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章 继母 下
“母亲。”李虹蹲下身子行礼，目光顺势看向下方，并不与李夫人对视。她还真怕，自己的眼睛会出卖一切。
只一眼李夫人便见她：两弯似蹙非蹙罥烟眉，一双似喜非喜含情目。态生两靥之愁，娇袭一身之病。
李夫人突然很吃惊：她何时出落的这样好？
这些年在珠儿身上花了不少功夫，但为什么她的珠儿即使穿着最好的绸缎，带着最好的玉钗，也没有这个身着普通的继女气质好！
李虹的腿蹲麻木了，但是汪氏还是没有让她起身。她只好慢慢抬头打量她。
只见她头戴金丝八宝金珠攒髻，挽着朝阳五凤挂珠钗。身着一件缕金百蝶穿花大红洋缎裉袄，外罩五彩刻丝银鼠褂，下着翡翠撒花百褶裙，裙边系着绿宫绦双鱼比目玫瑰佩。两弯柳叶吊梢眉，身量苗条，体格风骚。
好一个雍容华贵的妇人！
（借曹公的描写一用，请见谅哈！）
汪氏是汪尚书唯一的嫡女，当年嫁入李府有很多陪嫁，不然这样一个逐渐没落的家，又怎能买得起这么名贵的绸缎。
明明快三十岁的年纪，也已经是两个孩子的母亲，可她看上去还真是年轻！
即使父亲不经常来她房里，她还日日打扮。
虽然她表面上讨厌父亲，但实际上对父亲用情不浅！
这倒可以算她的一个弱点！
仅仅对视一下，李虹就立马低下了头。她为什么总是用这种目光看着她？前世也是这样。
看来李府有着许多她还不知道的秘密！
“起来吧！”李夫人慵懒的说，她倒是比以前能沉得住气。
“谢母亲。”果然人们都喜欢借机体罚！
李虹站在那里，不说话，也不坐下，一副不知所措、等待李夫人发命令的模样。
“母亲！”
李虹见到一个鸭蛋脸面，俊眼修眉，已露窈窕之姿的少女快步走了进来。她的二妹妹遗传了李夫人，姿态也是不凡，只可惜没有她母亲那么聪颖。
李珠听说李虹到了碧兰院，就慌忙也跑了过来。她可不想错过一个看她被母亲数落的机会。虽然都是嫡女，但是她的母亲是继室，她又排老二，所以每次见到她，都要很不情愿的行礼。虽然很烦，但是又不能不做，不然母亲又会说她没有规矩。但这不是对她尊重而是怕传出去世人说她不敬姐姐。
想到这些李珠心里对李虹的讨厌又多了几分，一个没人养的人，凭什么要自己对她行礼！
“母亲，听说大姐姐来了，我来看看大姐姐。”她边撒娇边向李夫人身边走，路过李虹还不忘草草的行礼说：“大姐姐。”
“算你知礼，快坐吧。”李夫人看着李珠娇俏的模样，脸色终于缓和了不少，在黄妈妈的帮助下，她起身坐在了榻上。看着李虹拘谨的模样，心想：果然还是自己的女儿优秀，她在怎么样也是个上不得台面的东西。
“谢谢娘！”李珠说完，得意的朝李虹看了一下，特意的拨弄两下她特地换上的新袄裙后，才骄傲的坐在了离李夫人近的一个绣凳上。
看着李珠得意的模样，李虹很想笑。她这个多年未见的妹妹，还总是那么自信！
李夫人以为她将李珠教养的不错，可是不知她骨子里只是一个草包。前世，就是因为她在杨家总是耍大小姐脾气，但是破败的李府跟杨家比根本不是她的依靠，她终是被杨家众人厌恶，即使姑母想护她，也难。
而她嫁的那个丈夫，只知吃喝嫖赌，她的日子肯定更不好过，她本来比自己幸运，可是没有牢牢抓住机会。
“你来有什么事？”李夫人丝毫不掩饰语气里的不耐烦，冷冷的对李虹说。
“女儿特地来感谢母亲。多谢母亲为我买药。”是该好好感谢她对自己的大恩，没有她，自己或许完全不是这样！
“身子好了吗？如果没好就来谢恩，不知道的人还以为我虐待你这个继女！”李夫人完全不掩饰厌恶的语气。
“女儿身子已经痊愈了。”李虹不管其他，只是乖巧的回答。
“嗯。”病死了才合我心意。
“母亲，您对我们宽容，让我们早晨不必请安。大姐姐平常也不来母亲院子里上次您找大姐姐，她又恰好生病，，这次大姐姐或许有什么重要的事！对吧，大姐姐？”秋兰果然说的没错，她以前生病，母亲也为她买了药，也没见她来谢过恩，这次肯定是有什么事，我可不能让她如意。
李夫人听了李珠的话，眉头皱的更紧：真是得寸进尺。
“说吧，什么事？”看着她委屈的模样，李夫人心里更多了些厌烦，只想赶紧将李虹打发走。
“女儿想要些糖桂花。”如果不是为了糖桂花，她才不会对她们这么卑躬屈膝。李府虽然衰落，但李澄好歹也是个侍郎，他的俸禄，加上府里的一些资产，倒还能养活这一家人。不过，一些东西，李夫人管的挺严，想要什么东西，还是得求她！不过有了糖桂花，她的好日子估计就要来了。
但李珠何时变得这样聪明了？
听完李珠的话，绿柳捏紧了手绢。她知道二小姐总是爱讥讽大小姐，可是如果是大小姐抢了她什么东西，她这么做，估计还令人理解。可是，小姐平时总是待在屋子里看书、练字、做女红，或者在后花园里逛一逛，并不与二小姐来往。只有一些节日才会在吃团圆饭时和二小姐见上一面，二小姐怎么还这般讨厌大小姐？
“糖桂花。大姐姐要糖桂花干什么？”还以为她会提什么要求，没想到她眼皮子这么浅，果然像秋兰说的，她比自己差远了。“我想做一些糕点。”李虹用衣袖遮了遮脸，泪光闪闪，娇喘微微。容貌是李珠讨厌自己的一个重要原因，毕竟没几个女子希望有人比自己美丽动人。
明明自己什么都比她好，为什么还是觉得她比自己好看。李珠虽然才九岁，但是已经到了爱美的年纪，她总喜欢抹一些胭脂水粉。可是她的年纪摆在那里，打扮的过于成熟，倒有点不伦不类。
李夫人发现李珠又抹了胭脂水粉，有些微恼。她告诉过她很多次，她的年龄还不适合这些，可是李珠总是不听劝！
“想吃就去库房里拿。不知道的还以为我多苛待你！没什么事就退下吧！”看来她得好好说说珠儿，她也太任性了。
“是，女儿告退。”李虹从绣凳上站起来，行了礼就慢慢退出了屋子。完全不敢有一点的不满。
经过这一番对话，李虹发现李夫人母女二人并不难对付，因为她们都有自己的缺点，而自己了解她们的缺点。
前世，她真是太懦弱。但有了曾经的教训，这次她不会再输了……
“母亲，你怎么那么容易就给她了？”李珠噘着嘴扯着李夫人的衣袖抱怨。
“不过是一些糖桂花，至于让你这样坐不住吗？这是谁给你上的妆容，马上卸了。珠儿，娘给你说过很多遍，你还不适合用这些。”李夫人本想发怒，可是对自己的亲生女儿，终究是说不出狠话。
“知道了，娘。”李珠低着头不甘的说。不用就不用。
不过她要糖桂花干什么？真的是做花糕吃吗？不对……
“母亲，父亲也喜欢吃桂花糕，你说她会不会是做糕点去讨好父亲！”一定是这样，没想到她这么奸诈，以为讨好父亲就能过好日子了吗？她偏偏不令她如愿。
“桂花糕……”她知道他喜欢吃桂花糕，所以每年秋天总是会采很多鲜桂花制作桂花糕，可是他从第一次吃过一口后，就再未动过……
这些年她每年都令人收集桂花，只盼望他能主动让她为他做一次桂花糕，可是每年的糖桂花都坏在了坛子里……
她知道他总会令肖氏做桂花糕，她想不到他吃肖氏做的桂花糕时是什么样的表情，只知道他总会一口气全都吃掉。
她也吃过肖氏的桂花糕，没什么特别，可到底为什么他只吃她做的桂花糕，究竟有什么不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