到了，只有他自己一个人了。双赢。”
  我摸了摸自己的脑袋“什么叫双赢？”
  “他会好好的给李耀办事，然后李耀也不会亏待了这个心爱的下属，事成之后，会有他许多许多的好处。还可以帮着这个下属照顾他的家庭，直到赵想彻底完了以后，你说，这样，好不好。是不是双赢”
  我看着沈风“李耀明显的还有威胁的层次。”
  沈风笑了笑“是啊，连你一个十几岁的孩子都看出来了，很自然的事情。这个世界，没有绝对的敌人，也没有绝对的朋友，只有相同的利益。大家在这个社会上混，只不过是相互利用，仅此而已。”
  我看了眼沈风，然后想了想“姐夫知道的还真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