相见争如不见
入了夜越发的凉了,如今到了深秋夜长的让人憔悴。苏悦芯却并没有谁,只是让丫鬟紫苏点了蜡烛斜斜的靠在大迎枕头上。
紫苏坐在一边绣着预备给小小姐臻臻用的荷包说道:“夫人也该睡了。本就有伤在身,若是还这样伤神费力,只怕大公子知道了会伤心呢。”
苏悦芯却只是淡淡的叹了口气说道:“是我拖累了孩子们。”眼底慢慢涌上来了酸涩,从夫君沈炼决定进京开始她的心底就已经有了隐隐的不安,如今更是如此。当初总是想着或许真的就像他安慰自己的那样,他去了不久便会回来。
紫苏说道:“夫人别这么说,奴婢记得在奴婢小的时候娘亲还说父母子女相遇在这一世那就是缘分,是难得且不可求的缘分。不管是大公子,大小姐,二公子投生到您肚子里,那都是您跟他们的子女缘分,当初含辛茹苦的养大不说,如今更是个顶个出落的优秀,又怎么会是拖累了他们呢?”
紫苏收了手中的荷包,然后将烛火拿出了内室下了屋子里的帘帐,服侍着苏悦芯躺了下去。苏悦芯在枕头上,听着外面似乎有了淋淋漓漓的雨声.
又兼之听到了雨滴打落在窗外竹梢蕉叶之上,想当初的时候她跟沈炼两个人在这样的雨夜里读书泼茶香,更兼有温馨自在的时候。可是如今却孤身一人,只觉得屋子里面清寒逼人,不知不觉的又有了几分抑郁悲伤涌上心头。
更是落下泪来,一直到窗外响起了三更鼓才合着泪慢慢的睡熟了过去。
只是另一边的沈长乐却是一夜未眠,仍旧奔驰在驿道上,马蹄哒哒的声音在漆黑的夜晚格外有穿透力,更是宛如落在了她的心上一样。被沈长安吩咐在暗中保护她的三四个人瞧着她走着走着忽然停了下来。
下了马,好像从地上拾起来了一个什么东西,忽然变得有些激动起来,抱着那东西蹲在地上泣不成声。
这四个侍卫互相对视了一言都从彼此的眼中看到了疑惑和不可思议。没人明白到底那掉落在地上的是什么东西,居然会让不可一世的大小姐变得如此激动,甚至到了这般地步。
但是很快他们就知道了答案。沈长乐声音清冽,忽然高喊了一声:“我知道你们一直跟着我,不必躲躲藏藏了都出来了吧。我还有事请吩咐你们去做,没时间跟你们在这里拖延了。”
其中侍卫领头的人物名字叫做守五,他听了沈长乐的话出现在了她的面前。沉声道:“大小姐,我们是奉着大少爷的命令来的,为的就是保护您的安全。求您不要让我们回去,我们不会影响到您。”
沈长乐闻言失笑道:“谁说让你们回去了。我若是让你们回去,从一开发现你们的时候就说了。”她扬了扬手中的玉佩,上面隐隐带着血迹:“这是父亲的玉佩,上面的血迹还是新鲜的,他应该是不久刚刚经过了这个地方。我要你们不计一切办法将他找回来明白了吗?”
守五一行人原本就是沈炼培养出来的任务,一听说找到了沈炼的踪迹也十分喜出望外,便纷纷允诺四散下去寻找沈炼。只留下了守七跟着沈长乐,随身保护着她。
沈长乐狐疑的转过头去看着他问道:“我不是已经跟你们下大了命令,你怎么还不去找?”守七本来就是个生性沉默寡言的人,但是看事情却极为敏锐。他发觉到沈长乐一定是借用这样的理由将他们一行人调离,且调离的心甘情愿。
因而他并没有多说什么,只是一拱手跪在了沈长乐面前:“大小姐,我不知道您准备要干什么。但是守七是个死性子,知道走之前大公子一直叮嘱说要寸步不离,如今守五一群人去找老爷的踪迹,守七就要承担起保护大小姐的全部责任。”
沈长乐叹息一声:“我要去南疆找长勋,如此你便同我一起吧。”说罢骑上马不再言语,罩上兜帽之后便快马疾驰了出去。
此时此刻,沈长勋正在千里之外的近南疆的一个小镇中的一户乡绅之家落脚。这户人家姓李,早年间也出过一位举人和几个秀才,如今也算的是小地方的富贵乡绅。
这家的当家人见沈长勋虽然年纪轻轻却谈吐举止都是不凡,便生了拉拢亲近的心。当下也并没有将他视作外人,而是合拢了一桌坐在一起用饭。
儿沈长勋虽然心里面惦记着家里,但是面上却不显。更是有意想从这人口中打探一些如今朝堂的事情,于是便专讲一些风闻趣事,天下奇闻博人好感。
只不过此处到底是天高皇帝远,李老爷子虽然也关心朝廷,但是消息却并不通顺,只知道如今宫里面是陈妃一手独大,而宫外的陈光毅几乎成了摄政的王爷。
皇帝沈宁却在萧皇后发丧之后便很少上朝了。
沈长勋知道这些消息的时候心里面默然了片刻,虽然知道这些人本来就不是什么心存良善的人,但是到底萧天雪的死跟自己有着不可分割的关系,甚至自己也算是杀人凶手之一。
他本就是修道的人,第一次手上命里沾染了血腥,难免有些郁结于心。尤其是入夜的时候,看着陌生而熟悉的天空,每每想到自己这样漂泊在外竟然是为了躲避来自亲生父亲的追杀,总觉得是讽刺多于凄凉。
这样的日子,什么时候才能够是个头呢?心下想着,酸涩不止。就宛如喝进去了一杯南疆特产的酒,入口之后苦中带着宛如米醋一样的酸涩。之后许久才会慢慢的回甘。而他的人生,他的家人也能够等到这回甘的时候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