都怪花紫见

  花紫见醒来时,已经是第二天了,窗外有淡淡的曦光打在窗帘上,暖暖的橘色。
  客厅里面依旧乱作一团,头有些沉,身体四肢如同被碾压过般的酸痛。
  毯子从身上滑落,清晨的微风从窗户的缝隙钻进来,拂过,引得微凉。
  迷茫的双眼,还有着混沌,顾目流盼间,便瞧见了不远处的破碎的布条。
  似乎有些眼熟。
  刹那间,整个人便清醒了过来,举目望去,客厅里静悄悄的,只剩下她一个人。
  “好你个陈初善……”一口银牙咬得呀呀作响,像是想起什么,猛然掀开薄毯,看到自己还算衣衫完整时松了一口气。
  墙上的时钟,缓慢前行的短针快要到达名为八的数字,顾不得身体的酸痛,用着极快的速度洗漱、换装,化妆,还来不及吃早饭,便匆匆出门去。
  白色的轿车从小区驶出,向着市中心的人民医院而去。
  干净的病房,只有一架床,床上的妇人带着氧气罩,斑白的头发,苍白的脸色,看起来似乎时日无多的感觉。
  房门打开,走进来的人穿着白色的衬衫和黑色的包臀裙,黑色的亮得发光的高跟鞋在地板上,发出清脆的哒哒声,染成褐色的长发,发梢微卷,干净利索的打扮,化着浓妆,但意外的,却不觉得艳丽,反而透着别样的清纯。
  “今天感觉如何了?”花紫见坐在病床前的皮椅上,虽是询问的话语,却一股冷冽的感觉。
  病床上的人听到声音,缓缓的睁开眼,没有生气的眼睛在看到病床前的人时又透出几丝精光。
  “小~见~”有气无力的声音,从氧气罩里发出,但听起来,似乎有些喜悦夹杂其中。
  “不要这样叫我,我不喜欢,既然还不错,那就行了,我走了。”说罢便站起身来,打算离去。
  这般起身,床上的人似乎有些激动,薄被下伸出一只瘦的皮包骨的手来,想要抓住欲要离开的人,但才举起三寸高,又失力的掉下去。
  “有什么事说就是了,不要乱动。”蹙着眉将那手放回被下,掖了掖被子,看了看墙上空调的温度,又拿起遥控板调高几度,然后将透风的窗稍稍开大些。
  “是……妈妈……对不起你。”哽咽的暗哑的声音,泪花泛起,蕴藏在那浑浊的双眼里。
  “好了,给你说了我不喜欢听这些,我还有事,先走了。”这次没有停留,话落时人已经走到了门口,然后开门关闭。
  听到了关门的声音时,那床上的妇人眼里的精光又渐渐的暗淡下去,然后缓缓的闭上眼,泪水便顺着眼角划进鬓白的发里。
  门外过道,靠在墙上的人面无表情的擦了擦自己的眼角,然后深吸一口气,踏着有条不紊的步伐走进了过道最末端的医师办公室。
  咚咚咚,清响的敲门声,在听到门内说出请进时踏入。
  “范医生,我来了解我妈的情况。”清灵的声音,泛着温和的笑容。
  “花小姐,就知道是你,每个星期天早上都来,放心,你妈妈现在情况不错,各方面的指标都很稳定。”说话的医生看起来岁数不小,满头的头发几乎白了大半,一脸皱纹。
  “那就好,麻烦范医生了。”
  “没关系没关系,现在啊!难得见到你这么孝顺的孩子了,你就放心吧,再说了,你妈不是还有小陈看着嘛!她对你妈妈上心着呢,有什么情况其实你可以完全问她,哦对了,今天好像到她轮休了。”
  上了年纪的人,一旦说起来便是喋喋不休,但是花紫见却并没有不耐烦的神色,只是对方在提到陈初善时,脸部有些微微僵硬。
  而此刻正在休假的陈初善,正被一头发怒的“狮子”疯狂咆哮,丝毫不敢动弹。
  “又分手了!!陈初善,你怎么回事,怎么每次刚一定下婚期,就分手了,你这次,非得给我和你爸说明白不可。”雅致的装饰,透着古风意蕴,茶几前的人红着脸,一副气急的模样。
  “哎呀,老何同志!你急什么嘛!那这不是,不合适呗!”陈初善缩着头坐在沙发上,看着不远处对自己发飙的人,心里不断哀叹。
  “什么不合适,,什么老何同志,没大没小,一次不合适,两次不合适,第三次了还拿这借口搪塞我,你说你二十七八的人了,过两年就三十了,你这不合适不合适的,你不嫁人了。”不说还好,一说似乎又点燃了什么,看着忽然又激动起来的自家老妈,陈初善赶紧将目光投向沙发对面的老陈同志。
  “这个,初善啊!你这……是不对,你都三回了,你让老爸怎么说嘛!”带着研究的儒雅男人一脸难色,小心翼翼的不时看一眼自家老婆,说话也不由得斟酌三分。
  “说什么说你,就是你惯的,我告诉你,陈初善,你这次不给我好好说,你就……你就和你爸一起滚出去。”平时优雅大方的人,此刻就像是吃了□□一样,坐在沙发上双臂交叉,一个眼神杀过去,让陈初善都不由得抖一抖。
  “老婆,这跟我有什么……”可怜的陈衡生老同志,话还没说完,便被沙发上的人一个冷眼刀子吓得闭上了嘴。
  这下陈初善算是知道了,自家老妈这回是真的生气了,可是……
  “初善,快说啊!”老陈可不想被赶出门去,在老婆和女儿之间,他还是毅然的选择了老婆。
  陈初善她倒是想说,可是她又不知道怎么说才好,如果说了向新北,那之前还有两个也得说清楚,牵一发而动全身。
  “好吧!死鸭子嘴硬,不说也行。”看着陈初善皱成一团的小脸,却没有半分开口的意思,何简兮也不逼她了,而是拿起了自己的手机。
  这忽然而来的惊喜让陈初善和陈衡生都如释重负,还没来得及开心,便看得自家老妈在手机上翻什么。
  “妈?你干什么呢?”得了便宜就要卖乖,陈初善笑嘻嘻的凑到何简兮的面前,打算撒个娇了事,却看见那手机屏幕上,偌大的紫见两个字。
  心里一惊,耳边传来自家老妈的声音便把陈初善吓得够呛“你不说,我问问紫见,你的事,她肯定知道。”
  “诶!!!等下等下,妈。”陈初善感觉将何简兮的手机抢过来,死死抱在怀里,面上是略显僵硬的笑容“妈你找花紫见干什么呀!周末打扰人家休息,不好吧!”
  “什么不好,你之前打扰人家得还少了吗?快点,手机给我。”何简兮虽然长相温柔贤淑,但是脸沉下来的时候,也是非常吓人的。
  “我什么时候打扰过她了,妈你不要乱说。”梗着脖子,说起花紫见,陈初善便下意识音量放大。
  “什么乱说,小学,你诬赖人家打人,初中,你把人家推到水里,害人家生病,到了高中高考,人家紫见比你的分数高出那么一大截,你非赖着人家留在本省,人家那分,都可以上清北大学了知不知道。”看着陈初善耍赖的模样,何简兮又气又笑,说起以前陈初善的糗事来,也不嘴下留情。
  “哈?有这么多事吗?”
  这都是十几甚至二十年前的事,陈初善早忘干净了,不过高考那事确实是自己不想花紫见走,但是没想到对方就真没走,还好好的把她感动了一下。
  不过……初中小学的事?自己干过吗?
  “别给我装傻,我数一二三,手机不给我,后果自负了啊!”何简兮不想和陈初善扯,这次她非要问个明白不可,教的好好的男朋友,怎么一个二个都是在快要说结婚的时候分了手。
  “啥?妈!亲爱的妈妈。”陈初善见何简兮脸又沉下来,赶紧启动撒娇模式,可惜,根本不管用。
  “一~”
  “妈~”
  “二~”
  “老何同志你别太过分了啊!”
  “三!”
  “好啦好啦!我说,我说还不行!”终于意识到自己撒娇耍赖不管用了,陈初善无奈的大喊。
  “好,你说,我听着呢。”陈初善终于松了口,何简兮也不急了,端端坐好听陈初善解释,而陈衡生也顺势凑了过来。
  “其实……”陈初善看着面前齐刷刷紧盯着她的两双眼睛,黯然的垂下了头“是向新北他出轨了。”
  “什么!”一句话如同一把火,炸了两个人。
  看着双双变了脸色的陈衡生和何简兮,陈初善意识到不妙。
  “好他个向新北,居然欺负我女儿,初善啊别伤心,爸爸给你报仇。”说着陈衡生便站了起来,到处找自己的手机。
  这次何简兮也不拦着,论护短,她比陈衡生更甚之,看着自家女儿暗淡的眼神,心里早就想好了该怎么做,但是面上却不显现。
  “那之前那两次呢?”知女莫过母,何简兮怎么可能不知道陈初善是个什么心性,肯定也不能相信之前陈初善的说辞。
  “之前两次是真不合适,没那么喜欢。”不敢对上何简兮的眼睛,陈初善偏过头,把沙发上的抱枕抱在自己怀里,企图以此遮掩自己眼里的心虚。
  “好的,妈妈就相信你一回,其实有什么事你大可告诉爸妈,爸妈可不希望自己的宝贝,被别人欺负了去。”看着把自己埋进沙发的陈初善,万简兮心一软,回头看着还在到处翻手机的陈衡生,没好气道:
  “手机在房间呢,真是……老糊涂了。”
  “哦对对对。”拍了拍自己的头,说罢便小跑着进了卧室。
  “好了,没事,别难过,爸妈只是担心你,没关系,咱不急,总会找到好的。”摸了摸陈初善的头,声音柔和。
  “嗯,我有些累了,想睡会儿。”扔掉抱枕,陈初善起身说着,向着自己的房间走去。
  “好,去吧。”看着陈初善的背影,何简兮蹙了蹙眉,然后也跟着起身,去自己的卧室。
  房间里,床上的人蜷缩在一起,薄薄的被子将自己裹个满怀,黑色亮丽的长发铺散开来,露出的丹凤眼微微泛红,然后下一秒,连着整个人都捂进了被子里。
  真是的,明明一点也不难过来着,现在却有些想哭。
  早知道,就不说了。
  都怪花紫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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