口出狂言

  清晨,阳光很好。可万里之外的天边却乌云密布……
  沈长勋亲自将父母的马牵到面前,又去和妻子玉梦告别,虽然昨晚两人已经是信誓旦旦的保证一定会平安回来,可这次去毕竟面对的是萧赢甚至新帝,京城不比坊间,势必凶险。
  玉梦昨晚整夜没睡,眼睛哭的和两颗大桃子一般,可她深深知道不能牵扯丈夫的心思,除了给沈长勋多带两件换洗的衣物之外,再没有旁的牵扯。
  徐远山一行人带着沈炼夫妇和沈长勋一起进京,路上辛苦自然不必说,苏悦芯已经养尊处优多年,现如今颠簸一路,脸色都有些苍白。
  “不如就在附近找一家客栈住下,这里离京城也不过十几里路,我们明日再走。”徐远山看出沈炼心疼夫人,赶紧说道。沈炼点头,四下望去,一家客栈门口立着现眼的牌子——青云客栈。
  “这么多年,它居然还在。”
  “是啊,老板换了,但是客栈名字没改,里面也还是老样子。”徐远山住过这里一次,只是那时候他还是默默无闻的小官,现如今已经是王爷。
  苏悦芯也有些累了,住在客栈中休息片刻,精神也都恢复。沈长勋年轻,体力好,看着京城近在咫尺,便想着先去市井上看看,碰巧那一日京城又有庙会,热闹的很。
  “也好,这京城之中无人认识你,你就穿一身平常衣服前去庙会逛一逛,看看分晓,但是儿子你记住,若是碰见萧赢的人,切莫动手,咱们来日方长。”
  沈长勋答应,后便一人骑马直奔京城而去。
  心中虽然有对玉梦的不舍,可毕竟京城繁华,沈长勋一到庙会的门口就被眼前人山人海的阵势吸引住了。
  他翻身下马,自己牵着马缰绳悠斋悠斋的往里走,这庙会是京城中最吸引人的大事儿,善男信女前来烧香拜佛,直登这青云山,小贩也会前来卖一些精致的玩意和京城美食,吸引很多小孩和爱美的姑娘。
  沈长勋自然不看姑娘,他已经有了玉梦,一切便足够。
  “画葫芦啊,画葫芦啊!五文钱画一个葫芦……大家看看,我师傅的手艺好着呢!”一个小男孩的声音清澈响起,宛若山间流水。
  沈长勋疾走几步,远远看去,这庙会的门口儿坐在一个中年男子,看上去一身书生气息,他身边堆着一些葫芦和笔墨纸砚,还站着而一个七八岁打小的小男孩。
  这小男孩伶牙俐齿,看上去很招人喜欢!
  “你的葫芦五文钱一个?这东西遍地都是,不值钱的!”有人故意逗他,那中年男子倒是有些着急,不过他看上去老实的很,不懂辩驳。
  沈长勋看他那衣衫就破旧,就知道这是一个颇有才华的读书人,正想上前给他五文钱买上一个葫芦,却不想那小男孩响亮的嗓子倒是先开了腔!
  “一个葫芦的确不值五文钱,但是我师傅的手艺却不得了,你们看看这葫芦上的画……都看看,画的多好看!五文钱不算贵,而且,我娘活着的时候说过,葫芦是辟邪的宝贝,家里摆着吉祥如意!”
  好一个小家伙,这一番话说完大家都跟着笑了起来,也有人掏出银子买这书生的葫芦画,小男孩得意的开始帮师傅收银子,甚是可爱。
  沈长勋也走上去,正开口说也要买一个葫芦,却听见身后有人高喊一声:“这个男孩子几岁啊!”沈长勋心中一紧,转身看到几个身穿官服的男子佩带宝剑站在这书生和男孩的跟前。
  京城中人大都知道现在的风声,带着孩子的吓得面色入土,急忙逃走。
  书生和男孩显然是外乡人,那男孩毫不犹豫的回答:“我八岁!”
  八岁?拽过来看看!
  其中一个身穿官服的男子一把拽住男孩,扯掉男孩的虎头帽,仔细的看着男孩的额头。
  “没有疤!”
  “这可怎么办,我们都找了一天了,一个有疤的都没有!回去之后,萧王不高兴,你们的脑袋是不是都不要了!”
  为首的男子开口呵斥,拽着男孩又仔细的看了看,失望的叹息一声。
  “不如……”其中一个长脸男子眯着眼睛盯着书生,一脸鄙夷:“不如就这个男孩吧,老大,没有疤弄一个呗!几天之后,也就是个疤了!”
  “对呀,这光说找有疤痕的八岁男孩,也没说是新疤还是老疤,管他呢弄一个再说!”这几个人互相使唤了眼色,抓着小男孩边要走!
  “凌儿,你们放开凌儿!”这一直坐在地上的书生突然一下子回过神来,一把拽住这名叫凌儿的徒弟,却没曾想到被官府的人一脚踢开!
  “臭书生,我警告你别找死!我们是给萧王办事,知道萧王吧,那就是未来的皇帝!你敢阻拦是要掉脑袋的!”
  书生被吓得索回手,战战兢兢的哀求着:“我求你们放过这孩子吧,他很可怜,小时候家里发大水,爹和娘都死了,这些年跟在我的身边,也尽是吃苦受累……现如今都没有吃过一天饱饭,我这个做师傅的对不起他,呜呜……”
  书生说到这,哽咽起来,眼前几名身穿官服的男子笑他无能,推来桑去就是不肯放过凌儿。就在大家敢怒不敢言的时候,被官服男子抓在手里的凌儿却出人意料的喊了一声:“师傅你别哭,凌儿不怕!”
  沈长勋吃了一惊,他断然没有想到一个只有八岁的孩子,居然临危不惧,丝毫没有慌乱。
  “凌儿……”
  “师傅,凌儿感谢您的养育之恩,只可惜以后凌儿不能陪着你一起卖葫芦了,你要吃饱穿暖,有人欺负你,你就打回去……”
  这凌儿稚嫩的声音让众人惊愕,就在沈长勋差点不顾苏悦芯的警告出手相救的时候,身边突然响起一个极其好听的声音:“放开他!”
  这声音像是女子,可沈长勋定睛一看,却发现站在自己身边出手相救的竟然是一个身穿白色长袍的翩翩少年。
  这少年生的极其清秀,只见他柳叶弯眉樱桃口,脸上的皮肤白皙细致,一种眼眸宛若星辰,紧紧的盯着被官府人按在手中的小男孩,微微一笑,开口说道:“你们口口声声说挺替萧赢办事,可是我却听到,刚才你们想打破这孩子的额头,回去应付了事……这件事儿如果传到萧王的耳朵里,后果自己想!”
  好一个白衣少年!
  一出场就赚足了众人的眼球,几个官府中人吓得有些发抖,不过很快也就镇定下来,为首的那一个上前一步,警惕的看着少年开口道:“你是什么人,居然敢提萧王的大名……别在这里故弄玄虚,若你真的和我们萧王有交情,有些交情就报上名字来!”
  白衣少年抿着嘴唇看着眼前身穿官服的男子,忽然抬手便是一巴掌,这一巴掌正打在那人的脸上,清晰的五个手指印很快便红肿起来,周遭的看客无不拍案叫绝,哈哈大笑!
  “报应!让你们欺负老百姓!”
  “就是,打的好!打得好!”
  沈长勋心中虽然也有几分痛快,可不禁也替这白衣少年担心起来,他偷偷的打量着少年的身边竟无一人跟随,那柔弱的肩膀看上去也不像习武之人。
  “找死!”
  被打的这身穿官服的男子恼羞成怒,拔出腰间佩戴的宝剑便要出手,不想身边那个长脸的男子突然一把拉住了他,低声说:“且慢,我看着他有些眼熟,他好像是……”
  且不说这长脸男子窃窃私语,再说这白衣少年似乎根本就没有一点畏惧,扯过凌儿护在自己身后,用极其温柔的声音说道:“别怕,我保护你,以后但凡有人敢动你,我就挖了他的眼睛,拔了他的皮!”
  凌儿被这突入起来的相救弄的有点错愕,小脸上写满了讶异和惊喜。
  “漂亮哥哥,你……为什么救我?” 小家伙的确有过人之处,在这紧要的关头居然还能问一声为什么!
  这白衣少年倒是坦然:“因为,我很喜欢你。喜欢你的机灵,勇敢,还有……你长的也很可爱啊!”
  这一番话说的让人心尖儿温暖,凌儿许是很满意,冲着少年甜甜一笑,又转身回到那书生的身边,撅着小屁股把早已经吓到浑身发软的书生服了起来,丝毫不嫌弃的安慰道:“师傅,你别害怕,凌儿没事儿了!”
  “没事,没事就好,没事就好!”这书生抱着葫芦站起身,看着那些早已经散去的身穿官服的男子的背影,长吁短叹。
  “凌儿,我们还是走吧!乡下虽然日子清苦,你我可以少吃一点,饿着肚子也比在这担惊受怕好得多!”
  沈长勋笑了笑,正欲转身离开,却听那孩子声音无比响亮的回答道:“不,我不回去!师傅,我在这京城中看到了很多没有见过的事儿,我要留下来,将来在这里做大事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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