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2节

  “入乡随俗,中式八球,三局两胜。”orino耸肩,拿了三角框摆球,顺手抛了白球过去,“你来开。”
  容淮:“可以。”
  荆羡坐在一旁,为一会儿即将开始的拍摄工作调试相机。她拧开小广角镜头,半眯着眼,准备先给今晚的模特试试样片。
  取景框里,容淮伏在桌面,脊背笔直,腰线劲窄,衬衫袖口被他随意挽到小臂间,从指间到肩膀,无一不美妙。
  荆羡虽然早就对他的美貌免疫,但这会儿男人偏着头瞄准的模样,确实有些犯规。
  尤其在35mm的焦距作用下,他连睫毛落在鼻梁间的阴影,都为这无声的性感锦上添花。
  摄影本能驱使,荆羡拒绝不了这样的美人,她很精准捕捉到他撞球的一瞬,咔咔咔咔连摁了四下快门。
  白球撞击十五色,打着旋儿横冲直撞,看起来毫无规律,也不知是否运气加成,1/3/12都落了袋。
  1至7号为纯色,9到15有白边,两边都得把自己挑选的花色打完,再打入黑8,则获胜。
  按照惯例,开球者若是单双两色都进了的话得选一个类别。
  orino:“单,双?”
  容淮吹了下杆头上的枪粉,口气淡淡:“无论我选哪个,这局都轮不到你表演了。”
  orino:“……”
  狂!
  就硬狂!
  怎么有人嚣张成这样。
  orino收起笑意,抱臂立于对边,斗志一旦被激发,就很难压下去。他看着对方颗颗落袋,从一开始的不以为然,到中途的临阵以待,再到手心冒汗。
  台面上剩了最终的黑八号。
  白球贴着库边,黑球和一大堆单色堵死在角落。
  orino摊手:“well,看来你运气不好。”
  “是吗?”容淮笑笑,撑着手指调整低杆位,停了半晌,他击出时拉高后手,玩了个花样。
  白球跃起,跳过障碍,擦到黑8,几乎是垂直落袋的距离,完成绝杀。
  orino:“……这也可以?”
  容淮:“斯诺克不行,但玩中式跳杆不违规。”
  他唇角弧度微扬,一扫阴霾,面上表情虽不显,但漆黑眼眸里势在必得的光怎么都掩不住。
  荆羡突然觉得这人其实挺幼稚。
  十点半了,她看了下墙壁上的挂钟,耐着性子看他们又摆了一盘,这回轮到orino发挥了。
  老实说,欧神的台球技术比起摄影,毫不逊色,杆稳力足,枪枪都是计划好的,白球回位也是指哪落哪,相当专业。
  区区十五分钟而已,场上比分成了平局。
  这该死的胜负欲让两人骑虎难下,毕竟第三盘开球谁先来就意味着成为最后赢家。
  荆羡叹气,走到容淮边上抽掉他的杆子,“快十一点了,工作要紧。”她把球杆放回到架子上,又去看orino:“拜托了欧神,让我先拍,回头你俩想打多久都成。”
  这场球局本就是为了荆羡才临时起意,此刻女主角要求提早散场,其余二位又怎会有意见。
  容淮先行去了摄影棚。
  orino帮她调了下焦距,询问:“是人物刊?”
  荆羡点头:“对。”
  “那别用这个了,换50mm标准镜吧,配合你采访的内容,出来效果会更自然。”orino弄完,对着她照了一张,又翻到容淮打球的画面,“你看,原本有些拉长,现在好一些。”
  荆羡凑过去,惊喜:“真的哎!”
  讨论到专业的话题,两人兴趣都很浓厚,一个愿教一个虚心求学,距离不自觉拉得有些近。
  俊男美女,天造地设一般,画面相当养眼。
  容淮面无表情等了会儿,站起,敲了敲玻璃:“不是赶时间?”
  荆羡一贯知道这人耐性少得可怜,也不敢再耽搁下去,捧着相机一路小跑进去。她器械玩得很熟练,打光板、八角伞、灯架几分钟就调试完毕。
  orino找了个角落盘腿坐下,“你开始吧,有什么问题随时找我。”
  荆羡嗯了声,拿了瓶定型喷雾,走到模特面前:“不化妆,稍微把头发弄弄行不行?”
  容淮插兜,脸色不太好看,但也没拒绝。
  荆羡顺杆子爬得飞快,倒了点矿泉水在手心,将他额前的黑发朝后撩,然后挡住他的眼睛,简单喷了两下。
  他其实还算配合,就连她从道具组那儿弄的斯文败类必备款眼镜都戴了。
  荆羡指挥他侧过去:“你坐着就好了,我来调角度。”
  专访照片是最简单的,不需要摆花里胡哨的姿势,也不用人物特别配合去摆夸张表情。
  架不住有人全场神色冷冽,浓浓大佬气场。
  荆羡拍了两张,无奈:“你能不能稍微就是……”她用两只手的指尖摁在嘴边,往上提了提,“高兴一点,可以吗?”
  容淮掀了掀眼皮:“抱歉,我不习惯拍照时有人围观。”
  荆羡:“……”
  “明白了。”orino耸肩,很识趣地先行离开。
  事实上这也没什么,有些时候拍摄需要特别集中注意力,就会只留一个摄影师和模特。
  在追求好作品的前提上,什么都可以牺牲。
  可是这对荆羡来说,却意味着失去了一次被名师当面指导的机会。她往外追了两步,挽留的话卡在嘴里,又硬生生停住脚步。
  容淮瞧着小姑娘依依不舍望眼欲穿的模样,冷嗤:“分开一小会都舍不得?”
  荆羡没解释,她心里有些光火,嘴唇抿着,动作生硬地摆弄打光板。
  接下来全程,她再没开过口,没让他笑也没让他动,反正拍半身侧颜而已,不用那么多讲究。
  接近午夜,摄影棚里异常安静,除了闪光灯的响动,就只有快门的声音。
  容淮也没意愿打破沉默,偶尔看着镜头,清清冷冷的目光,不带任何情绪。
  这大概是muse史上模特和摄影师最尴尬的一回。
  幸好只折磨了一个小时就告一段落。
  荆羡抱着相机查阅照片,确认无误后:“ok,收工了。”想了想,她别扭地伸出手,相当客套地开口:“谢谢容总百忙之中抽空配合,我这边还要加班修片,就不送您下楼了。”
  她纤白的手在空中悬停。
  良久,没有回应。
  容淮:“不必勉强。”
  荆羡猛地缩回手,深吸口气,脸都涨红了,对着楼道摆了个慢走不送的姿势:“您请吧。”
  两人不欢而散。
  荆羡活这么大,就没几个人敢给她这种气受,哪怕是荆焱都没当面怼过她。她的人生本该锦衣玉食一帆风顺,说是天之娇女也不为过,然而中途出了分叉路,就是因为这个人。
  偏偏这个人阴魂不散,命运和发了疯一般,拼命为他俩创造机遇。
  荆羡拿着马克笔,在白纸上写下容淮的名字,连画了好几个力透纸背的大叉才平复心情。
  算了,干活吧。
  她喝了口水,投入到工作里。第1回的单独任务,不容有失,荆羡当然想得到组长肯定,后期方面更不敢掉以轻心。她在电脑前,就为了两张照片,从选片调色到修细节,足足三个小时。
  凌晨四点,她打包成果,发出邮件。
  松懈下来后疲劳感一下就上来了,荆羡本来犹豫要不要在公司凑合一晚,后来实在过不了洁癖这关,还是选择拿了车钥匙下楼。
  空无一人的地下室,空荡阴寒。
  她裹紧外套,疾步朝着车的方向走。
  她的法拉利刚好在坡道出口附近,白天停在那的时候,还挺明亮。这会儿也不知怎么回事,上头的灯大约是坏了,惟有微弱月光把可见度拉到尚能容忍的范畴内。
  模模糊糊的,她看到有个颀长身影,倚在车旁边的立柱边,黑暗里有一点猩红,忽明忽暗。
  空气里有散开的尼古丁味道,隔了三米远依然能闻见。
  不知道这个人抽着烟,在这里等了多久。
  荆羡停住脚步,没再往前走,她骨子里就是个怕黑怕鬼的小姑娘,遇到类似的场景都能往恐怖电影里带。
  荆羡咽了口唾沫,转而往坡道跑。
  身后很快传来动静,她吓得尖叫,没跑两步就被扣住手腕,再一扯,被摁在墙壁上。
  月光下,她看清了男人俊秀无双的脸。
  荆羡一脚揣在他小腿胫骨上:“你有病?”
  容淮没躲,吃痛皱了下眉,“没想吓你。”
  荆羡气急:“没想吓我你躲在那里不出声,没想吓我你还在后面追!你是不是变态?”她挣扎着扭动手腕,结果再度被毫不留情镇压。
  她突然就委屈,熬了一晚上夜,受尽了这个男人的坏脾气,现在还要继续承受他心血来潮的逗弄。
  “我要回家。”她吸吸鼻子,垂着脑袋,小声又执拗地重复:“我要回家。”
  容淮轻轻捏着她的下巴往上抬:“你还委屈上了?”
  荆羡恨恨瞪着他。
  “你要搞清楚,该委屈的人是谁。”他俯下身,指腹惩罚一般摁着她的唇角,“我推了会议,撤了饭局,饿到现在滴水未进,你在那里和个假洋鬼子亲亲我我,合适吗?”
  作者有话要说:  orino:谁?谁是假洋鬼子?
  谢谢大家。
  明天见。
  有时候卡文,就会迟一点更,但是每天都会更的,请放心。
  今天中途写了一段不满意删了,抱歉迟到啦。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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