至暗之时
天空之中云层深深之处又一阵轰隆隆的闷雷,一道闪电撕裂了漆黑的天空,而后一股湿气在宫闱之中肆意的流窜着。
压抑氤氲在每一个人的心头。深秋要来了,所有人宫人都拢紧了外裳低着头行色匆匆的走着。而青青则提着包袱从凤阳宫的小门出来,一个人顺着漆黑的夜色往深处走去。
没有人知道这个十五六岁的少女心里面是怎样的恐惧,就像是有一只漆黑的鬼手在暗处一直伺机想要彻底的扭断她的脖子一样,那种莫名的窒息感从被苏悦芯和沈长勋发现自己之后便已经存在了。
如同跗骨之蛆形影不留如何也摔不到脑后面去。可知让她吃惊的是,沈长勋并没有杀了自己,而是面色平静的坐在桌子的前面。她还记得,跳动的烛火映照着她的面容更加的艳丽非凡。
沈长勋说:“这个包袱里有一些钱,今晚你就走吧。”
意外的获得了一条生路,她几乎是能够清晰的感受到身体上肌肤上每一根汗毛随着沈长勋的话而变得一根一根的立了起来。毛骨悚然。她恨惊讶,因为她听到的不是一般的对话。
他们竟然意图给皇上下药,并以此来掌控皇上跟皇后对抗。
为什么?
他不敢去想这个问题,这该是她能去想的。可是无论如何,既然沈长勋肯给自己一条生路,那就冲出去。
只不过,她现在还不能走。谁都不知道她宫里面还有一个姐姐叫柳儿,她是在青鸾殿里面服侍的。幸好这件事情沈长勋他们并不知道知道,倘若……或许她会觉得自己就是皇后派过去的奸细。
收拾心情,他往青鸾殿走过去。
青鸾殿在夜幕之中洞开的大门就像是鬼魅正张着一张大嘴吞噬一切。青青不由得打了个冷战,在宫门外悄悄的看了半天,却不见自己姐姐走出来的身影。
明明两个人已经说好了,在这个地方见面的。但是现在子时已经过了,别说是见面了,就连宫门都要关上了。会不会出了什么事?
心下的不安越发的浓重起来,她看着高大的宫门默念了一声:“姐姐。”
青青并没有走,她一个人躲在靠近青鸾殿的一个小破屋里面,拿着沈长勋给他准备好的包袱在寒冷和潮湿里度过了一夜。
只不过她这一夜下来都没有睡着,第二天的天空才微微有些发亮的时候。外面的洒扫声音响了起来,下等的宫女们已经起床开始打扫收拾。
“哎哎,你说昨天娘娘打死的那个宫女那些人怎么处理了呢?”
青青刚想站起已经僵硬的身体的时候,忽然听见外面传来了可以压低的说话声音。让她的心里面平白的一惊。
宫女?
她轻轻的往门边上挪动着,相要将两个人的对话听的更加的清楚一些。
另一个人说道:“你是作死吗,问着这些干什么。你知不知道昨天皇后娘娘因为什么会生那么大的气,平白无故的要打死人。”
另一个人像是在张望四周有没有人,半晌才小声的说道:“嗨,还能因为什么。不是凤阳宫的那位即将……不过也是那个柳儿该倒霉,怎么偏偏就是她上去倒茶的,这不就是被当了出气筒了吗?”
姐姐!
青青的心里大惊,努力的捂住嘴巴不想要发出声音,她知道一旦自己被发现就是死路一条。而眼泪却是怎么也控制不住的落了下去。
另一个宫女说道:“你说,皇后娘娘这都打死了几个了?要说我们是奴才,可是到底是皇上的奴才不是?皇后娘娘这样滥用私刑的,难道那些大臣皇上都不会说什么吗?”
“这你就不懂了吧。”那宫女的语气低沉:“我们这些人对于皇后娘娘来说就是最低贱不过的玩意儿,所以她不在乎也根本就不怕。因为这个后宫是皇后娘娘执掌的凤印。要么就是将来凤阳宫的哪一位……或许能够改变这一切。”
凤阳宫!长薰主子!
青青的心脏跳得快的几乎要跳出来,但是很快她冷静了下来,眼底闪过一丝深刻的痛意。曾经她是多想出宫,想跟奶奶团聚,甚至还想着这次出了宫带着长薰主子给的银子或许能够改变家人的生活。
可是姐姐死了,因为皇后的一己私欲,就因为这样一个可笑的理由而被活活的打死了!我要报仇!我要报仇!
青青已经不记得自己到底是怎样回到宫里面的,甚至就连接下来发生的事情都变得模模糊糊。只觉得身体好像起了高热,隐隐约约的听到了有人说话的声音。
还有轻柔的带着几分温度的手覆盖在自己的头上,带着一点淡淡的温度像极了小的时候生病姐姐的手。
沈长勋看着昏迷在床上正高烧的宫女青青忽然沉了语气:“母亲,你说她回来做什么?明明我已经让她走了。有人说看见他时从青鸾殿一路走回来的,脸色差的像是见了鬼一样。会不会他真的是……”
苏悦芯摇了摇头:“不像。长勋,你记不记得我跟你说过人都有情,无论你最后做什么,决定做什么样的事情,最后都要记得这句话。”
她的语气里面带着几分叹息:“说到底,是权利,每个人都想要拼了命的争权夺利,左立才会有算计,才会有阴谋会有伤害会流血会死人。”
“等他醒吧。”
沈长勋这几天忙着应付沈宁已经心情够差了,只要想起来沈宁这个狗东西的眼光在自己身上转来转去自己就觉得无比恶心。
可是不管他态度多差,沈宁却始终都不生气,都是带着笑脸甚至更加喜欢自己。沈长勋禁不住的像,会不会是因为沈宁看惯了萧天雪的柔顺,所以会更加喜欢自己?
会更有征服欲?
一想到这里他就恶心的要命,虽然已经对沈宁用过药,但是却还是让他每每想起心底都会有一种极致的呕吐感。
让他窒息,也让他郁闷到发狂。只是沈宁这个老东西却也滑头,也许是知道自己进宫的目的就是为了救父亲,所以这些日子无论自己怎么说起关于父亲的事情,沈宁总是避而不谈。
“混蛋!”沈长勋的怒气涌了上来想要把自己手中的杯子砸出去,但是想到这样的动静也许会惊动母亲,也许也会连带着母亲一同不安,又隐忍了下来。
脸色僵硬的坐在书桌前,吃饱了墨水的笔迟迟的悬在空中没有落下,反倒是一滴浓重的墨汁滴在了纸上,显得无比黑压压的。像是诡谲难以猜透的人心。