绚烂英豪_142
虽然三人从少年时代就是朋友,平时也常常聚在一起,但是仍然是三个年轻人──最大的凌易却一口咬定自己“还有小半年才步入三十三岁”──话题格外丰富,但最近一段时间却颇有重心,只因为程非刚刚得了一个儿子,开口不离“亦涵”二字。
谁也不会想到,在军政事务上无比果敢的三位年轻高层军官,一旦开始攀比儿子,就仿佛都倒退回了十八九岁的年纪,恨不得在任何事情上都比其他人优秀。
凌易轻描淡写地说:“小寒已经开始上基础的缉捕课了,昨天教官说,他的身体平衡和协调能力非常好。”
“亦涵笑起来很可爱,仿佛反应速度比一般孩子也要突出很多。”程非是三人里话最少的一个,大约跟工作性质和个性有关吧,但是这个时候,仍然按耐不住。
“你儿子还不会说话呢,就不要提了。”江翰韬乐道,“我家魔鬼很聪明,遇到麻烦的处理方式让我和索菲都很吃惊。”
“3岁而已,哪里看得出聪明?小孩子都一样。”凌易的手在桌子下面轻轻碰了程非一下,对方立刻会意附和:“这倒是。”
“我儿子很不一样。”江翰韬话里有话。
“那我们赌一次喽?”
“喂,哪有这样的爸爸,用儿子下赌注的?”程非虽然继续在两人计较时充当老好人的角色,心里却巴不得看两个小孩子打一架──终其原因,不过是程亦涵还没满三个月,没法身体力行地参与进去罢了。
“好啊,赌什麽?”江翰韬信心满满。
凌易大笑:“谁输了,就请餐厅前100个来用餐的官兵吃饭!”
“好!”江翰韬摘下挂在自己腰间的一颗护身玉虎头,“这个,周末我交给小魔鬼,若是小寒能顺利拿到,就算赢了──孩子嘛,赌个简单的。”
哪里简单……程非低头笑,分明是两个爸爸都钻进了牛角尖里,正在互相狠狠顶呢。
【绚烂英豪IV】幸福时光3(父亲和儿子)
事情总是出人意料,在江家玩了一天的凌寒在钻进自家车里後又跑出来,恭恭敬敬地把玉虎头还给了正很得意地笑著的江翰韬,并且认真地说:“江扬送我这个,但是爸爸说,不能要。”
气急败坏的江翰韬在妻子儿子面前维持著相当绅士的风度,但是深深後悔自己的赌注,最後只能无奈地问儿子:“爸爸送你的东西,不是说好了不能给别人吗?”
“可是小寒哥哥没有……”年仅3岁的江扬满面不解,望著失而复得的玉虎头,斩钉截铁地说:“那我下次给他。”
“我儿子做事坚定、善良。”江翰韬心虚地说,在凌易的监督下,早早就站在餐厅的收费处,给许多不认识的人刷卡。几个相熟的士官问起来,凌易便露出得意的笑容,继而编谎:“江扬过生日,请客请客!”
这个理由实在站不住脚,此後的两年时间里,用儿子下赌的游戏又玩了十来次,江扬基本输掉了每一场,因此,中枢指挥大楼里经常会有闲职人员在买午餐的时候口口相传:“江瀚韬上将的儿子又过生日了!”
22岁的江扬却笑不出来,他十六岁就已经离开家成为了海军陆战队最年轻的士兵了,在那之前的十几年里,除了夜以继日的功课和超强度的体能训练以外,只有数不尽的外交晚宴和应酬派对。有很长一段时间,他甚至不记得自己的生日──因为无论是功课还是社交,都不会记得。
杨上将知道江扬的心思,但却不是一个擅长劝解别人的人,只能低下头去喝他的柚子茶,因此饭桌上沉默了片刻,到底还是华启轩少将耸耸肩,辛辣地评论:“父母或者子女,都是霸道卖出而且不能退换的商品。”
杨霆远因此瞪了他这个亲密的下属一眼,对方毫不为意,又给自己倒了半杯冰水,笑眯眯地说:“不过杨爷爷最爱说的就是,儿子比什麽都好,至少,是免费的。”
杨上将的表情有些尴尬,慌慌张张几乎将整杯的柚子茶都翻到身上去。江扬也笑起来,然後问:“老师,元帅给您电话了?”
“上午叫秦月朗上校打了好几次。我们指挥官甚至想取消和你的会面了。”华启轩大笑,忍不住去揉对方琥珀色的小卷发,“离家出走的小孩儿,总是能得到最多的关注。”
江扬低头,叹气,然後说:“我今晚回去住。对不起,老师,让您为难了。”
杨霆远摇了摇头,正色对年轻的上校说:“做一个出色的指挥官并不会让你快乐,江扬,诚实的面对自己的情感,尊重却不放纵自己的欲望,才能让你幸福。人只有感觉到满足和幸福,才能真正谈得上对下属负责,才能真正成为一个好军人。”
江扬极为感激地望著坐在面前的黑发上将,小学生般点了点头。这个动作终於提示了杨一件事情:年轻的上校此次是第一次参加正面战役,而且是近距离狙击肉搏,虽然有些预定中的手忙脚乱和紧张,但是已经颇有大将风度。杨在鼓励江扬这件事情上从来不吝惜言辞,又十分有分寸,於是毫不掩饰欣喜地夸奖了几句。“除了带电影周刊以外……”
琥珀色头发的年轻人脸上明显一红,愤愤地磨了磨牙,小声念叨:“狡猾……他只说不告诉元帅……”
华启轩眨眨眼睛:“没关系,现在是揭短时间。你的杨老师在第一次见到冰山的时候,并没有考虑任何气候、地形因素,而是拿出手机递给我,说:‘替我拍一张。’”
江扬大方地笑出了声音,杨端著暖暖的柚子茶皱眉:“这种小说里的情节……不过,江扬,至少回家喝杯咖啡再回驻地呀。”
江扬沉默了片刻,然後笑:“我很累了,假期还有三天,我只想好好休息一下,所以没有想过回家,让您担心了,真是对不起。”说著他已经吃完了一荤一素的例餐,就礼貌地告辞离去,杨霆远并不留他,右手托著下巴,左手对江扬比了个电话的手势。简简单单,却让江扬心里温暖莫名:“老师放心。”
一月底的首都相当寒冷,江扬系紧了领口的扣子,把手指插在口袋里。他沿著马路往旅馆走,准备取了行李就叫个出租车回家,但一辆纯黑色的奔驰忽然从拐角出钻出来,不紧不慢地跟在他後面,江扬停下来,那车也就停在他身边,车窗摇下,秦月朗俊美的脸在副座邪邪勾起嘴角,标准强抢民女的恶少形象:“要不要搭顺风车?”
江扬为之气结,侧头看车牌,熟悉的号码让他一阵恶心:坐在这辆车里,从来没有舒服过,无论是气氛还是即将到来的新环境,从来,没有,让这个年轻人找到过任何值得称之为“温暖”的东西,尽管车里的暖风总是开得很足。
这次还好,只有秦月朗开车……江扬勉强自己不拔腿就走,恭敬地拉开车门,但瞬时就气得连一个字都说不出来了。自己寄存在招待所的银灰色手提箱正放在後座上,房间里写了一半的草稿纸、暂时丢在那里的棉袜、没来得及收拾的牙刷和一瓶保湿乳液都装在特制的塑料袋里,同样出现在眼皮底下。